菲戈小说网>其它小说>独白>第5章 厌世者5

  “郎警官,你们是来找刘珍的吗?”白瑶和郎朗说话的时候,从楼道里走出来了一个中年女人,白瑶对她有些印象,她们第二次找刘珍的时候还是这个中年女人指的路。

  “阿姨您好,我们还有几个问题问刘珍。”郎朗笑着回答。

  “唉,刘珍娘家这几天进进出出好多人,天天在楼道里吵架,她老公看着挺老实的一个人,出了事才知道他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也不知道该说这孩子命不好还是报应啊。”

  “你知道些什么是吗?”白瑶脱口问出这个问题,那位阿姨神色古怪的看着白瑶。

  郎朗见她有所警觉的样子忙解释道:“阿姨您别介意,我们这都是职业病,没别的意思。”

  白瑶紧赶道歉:“实在不好意思。”

  阿姨大气的摆了摆手说道:“没事儿,我侄子也上警校呢,过两年也跟你们一样。”

  郎朗见她们忽然有了相同话题,便问:“那您也知道警察办案的难处,您跟我们说说,找胡韩英要债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这我也说不好,有时候来几个面善的,有时候来几个流氓样的,弄得楼里的住户怨声载道,人家女婿刚给人杀了,大伙儿也不忍心再找他们说道。”

  “那您说的报应又是什么?刘珍看着也挺和善的,脾气也挺好的,按理说应该很好相处的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刘珍她丈夫啊以前有个妹子,挺乖巧的一个女孩子偏偏得了白血病,家里到处借钱给看病,折腾的三家人天天吵架,听说刘珍不知道给那姑娘说了什么,那姑娘当天晚上就喝药自杀了,两家人因为这事儿吵了大半年,现在她丈夫又被人杀了,唉。”那位阿姨颇为怜悯的叹了口气。

  “阿姨,这些事儿都是他们家人说的?”白瑶问道。

  她摇了摇头,有点儿嫌弃地说:“大家伙儿闲聊的,家丑不可外扬,那家人可小气了,被听见保不齐还跟你急。”

  她的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三人忽然一起转头往旁边走了几步,让出了上楼的路,几个中年男人来势汹汹,瞥了一眼她们就往楼里去了。

  阿姨指着那几个人的背影小声说:“看,就这几个人,还有另外一波,换着来的。”

  白瑶和郎朗对视了一眼,跟她道了谢之后立马跟着上了楼,阿姨拎着菜篮子在后面好奇地看了一会儿才走了。

  “朗姐,之前我们问刘珍胡韩英有没有什么债务问题,她说没有啊。”上楼的时候白瑶问郎朗,刘珍父母住的还是那种老式居民楼,上下只有楼梯,楼道里一进去就黑乎乎的一片,说话回音很大,她们已经听到六楼传来的争吵声了。

  “小白,你知道跟住户邻居怎么打招呼吗?”郎朗问道。

  白瑶疑惑地说:“见面就问吃了吗?干什么去?我小时候我妈这么跟我说的。”

  “那是老邻居,你的问话态度决定被问的人愿不愿意跟你说实话,这就是为什么查这种案子的时候找片警最容易问出东西来,人家知道怎么跟住户交流,尤其是在陌生住宅区。”郎朗语重心长的说道。

  白瑶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我明白了,下回一定注意态度。”

  “还有,什么人用什么态度,跟小流氓问话你不能哄着他说,你得吓他,比如当着他的面一脚踢碎一块砖,然后拿上半块砖唬他,保证他老老实实回答。”郎朗一本正经地举例子。

  白瑶忍着笑跟郎朗一起往六楼走去。

  两人走到六楼与五楼的拐角处,看到刘珍家门口站着那几个中年男人。

  其中一个人高声说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只要你们还了钱一切都好说!”

  “滚!都给我滚!胡韩英欠你们的钱你们找他去要啊!那王八蛋一分钱都没给我,我拿什么还!”刘珍站在门口带着哭腔骂道。

  白瑶和郎朗停下了脚步,她们两个还是第一次看见刘珍嘶声骂人的一幕,这个看起来温和软弱的女人也有这么凶悍的一面,联想到那位阿姨的话,白瑶对刘珍的看法悄然发生了变化。

  “我说刘珍,我们体谅你的难处,谁体谅我们的难处啊?胡韩英一借就是三万,哥儿几个是信任他才借钱给他,这都半年多了,你们现在不还钱,我们拿啥吃饭啊!”一个瘦弱的中年男人说道,不像之前那个壮汉咄咄逼人。

  “我说了我不知道他借钱!他借钱干什么去了我怎么知道!现在他也死了!留一屁股烂债让我还!我找谁还啊!还不如死了算了!”刘珍忍不住哭了起来。

  “你看,我们也没带刀没带棍的,你是胡韩英他老婆,他欠的钱你有义务还啊。”

  “我们早就离婚了!他的财产和债务跟我没关系!”刘珍再也忍不住大哭了起来,大有撒泼打滚的架势,接着她整个人向后倒去,门口站着的人一窝蜂的挤了进去。

  白瑶和郎朗见状一前一后跑上了楼梯,刘珍倒在门口处,那几个男人围在旁边神色慌张不知如何是好,白瑶走上前去拿出自己的证件,说道:“警察!”

  郎朗赶紧蹲下去查看刘珍,门口的几个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自己过来要债怎么还碰上警察了,偏偏刘珍这个时候晕倒了,几个人一阵心虚。

  郎朗把刘珍扶了起来,那几个男人见状准备离开,免得刘珍醒了跟警察说是他们怎么了她。

  白瑶板着脸严肃说道:“我有几个关于胡韩英的问题问你们,外面说吧。”

  郎朗回头看了一下,又去查看刘珍的状况,刘珍气急攻心有些昏厥的态势,郎朗把她扶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白瑶从外面进来把门关上了,刘珍家里只有她自己,她父母都不在家。

  “朗姐,她怎么样了?”白瑶小声问道。

  “快醒了,那几个人呢?”

  “走了,我问清楚了,都是来要债的,他们说是正常程序的上门讨债,没动手踹门也没砸东西骂人,跟胡韩英的关系也不亲近,说是因为胡韩英的身份想跟他交朋友才借钱给他的。”

  白瑶还想说什么,郎朗朝她递了个眼色,白瑶闭上了嘴走向了刘珍家的饮水机,从旁边的桌子上拿了个杯子接了一杯水,返回沙发处时刘珍已经坐了起来,白瑶把水杯递给刘珍,和郎朗一起坐在了刘珍对面,刘珍低着头,脸上还有泪痕,白瑶有些于心不忍。

  郎朗便问:“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让你们看笑话了。”刘珍把水杯放在了桌子上,说道,“我和胡韩英早就离婚了。”

  “这事儿你怎么不早说?”白瑶问道。

  “我要是知道他还在外面欠了钱,我早就搬出去了。”

  “搬出去?你们之前有什么协议吗?”

  “我们离婚半年了,我想卖了房子搬出去,但他说那套房子以后还会增值,过几年能多卖些钱,我工作又忙所以就继续住在家里没有搬出去。”

  “那你为什么这么着急火化胡韩英的尸体?”郎朗想起来她的那个电话。

  “他爸妈都在老家,行动又不方便,那天给我打电话了,让我帮着处理他的后事,早点下葬,乡下人嘛,思想都比较保守,都觉得入土为安才行,给我打了好几次电话了我实在烦了。”

  “最近半年都有什么人找过胡韩英?”

  “最早是他妹妹的男朋友过来找他,之后见过面的就是他的编辑了,有一次他忽然问我借钱,我说没有他就再没问过我,我也不知道后来他借了别人那么多钱,等我知道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郎朗看着她说道:“他死了你看起来没有多难过。”

  刘珍冷哼一声,说道:“他那种人也就在脑子里像个男人,晚上做梦都是喊打喊杀的,白天一声不吭,连个老鼠都不敢打。”

  “他最近跟什么人有联系?”

  “杂志社的编辑,出事前刚好是截稿日期,他在家里赶稿,我那天出门前听到他跟人打电话,说到稿子什么的,不用想就知道是他的编辑。”

  “他的编辑?你知道那个编辑的联系方式吗?”

  “不知道,他的事我很少问,有时候问了他也不说。”

  “你说他出事那天去了书店,可胡韩英经常去的书店我们查过了,他那天根本就没有去过书店。”

  刘珍低头咬着嘴唇,摇摇头说:“可能是他临时不去了吧,因为早上他起得很早,还把很久都没穿过的新衣服拿了出来,我就问他是不是要出去,他说新书要上架了,他去书店看看。”

  “截稿日期他穿西装去书店看上架的新书?”

  刘珍证词和之前一模一样,看来她对胡韩英说要去书店的话深信不疑了。

  “那他妹妹是怎么死的?”郎朗紧接着问道,刘珍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又或者是自责。

  “得了白血病以后自杀的,刚开始化疗的几个月家里的钱都快被掏空了,后来医生建议做骨髓移植手术,三家人给她凑钱治病,我爸妈身体都不太好,家里拿不出那么多钱,我一着急就跟胡韩英吵了起来,凑了那么多钱还不够,他还要抵押房子,我不同意,那天也是说了气话,晚上他妹妹就自杀了。”刘珍说着低下了头,脸上的愧疚感表现的更加明显。

  “你说了什么?”

  “我……”刘珍停顿了一下,“反正早晚得死,就别祸害人了。”

  郎朗脸上没什么表情,白瑶皱着眉头,看向刘珍的眼神带了点厌恶。

  一个人重病垂危,原本对抗病魔就很需要勇气,结果亲人提前破灭了她延续生命的希望,不知道那个女孩儿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喝药自杀的。

  与此同时,黄清家里,楚行暮和唐哲的进展简直可以说是毫无进展了,黄清的妻子林芳除了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要不就是说一些他们家里的情况,这些楚行暮早就了解过了。

  林芳在得知黄清自杀后当即晕了过去,醒来后便去三分局配合调查,她没怎么哭闹过,外人看来林芳在黄清死后显得很坚强,毕竟除了黄清,家里只有她能撑得起来了,可楚行暮并没有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悲痛情绪,让楚行暮觉得她对黄清的死很是无动于衷。

  “你不说,黄清也活不过来,他生意上的事你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他跟谁有过节你肯定也知道,你再好好想想黄清有没有仇家,一个前一天还和女儿约好带她去游乐场玩的男人怎么可能第二天就自杀?”

  “该说的我都说过了,我真的不知道你们还要问什么。”林芳声音疲惫地说道。

  “之前有同志找过你,这我们知道,黄清17号晚上出门前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什么,他就说晚上有个生意要谈,就走了。”林芳说道,这些话她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可警察还是一遍遍的问她。

  “黄清的通话记录里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你的,你们在电话里说了什么?”

  “他说晚上不回家了,让我第二天早点去接涵涵,他答应了带涵涵去游乐场玩。”涵涵是黄清女儿的小名。

  “有没有近期来过你们家的朋友或者客人?”唐哲问道。

  林芳想了想,如实告知:“汤毅来过一次,他是黄清公司的财政总监,还有他的秘书小孙。”

  “来干什么?”

  “这个我不清楚,他生意上的事我很少过问,客人来了大多时候都是在书房谈的。”林芳的语气和表情不像是说谎。

  于是楚行暮提出要去黄清的书房看看,林芳站了起来带着他和唐哲去了黄清的书房。

  林芳推开门,楚行暮在门口观察了一下,书房里很普通,两个书架,两张桌子,一个双人沙发和一个小玻璃茶几。

  楚行暮走了进去,唐哲紧随其后。

  楚行暮走到书桌前,看到书桌上放着一堆文件夹,随便翻了翻后,看到几个熟悉的大字,接着他的目光落在了一个药瓶上。

  “氯吡格雷?”楚行暮拿起了那个小药瓶晃了晃,里面还有药。

  唐哲说道:“泰嘉,治心脏病的药。”

  楚行暮转头看向林芳,问道:“这药一直放在这里吗?还是黄清出门的时候忘记带了?”

  “一直放在这里的,他出门都会随身带着药,家里一瓶身上一瓶。”林芳回答道。

  唐哲看着楚行暮,楚行暮知道他想说什么。

  黄清尸体上的遗物里并没有发现治疗心脏病的药。

  “黄清有心脏病的事他公司里的人都知道?”

  “应该没有,这几年他没犯过心脏病。”

  “一次都没有?”

  “对,但是他出门时总是带着药,以防万一。”

  楚行暮的目光又落在了那瓶氯吡格雷上,即便好几年没犯过心脏病,出门依旧坚持带药,说明这人很惜命,这么惜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自杀?那么另一瓶氯吡格雷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