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表格的作用是……？”有人发问。
邢常城将屏幕调到书写模式，尽力让自己的语言简单易懂，“所有的嫌疑人的身份信息最大的特点就是没有特点，他们有的是天生的变态杀手，有的是女人，老人，甚至有时候还会有孩童，在‘东宝区女童残杀亲人’一案中，我们已经确认这个女孩就是‘黑鬼’的人，这个女孩后来被当地警方判为在家附近的小溪身亡，但案件中并没有找到尸体，而这个家庭的确有个女孩，只不过女孩在一年前就因为生病去世，街坊领居因为不常往来所以并不知情，警方没有深究，所以也不知道这一点——这个案件便草草了结。”
“也就是说，‘黑鬼’这是在窃取本身就有的身份信息，代替其本人，实施杀人手法，最后嫁祸，相信就算这个案子里的小女孩本身就是健健康康，那么到最后也会落得‘自杀’的下场。”
“还有一个是‘王坪路持刀砍人案’，这是一个至今未破获的悬案，凶手在路上持刀砍人，造成三死五伤，最后逃离现场，其中一位死亡人员是当地富商的小三，一刀毙命。这个案件中‘黑鬼’不用假造，不用替代，一场意外就搞定了。”
“在已确认的所有案件中，所有‘黑鬼’的人所采用的作案方法，大部分都是这种类型，只有小部分用的假身份，而这些假身份也只有极少数伪装了经历。”
一通说下来，邢常城先喝了口水。
那位先前骂人的大领导过了这么久也困倦得不行，沉声问，“你是说，伪装经历的假身份很少？那你怎么确定这一次不会就是这种很小的概率呢？”
“因为乌特越狱了。”邢常城放下水杯，“一定是有什么东西，打破了他的计划。”
刑警支队长说：“我们警方派出了卧底，难道不是打破他的计划吗？”
邢常城按在桌子上的手一紧，直起身，“那为什么他不杀掉那个卧底？而是带着他逃命？”
刑警支队长答不出来，他在消息传回来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个问题，甚至以为派出去的是对方的人，或者那个姓邱的临阵倒戈？但是怎么想都有bug，就暂且搁置了。
邢常城重申了一遍问题，将疑问压在众人心上，“如果乌特本人的目的是制造假身份，那么当他发现卧底的那一刻起，他的任务就失败了，他只需要杀掉卧底，逃出监狱，以求自己不会透露出更多‘黑鬼’的信息。”
“更何况，制造假身份这种事情，我相信乌特不会亲自去做，既然他冒险进入国内，一定有更重要的事情。”
“那你的想法是什么？”
邢常城沉默了一下，看了看自己投屏的资料，缓缓道：“我不知道，但他的目的一定不简单，也许是我们唯一能抓住他把柄的机会。”
公安部的大佬放下别人的手机——他不在市局的群，看不了那个表格——然后沉声说，“我同意这个观点。”
大佬发话，有些人也表示自己同意，还有部分人在犹豫。
大佬又拿起那份资料，将其中一个名字圈出来，“这个叫杨卓的，是谁？”
“伤人入狱，在乌特越狱时，捡漏跑出去了。”吴局言简意赅。
“没别的了吗？”
“有，”吴局措了一下辞，“乌特曾经提到过他，但是经过我们调查，他不太符合‘黑鬼’的特征，我方卧底与其也有过接触，没发现太多异样，只是提出，要严加看管。”
“我，我有个想法，”禁毒支队长摸摸鼻子，受到注视后立马站了起来起来，“我觉得一定是跟乌特同等身份的东西，才会促使他来到国内坐牢，而且牢里一定有他想要的东西，比如杨卓，可是杨卓并不是‘黑鬼’的人……”
可能是想法还没成型，一个念头在这个支队长的脑子里转悠，但就是摸不着边，也抓不住
邢常城替他回答，“有可能是杨卓身上带了什么东西？”
好多人都点头附和，大家都在这坐了不知道几个小时了，脑子里早就堵的像是二环的交通，有几个清醒思考的实在是不容易。
“如果杨卓身上带了东西，能催动乌特亲自到这儿，那这样东西一定非常重要！”吴局停顿了一下，“大概是我们能找到的最大的关键。”
确定了下一步的目标，很快就有人提出了计划和详细步骤，经过进一步修改，这次会议终于达到了终点。
营救计划决定将突破口定在杨卓，分队分成三拨人，一负责乌特的信息挖掘，二负责杨卓的深度调查，三负责追查乌特逃跑路线。
邢常城自然申请加入追查逃跑路线，被吴局以擅长信息挖掘拒绝了。最终邢常城还是去了第一分队，由省部下来的刑侦总队副队长带领。
邢常城，怎么说呢，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去当助理的。
让他安安分分去查杨卓？想也不要想。
“你的结论呢？”
邱泽将本子交给乌特，“我想结论你应该早就得出了——没有名单。”
乌特把玩着本子，看都不看一眼，没有任何翻动的意思，他只是提醒说：“你知道这份名单对我有多重要吗？”
“不知道，但是你无法从杨卓身上得到名单，名单很有可能已经被毁掉了。”邱泽顿了顿，“或者就是我学艺不精。”
乌特笑了笑，把本子随手一扔，“那应该就是你学艺不精。”
邱泽沉默，他学艺的确还没有精到哪里去，但是杨卓的确很有可能毁掉了名单，除非杨卓曾经接受过训练，如果训练到某种程度，那自己的确有可能结论有误。
“想你这种人也不会精到哪里去，”乌特走近，伸手碰了碰邱泽眼角，“强大的祖国既是后盾也是温床，滋养出你这种满脑子理论，却一发子弹都打不出的蠢货。”
邱泽轻轻皱了皱眉，躲了一下。
乌特似乎是顿了一下，他笑了笑，“不过你倒是勇敢，不哭不求饶，都让我觉得有点没意思了，你是等着那个刑侦的队长救你吗？”
邱泽下意识惊了一下，又反驳道，“我跟他不是……”
“没所谓，”乌特打断他，“反正他也过不来，不久前市局刚做好部署，你这边不归他管。”
邱泽沉默，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乌特点点头，觉得可以到此为止了——至少目前邱泽没有做出什么不对的反应。
刚开始他一直以为邱泽是警方的人，现在可以确定，那时的想法应该只对了一半，邱泽身上的肌肉不像是长年锻炼的人，手上也没有枪茧，倒是有常年写字留下的茧，他身体也没有专业人员该有的条件反射。
他是警方的人，但是不是警察。
那可就好办了。
乌特走出房间后，邱泽先是静静地站了一会儿，随后轻轻呼出一口气。
乌特对自己的身份应该看破了。
他没有接受过专业的训练，不可能瞒得住乌特这种人，暴露是迟早的事情。
邢常城跟他说过，对于恐怖分子来说，只有两种人值得活下来，一种是还能付出价值的同伴，一种还具有价值的人质。
他做不了同伴，只能做人质。
邢常城不会过来救他了，而他必须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