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娱乐网的采访时,季行砚正坐在驶往机场的车内。他关注金岚的采访,倒不是想监控他的动向。一天工作下来总需要有个放松的时候,而金岚赏心悦目的脸就是最好的调剂。
他刚刚结束了一场糟心的会议,几个部门主管只顾扯皮党争,推卸责任,没有国企的命一堆国企的病。他本来就觉得胸口发闷,听到金岚说出“他是我的童年”时,险些要把手机摔在高速公路的石灰板上。犹豫了片刻,他往常的情绪控制能力就占了上风,最终只是烦乱地把手机甩到了一边。
就是这个小小的举动,也被眼尖的助理捕捉到了。坐在前排的刘赫回过头,用专业的口吻问:“季总有什么事吗?”
季行砚闭上眼睛按了按鼻梁:“金岚的房产是你经手的吧。”
“是。”
“把地址发给我。”
刘赫没有问前因后果,像机器人一样接受命令开始工作。季行砚盯着车前座的靠背,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烦躁。
他第一次见到金岚的时候就知道了,这是一个和自己很像的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永远以自身利益为主,把世间万物都看成是一场交易。
金岚并不爱他,只是想利用他,他很明白这一点。从对方过去的生活经历来看,他也理解对方为什么这么做。
无所谓,即使是交易,他也一直陪着他。在他因为工作而疲倦,想要看到他的时候,他立刻就能来到他身边。这样的生活没什么不好,对任何一个成功人士来说,春风得意的事业加上召之即来的情人,都是最理想的状态。
金岚跟哪个明星传绯闻,炒cp,季行砚一清二楚,但他不在意。因为他知道,这也不过是金岚为自己定下的另一宗交易。
季行砚也怀疑过,是不是因为那些人都不符合金岚的择偶标准。但即使面对“理想型”,他依旧不为所动。
这样的人也会有感情,也会爱上别人吗?
在金岚的那段陈述里,季行砚听到了真情实感。他立刻意识到,那段话不是助理写好的稿子,是金岚真正的心声。他有一个从小仰慕的人,并且仍然在关注对方。
这几乎让季行砚感到暴怒。
这个人不是断情绝爱了吗?居然对一个过气演员念念不忘?
他必须找这人问个明白。
然后金岚给出了答案——并非喜欢,只是怀念。
这多多少少降低了他内心的焦躁感——这人还是没有变。
季行砚洗完澡出来时,金岚正忙着把卧室里堆积的脏衣服丢进洗衣机,扫地机器人嚎叫着在地板上横冲直撞,整个房子充斥着手忙脚乱的无序感。
“我没想到你会来,”金岚一边把阳台上的衣服扯下来一边说,“家里太乱了……你要在这住几天?”
季行砚看了他一会儿,走上前去,从背后抱住了他。发梢上的水珠滴在了他的脖子上,从领口能看见细腻的皮肤。
“不知道,”季行砚说,“住到想走为止。”
金岚因为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皱起了眉,就算这房子有他出资,房产证上写的也是自己的名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未免太随意了吧。
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
季行砚把手放在了他胸前,温热的皮肤后是搏动的心脏。这颗心不会属于任何人,在这个人永远在自己身边。
两个人又开始了同居生活,只不过地点换成了金岚家里。他在书房里咬着笔做题目时,季行砚就在沙发上看文件。两人有时会一起去买菜,金岚带着口罩在货架上挑拣,季行砚替他推着购物车。犯懒的时候就点外卖,他躺在季行砚怀里,举着手机纠结半小时,最后对方抢过来直接下单。如果不是他们有着扭曲的关系,这种生活称得上岁月静好。
美中不足的一点是,这地方并不像季行砚想的那么隐蔽。
某天下午,季行砚正在阳台躺椅上读着书,忽然门铃大作。金岚正在做英语听力,愤怒地捂住耳机发出烦躁的声音。季行砚放下书打开门,看到一个清秀的高个男人站在门口。
季行砚皱了皱眉,他不知道金岚还会有访客。
对方眼下挂着两圈乌青,看起来像是从出生就没睡过觉一样。疲惫之余,这人仍然打起精神,严肃地打量了他一番,问:“你是季行砚吧,我想找你谈谈。”
“抱歉,”季行砚说,“我不跟陌生人谈话。”
他作势要关上门,对方突然伸手撑住了门板,季行砚警告他:“我要叫保安了。”
似乎是听到门口发生了冲突,金岚摘下耳机走了过来。他出现的一刹那,男子瞪圆了眼睛,随即愤怒地对季行砚说:“是同性恋就承认,不要拉上无辜的女人做挡箭牌。一个大男人怎么连这点责任心都没有?”
金岚震惊地看着门外的人,不知道这是何方神圣,敢这么跟季行砚说话。
季行砚却笑了笑,他知道是谁搞的鬼了。
“姚梦琳把你甩了?”他问门外的人。
对方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仍然坚定地瞪着他:“不是她的错,她也是受害者。”
“你进来坐会儿吧,”季行砚松开了门把,“这事还挺有意思的。”
金岚糊里糊涂地跟在后面,看那个人穿着皮鞋不好意思踩地板,还给人拿了双拖鞋。对方进门前还说了句“打扰了”,是个挺有礼貌的人。
季行砚在沙发上坐下,对那人做了个“请坐”的手势,这是他接待下属时的习惯动作,那人也没有觉得冒犯。
“她跟你说了什么?”季行砚想了想,“说我是同性恋,但不敢出柜,所以和她结婚,让她帮我敷衍家里?”
对方看了眼金岚:“难道不是这样吗?”
季行砚把冒着热气的茶杯推给对方,冷冷地说:“这女人,自己作孽还要拉别人下水。”
对方立刻奋起辩护:“你怎么能这么说她?”
季行砚难以置信地看了眼男人:“她还挺会挑人。”
“不管我能不能跟她在一起,我都希望她幸福,”男人说,“她顾念你们两家的关系,不好意思离婚。这太不公平了,难道她要为了商业利益活一辈子?她也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你为什么来找我?”
“我希望你能主动离婚,”男人义正词严地说,“你不能为了自己的利益捆绑她,这样对她、对你的爱人都不公平。”
季行砚挑了挑眉,也没做过多解释,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他打开免提,提醒对面的人:“你别出声。”
电话过了好久才接通,姚梦琳的声音显得很烦躁:“干嘛?”
“你最近是不是又分手了?”
“关你什么事啊?”姚梦琳的语气很冲,“你不会又查我了吧?”
“我才懒得管你,”季行砚说,“我们当初说好互不干涉,但你别在外面拿我当借口,败坏我的名声。”
“你有什么好名声吗?”姚梦琳毫不在意,“我拿来用用怎么了,你又不会少块肉。”
季行砚冷冷地看了眼对面的不速之客:“你的小男朋友都找到我家了,还跟我没关系?”
在他通话过程中,沙发上的男人仍然固执地盯着他。
“行了行了,我以后不说你骗婚总可以了吧,”姚梦琳说,“你也得理解我啊,那群男人一个比一个爱我,踹都踹不掉,非要我离婚,我能怎么办呢?”
“你直接说你腻了不就好了?”
“那多伤人啊,”姚梦琳说,“他们这么爱我,我直接说不爱了,这不是打击人家吗?有个外在的恶势力破坏我们的感情,这听起来不就顺耳多了。”
“与我无关,”季行砚说,“以后不能再发生这种事,这是我唯一一次警告。”
他说完就挂掉了电话,静静地看着对面的人。对方脸色苍白,好像下一秒就要猝死在沙发上。金岚担忧地看着他,他只是起身给季行砚道了歉,随后就默默地换鞋出门了,走到门槛那还踉跄了一下。金岚有点担心他的精神状态,就这样放任他离开,过马路的时候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你觉得他很傻吧?”季行砚望着男人的背影问。
“是啊。”金岚说。
他觉得傻,也有点羡慕,不是羡慕那个男人,是羡慕姚梦琳。
有这样全心全意的爱人到底是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