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剩下最后一页, 沈约的手顿了一下，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一股无法名状的恐惧，让他无论如何都不敢揭开。
外面传来的骚乱惊醒了他, 他不能这样浪费林叶用生命危险争取来的时间。
狠了狠心, 他把最后一页揭开。
第一眼看去, 他就知道没有。
但沈约无法相信，他用手指比对着每个脸重新确认了一次。
还是没有。
沈约放弃了, 他颓然地坐倒在地上, 捂着额头, 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沈约不知道他的身体已经越来越透明, 他几乎快要被痛苦淹没, 脑子里不断浮现出柯一为了救他被刺穿的那一幕，以及刚刚林叶的一举一动。
他的柯一变成了林叶，尽管依然不记得他, 嘴上还总说的那么毒，却又那么的相信他, 甚至在最后一刻选择出去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他那条腿是我砍的。”
这句话忽然让沈约愣住，他忘记了什么东西。
既然校长对林叶充满了恶意, 那林叶的照片，就不会再和普通同学一样放在书柜里。
沈约揪着自己的头发, 想要迫使自己快点思考出到底什么地方会有可能放仇人的照片。
“他要为他的虚伪付出代价。”
沈约又想起了这句话，虚伪的校长不会想让人知道他被林叶砍瘸了腿。
沈约看向一直被他们忽视, 认为不可能放重要物品的厕所。
他没有犹豫地起身冲了过去。
然而推开门，厕所的空间窄小拥挤, 一眼就可以看完，并没有任何类似于照片的存在。
沈约这次没有焦急，他看向厕所的镜子, 他没有注意镜子里印出的他半透明的脸，而是用手顺着边缘挨着摸下去。
直到碰到一个不起眼的凸起。
沈约按下那个按钮，镜面弹开了。
无数张一模一样的毕业照贴在上面，而每张照片上的同一个人都被红笔圈了出来。
那个人长着一张柯一的脸，又有着林叶的神态。
沈约揭下一张揣入怀中。
东西已经找到了，他现在需要尽快离开。
沈约现在的状态很微妙。
他仍然是一条灵魂，但又可以被看见，可以触碰实物，却又不像真正的人那样可以自由操控自己的身体，他还是轻飘飘的，跑着跑着可能会被风吹走。
但是不实体化他又拿不了照片。
无法，沈约只能原路返回。
由林叶引起的骚乱还是在楼下，校长一行人似乎都在逮林叶。
沈约一路到楼顶都没有遇到什么人，但他知道，他需要面对的是那群涂鸦变成的东西。
之前到这里的时候，怪物也没有马上从墙上爬出来，它们的出现是需要什么契机吗？
沈约脑海里浮现出当时他的视线被白色布料完全覆盖后，才恍然感觉涂鸦在动。
第一天到教学楼他陷入的那次幻境里，那些怪物只要离开他的视线就会快速移动到他面前。
难道这些涂鸦也是？
涂鸦扑出来后他们顾着逃命并没有回头看过。
他来到门前，先听了一会，确认没什么动静，甚至连风声都没有，才打开了门。
眼前的场景和他刚刚来的时候一样，张牙舞爪的涂鸦还覆盖在墙上，仿佛之前的追杀都是幻觉一般。
没过几秒，风又吹起了白色布料，眼看着视线又快要被全部盖住，沈约扯住一张白布，三两下利用他轻盈的灵体就爬上了晾着白布的杆上。
站在杆上，无论白布怎么飘，他都还是能看见那些涂鸦。
沈约顺着竹竿靠近对面的玻璃栈道，在竹竿之间灵活地跳跃。
显然涂鸦们并不会这样善罢甘休，沈约能感觉到风吹的越来越大。
竹竿被风吹得疯狂抖动，白布也飘的越来越高，几乎快要挡住沈约的视线。
沈约过于轻的体重让他被风吹的摇摇欲坠，就快要站不稳。
但距离栈道只有几步了，沈约一把抽出旁边的竹竿，用竹竿杵在地面，想要帮助自己平衡。
然而那根竹竿上的白布很快被吹飞了起来，扑向沈约。
沈约被盖了一脸，他没时间思考，涂鸦怪肯定已经放出来了。
白布十分的宽大，沈约连续扯了几下才扯到尽头，白布掉落，他重获视线的瞬间，一只涂鸦怪物已经快要贴在他鼻子上了。
沈约大口喘息着，灵魂不需要呼吸，但这样的行为确实能让他缓解一下紧张。
沈约向旁边的竹竿跳动，又三下两下降落到了玻璃栈道上。
回过头天台已经恢复了原样，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过来了。
沈约在玻璃栈道的另一头等待着林叶，他不知道时间，又不能随便去旁边班级，之前那副视觉盛宴他不想再看一次了。
然而林叶迟迟未出现，看天色已经全黑，晚自习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课。
沈约等得不安，又不能回去给林叶添乱。
他已经在思考把照片贴在这里，他先躲起来的可能性的时候，对面的白布又飘起来了，沈约快速提醒道：“走竹竿上!看着他们!”
白布间一道血色的身影跃起立在竹竿上，又快速地跳上玻璃栈道，比起刚刚的沈约灵活稳健许多。
但沈约借着教学楼的灯光隐约看见对面飘动的白布上被那道身影路过留下的深色痕迹。
沈约的心又提了起来，他往前走了几步，看清楚了林叶的状况。
林叶浑身都在滴血，大大小小的伤口遍布全身，整个人已经成了血人。
“你怎么样？”沈约靠过去扶住林叶，心里不住地庆幸林叶不会被洛洛晕血的设定影响，而自己现在作为独立的灵魂也和晕血没关系。
林叶动作丝毫没有影响地抹了把脸，洛洛身体的漂亮脸蛋被血污覆盖，“没事，都是小伤，倒是你拿到了照片吗？”
沈约拿出那张照片，林叶看了许久，“我怎么能知道这不是你拿柯一的照片骗我。”
“看神态，你再照照镜子，是不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沈约戏谑道，“还有红圈是校长圈的，纪念相册没找到，我去厕所找的，他那么恨你，自然会把你放其他的地方。”
林叶又端详了一会，随后才有些别扭的道，“是要比柯一好看一点。”
“……”沈约有些想笑，外边的小柯一就像柯一的叛逆期，这个更像是柯一更小一点的时候，纯真又有点嚣张。
沈约一直将这两个柯一当做是柯一人生中不同的阶段，因为他感觉柯一曾经应当就是这样。
只是经历了一些事情，大抵和柯一的腿，嗅觉有关，让他从林叶变成了小柯一，再慢慢成为了出现在沈约面前的那个柯一。
这是沈约唯一不后悔进入游戏的地方，遇见了柯一，还在这个副本参与了他人生的每个阶段。
“但你为什么要说我就是柯一，你需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林叶更加觉得奇怪了，任谁都不会觉得世界上还有另一个自己。
沈约酝酿了一下，决定如实回答，“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只是想带你离开，你和柯一任何一个分身出事，我都不能把你完整的带走。”
林叶愣了愣，他从一开始对眼前这个灵魂就有着格外的宽容和不忍，是这个原因？“我们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帮我……”
“爱人关系，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只要你和柯一能活着离开这里就好。”沈约看见了林叶眼里的动容，于是趁热打铁。
林叶：“……”
虽然柯一也是自己，但就是很不爽呢。
“还没有问过你的名字。”林叶看起来有些腼腆，他似乎已经代入了两个人的爱人关系，多了一丝乖巧，少了一点跋扈。
“沈约。”沈约说完，看着林叶的模样，十分心动，于是又补了一句，“你来这里之前都叫我约哥哥。”
［好熟悉的自我介绍。］
［没有三次也有两次了。］
［还一次比一次露骨大胆。］
［我早就说这俩是同一个人!你们不信我也要信约妹啊!］
［三方都是一家人，和和睦睦真的好!］
林叶脸嘭的红了，“约……约哥哥？”
“……”沈约要不是一个灵魂，应该已经坚守不住自己的童子身了。
［反差萌永远的神!］
［表情好涩斯哈斯哈斯哈!］
［是柯一永远说不出口的话没毛病。］
“你身上的伤怎么办？”沈约打散心里的心猿意马，林叶一身的血看起来十分可怖，偏偏神态和行动似乎都没有影响，站得稳稳的。
林叶犹豫了一下，带着点愧疚不太好意思地道：“其实这还是算你的伤，我没什么感觉的，但这身体可能快要失血过多了。”
“……”沈约无语凝噎，“我们去找路远帮忙，他也不是原来伤害过林巧巧的路远，也应该有带药。”
林叶没有多加怀疑，白天他在沈约的视角里也看见过路远，确实和他印象中不太一样。
“那先去他家等他吧。”林叶显得十分轻车熟路。
刚刚下课的路远一晚上没看见洛洛，他和柯一都十分不安，他们心知洛洛已经被替换了 ，现在见不到他，或许才是最好的消息，否则当面碰上，要么他们死要么洛洛身体受伤。
路远将柯一送回去后，才独自回到教师公寓。
他一边爬楼梯，一边用脚踩亮声控灯。
在快到他的楼层时，他在转角处看见了墙上一个人被灯光照出的阴影。
从影子看来，身上似乎还有液体在跌落。
看样子来者不善，路远不敢多想，转身拔腿就跑。
但他很快就听见有脚步声跟上了他。
果然是冲他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沈约:？路先生请您相信我们，我们不是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