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原本不知疲倦的年轻人慢慢回过了神来,有人在喧闹声里大喊:“台上跳舞的那个小哥是谁啊?长得还挺帅的!”

  “不知道啊,可能是新来的气氛组,拍一下拍一下,回头发网上去肯定要火……女团歌他都能跳啊!可以啊我的哥!”

  卡座里挥金如土的富婆两眼放光,抓住一脸懵逼的营销就问:“那是你们新来的男模?姐就喜欢这款,从此以后他就是我亲弟弟!你把他给我叫来!他就只能给姐一个人跳舞,听见没有?”

  “不是,姐,你误会了……”营销们一头雾水。

  梅梵瑙接过来一瓶台下观众递来的香槟,狠狠摇晃了一通,噗地一声便开始天女散花,酒水洒满了前排的人群。

  “都给我嗨起来!!醒了没有!?爽不爽!!”

  “醒了!爽——!”

  那些人也都是人来疯,被唤醒后还未尝发觉他们已经身处异世,全都扬起了手里的纸,在漫天飞舞里狂欢尖叫!

  这夜场里本来也是极其热闹吵嚷的地方,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拨动着所有人的神经,但越是这样的场合,也越容易进行集体的控制。

  这个道理对钟成凤来说适用,对梅梵瑙来说亦然。

  钟成凤察觉到这些人逐渐清醒,而她身处的异世恐怕也不能支撑太久,脸色顿时一狞,咬牙骂道:“妈的,哪来这么个东西坏事!”

  眨眼工夫,她便消失在了潮水一般的人群里。

  “呼。”梅梵瑙见这群二傻子神志恢复,松了一口气,跳下了台去,心说,“得亏把他们叫醒了,不然的话……谁知道那狐狸精还要吸多少个人的阳气?”

  到那时,说不定钟成凤没擒住,场子里的人已经倒下去一大半了。

  “小哥哥加个微信呀?”

  梅梵瑙此一时是全场焦点,大家的目光都随着他转。

  他不过是一笑置之,姣好的样貌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和力,弯弯笑眼加上洁白的小虎牙,在一众红男绿女中竟然脱颖而出,大家更是七嘴八舌讨论了起来:“你说这小哥该不会是哪个公司的明星吧?”

  梅梵瑙也不知卜星发现钟成凤的集体催眠了没有,毕竟那位大佬此刻还气定神闲坐在卡座里。

  “卜星,这场子的阵你能破吗?”梅梵瑙有些烦躁地扯了一把衣领处,原本就松松垮垮的丝质衬衫一滑,光洁的锁骨和胸口直接露出了一大截。

  他坐下,一口闷了一杯酒。

  见卜星一言不发,仍保持着高冷深沉凝望他的姿势,梅梵瑙喘匀了气,不知所以然:“?”

  “这个酒,好喝吗?”卜星答非所问,低沉磁性的嗓音竟有一丝别样的暧昧,“你喜欢吗?”

  “毛病吧,这时候问这个干嘛?”梅梵瑙更加迷茫,扫了一眼桌上的香槟和明晃晃的灯牌,还是老实回答了,“好喝啊,毕竟这么贵呢,赶上我俩月工资了!”

  卜星支颐浅笑,摇了摇头。

  这个神情里颇有些“真拿你个磨人的小妖精没办法”的宠溺意味,看得梅梵瑙毛骨悚然,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当然还在后面。

  一只手捏住了梅梵瑙的下颚,指尖温柔地拭去了他唇瓣挂着的一滴酒。

  卜星笑得梅梵瑙头皮都麻了,他说:“小笨蛋。”

  “小——咳咳!”梅梵瑙让口水狠狠一呛,怀疑自己耳朵让狐狸毛给捅了,直接吓得连方言都飙出来了,“小啥玩楞?!”

  好家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里这么多位蹦迪选手不知如何处理,那边卜星又宛如脑袋让驴尥蹶子给了一jio!

  卜星打了个响指,营销立刻会意走了过来,俯身问:“哥,要点什么?”

  “黑桃A,”卜星微微侧首看着那人,尖削分明的下颚线条自带一股子霸道凛然,一双鹰眸在看向别人的时候可谓是毫无温度,说出话的时候也是壕无人性,“再来十瓶。”

  新来的小营销一下子让财大气粗的卜星给惊呆,双膝哆嗦了起来:“哥……好嘞哥!不是,从今天起,您就是我祖宗!我这就下单去!”

  这人说罢,便眼泪狂飙着扭屁股跑了:“业绩满了!!!”

  想必在缘来菜馆时刻担心被吃掉,这Freedom夜场里的每一个人,都像个快活的二傻子。

  梅梵瑙双目圆睁,傻了。

  “你……你开那么多酒干什么?”他有些崩溃地扯住了卜星的领子,努力摇晃试图让他清醒过来,“你是不是喝了迷魂汤了!?卜星,卜大佬,亲哥,你醒醒!你刚才还骂我是来这里玩的呢!你醒醒啊!”

  卜星任由他胡闹。

  眼神里,依旧是霸道总裁对小娇妻的坚定与宠溺,以及一丝丝对软妹币的蔑视——呵,那些身外之物,根本比不过寡人爱妃欢心片刻!

  “哥!酒来啦——!”

  方才的营销去而复返,一回来,声音里满满都是丰收人民的喜悦,身后跟着一溜儿端着香槟和举着灯牌的侍者,经费在燃烧,全场焦点再次凝聚到了梅梵瑙这一桌来。

  梅梵瑙望着好像是一摞摞钱的香槟,陷入幻灭:“完了,我跳个舞的工夫,卜星疯了……”

  “不,我没疯。”卜星终于施施然将翘着的长腿放下,一只手无意间放到了梅梵瑙的大腿上,他笃定道,“只要你能开心,今晚再开一百瓶。”

  开你妹啊开?!

  这货不是正经的玄门道家传人吗?

  不是卜老爷子的后人吗?

  不是他梅梵瑙痴痴守候无数辈子、为他逆天改命的卜星吗!?

  他现在在这里……

  活像是个烽火戏诸侯的孽障啊!

  好像梅梵瑙对他笑一笑,他今晚就能把整个夜场掀起来抛着玩似的!

  周围响起了艳羡的欢呼声和口哨声,有人甚至起哄说:“亲一口,亲一口!”

  卜星又是垂首一笑,薄唇微勾,大有“既然你执意要求,那我勉为其难让你亲一口吧”的欲拒还迎。

  “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是个疯批?!”梅梵瑙噎了好一会儿,看了一眼账单,赶紧捂住了太阳穴,“不行了,不行了,血压高了。”

  卜星绝对不对劲,钟成凤那臭狐狸精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小梅脸色晦暗,账单在他手里死死捏成了一团。

  “宝贝,喝不完就拿着洗手玩儿,知道吗?我只要你快乐。”卜星亲昵地捏了捏梅梵瑙的耳垂,惹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梅梵瑙一把攥住了他的手,正色道:“真是想不到这个时候最不靠谱的我,竟然要做最靠谱的事情……那什么,你这情况出现多久了,到医院看过了没?”

  “相思病,无药可医。”卜星宛如一个孤单的吟游诗人,深情凝望着他。

  梅梵瑙:“……”

  完蛋,会用鞭子抽妖精的大佬,他恋爱脑了!

  他无fuck说,给卜星把了脉,发觉对方的身体其实半点问题也没有,那就绝对是钟成凤或者她背后的那个东西,在和梅梵瑙他们斗法,卜星一时疏忽,着了道。

  魅惑人心,的确是狐狸精的道术。

  梅梵瑙强作镇定,喝了一口他平时不舍得喝的酒,试图说服卜星:“你现在魔怔了,这个状况我听我师父讲过一些,说是狐狸精会给人下咒,受害者着了道之后,会深深爱上第一个看见的人,药石无医……”

  话到此处,他话音一顿。

  原来,卜星刚才从头至尾,视线从来没有离开过他?

  心头微暖之余,梅梵瑙压低了嗓音,说:“卜星,我希望,你是真心实意对我,而非因为这些下三滥招数,现在你不清醒,我只能言尽于此了。”

  卜星原本漆黑到宛如浓墨一般的瞳孔,此刻里面竟然浮现两颗若有若无的爱心形状,爱心形状里,倒映着梅梵瑙的影子。

  他无知无觉,选择性听话:“嗯?什么狐狸精?”

  向前一靠,眼底满满都是戏谑,低声嘲弄道:“你是说你吗?小狐狸。”

  “上辈子你也没对我这么热情过,中了咒倒是骚包!”梅梵瑙额头浮现出了一个十字路口,一把拽住了他,“你起来,跟我走。”

  卜星嘴里嘀咕着“你这个小妖精”、“真是拿你没办法”之类的话,稀里糊涂跟着梅梵瑙走了,留下了一桌子令人心疼的高价香槟。

  “你现在这个样子,根本没办法继续抓钟成凤,我也不放心让你自己留在那里。”梅梵瑙一双眉紧紧皱着,带着人走出了夜场。

  或许是由于钟成凤那边道行实在是太低微,用的手段也下三滥,加上她那边的执念虽然深,但是并不强烈,根本达不到杜庆生那种入魔的程度。

  因此,外面竟然有一部分空间是能看见的。

  梅梵瑙望了望,虽然不远处就是漆黑浓雾,但是一出门的这一条街,有一家旅馆还能够瞧见,于是便对卜星一抬下巴:“咱们去那歇一下,我看看你到底有问题没有?”

  回头一看,他又由不得怔住了。

  只见卜星正面带笑意、痴痴地看着他,显然就是一刻也不曾挪开目光的,这模样虽然与他平时不太相符,但梅梵瑙竟然还是不由自主心软了。

  “爱是夺命刀啊……”梅梵瑙暗叹了一声。

  前台登记的时候,一直一言不发的卜星突然开口:“小妖精,都已经迫不及待带我来开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