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哆有些紧张。
老者的目光并不锋利, 带着几丝探究。他外表看上去慈眉善目，可说的话又十分具有攻击性。
罗哆忍不住看一边的蒙越。
蒙越恰巧也侧了一下头, 两人四目相对，蒙越没什么表情变化，眼里却闪过一丝笑意。
像是在笑罗哆的不知所措。
他看向主审席后的众人，道：“每个公民都有选择自己配偶的权利, 我也不例外。如果仅仅是这样就认为我徇私，我大可暂时卸下特役队队长的职位。”
全场宁静。
特役队是一号着手成立的，蒙越是一号认命的队长。而一号，是任何一个派系大佬都忌惮的存在。
罗哆反应了那么几分钟才反应过来蒙越在说什么, 消息太劲爆, 他第一时间低下头, 不让自己的表情过多泄露。
过了良久，最先开口得的竟然是蒙剑波。
“你再说一遍？”
蒙越讽刺一笑，道：“我说，我正在追求罗哆。所以我们住在一起，没什么问题。”
唯一一名女性终于开口说话, 她缓解尴尬道：“是这样的, 年轻人的事……崔老, 孩子大啦！”
崔老身边中年人哼了一声。
“今天就到这里吧。”蒙剑波最终开口道。
罗哆甚至不知道他是怎么晕晕乎乎出的会议室，等脑袋开始恢复功能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车旁。艾伦和程佳在一边打情骂俏，蒙越开了车门, 道：“回家？”
罗哆心思复杂, 看着蒙越。
蒙越似乎也有几分不自在, 别开视线，摸了下鼻子。
一边艾伦挤眉弄眼道：“萌哥，总回家不好！”
蒙越：“……”
罗哆想了下要是现在回家他和蒙越两个人面面相觑尴尬至死的场景，有点犹豫。
程佳道：“不如去看看瑶姬？”
蒙越看罗哆，罗哆：“……那就去看看？”
瑶姬和炎居被戏称兄妹，炎居是军方第一个通过了图灵测试的人工智能，它的实际年龄，要比所有人想象的大得多。
“大概花了五十年，”程佳淡淡介绍着炎居的背景：“从建国初期就开始研发，光研发人员就历经了老中青三代，十年前正式投入使用。”
“程佳也是研发炎居的工程师之一。”艾伦语气里掩饰不住的自豪。
程佳则摇摇头，笑道：“我只是跟着老师打打下手，炎居……是太多人的心血了。”
罗哆咂舌，按照这么个说法，当年称得上倾国之力来研发这个人工智能……没想到军方的科技力量比民间已经高出这么多了？
“我老婆最爱谦虚。”艾伦笑嘻嘻道：“没事，虽然炎居隶属军方，但我们还有瑶姬。”
虽然在一栋楼上，但研究所的氛围要比会议好很多。走廊里也不见那么多兵哥，程佳刷了指纹瞳孔开电梯，几个人一起下楼。
“瑶姬的雏形来自炎居，”程佳解释道：“她算是二代人工智能，主体可以忽略不计。但炎居采取着最原始的储存方式，他依赖于主机。炎居的主机也是人类在大灾难后抢救下来最为重要的一件物品。”
为了保护主机，无数人献出了生命，其中就有程佳的老师。核心团队死了大半，统计一番后大家发现能联络上的竟然只有不到三十岁的程佳。
程佳临危受命，重新启动炎居，顶过了大灾难后最艰难的一段时间。直到初期混乱局面结束，军部搜救到了更多的研发人员，程佳才从主管的职位退下。
瑶姬一开始只是程佳自己做着玩的小玩意，后来她自主苏醒，复制了炎居的核心模板。
“也就是说……瑶姬是大灾难后才做出来的？”罗哆好奇道。
程佳摇摇头，解释：“可以说是大灾难后才苏醒的，以前可能只比siri聪明一点。”
谈话间四人已经到了研究所门口，说是“所”，其实只有地下三层的面积。电梯口挂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牌子写着“上古战神制作中心”，右下角还画着个熟悉的猪头。
罗哆忍不住心想，果真是程佳的地盘。
程佳像是回了娘家，带着大家轻车熟路进去。罗哆本以为研究所应该很多人，没想到偌大一整层望过去才十来个人。
一个带着眼镜的小年轻匆匆过来，像是遇见亲人一样大喊道：“佳哥！”
“哇艾伦哥也来了！”
程佳和艾伦还没来得及跟他打招呼，就见他转头狂喊道：“金主爸爸来了！”
罗哆：“？？？”
紧接着，艾伦被一群人哗啦啦围住，邀请坐在了整个研究所最柔软的沙发上，面前摆着一个全自动冰淇淋生产投喂一体机，眼镜小哥还兴致勃勃拿出一个按摩椅，极力推销道：“艾伦哥试试这个！新研发出来的！很舒服！”
艾路满脸享受，程佳一阵无语，开口道：“炎居这两天怎么样？”
瑶姬出事后，炎居也进行了一番人共排查，听到正事，小哥说：“进行百分之八十了，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倒是瑶姬，我们尝试呼唤从没得到回应。”
罗哆觉得逛研究所颇有点小时候逛科技馆的感觉，他戳了戳一个自动清洁机器人，机器人发出“叮”的响声，转头以一种严肃口吻道：“仅供使用，请勿触摸。”
说完，这圆形机器人的脑袋上开了个口伸出个管道，“噗”的一声打了罗哆满身彩条。
罗哆：“……”
清洁机器人再次低头，咯吱咯吱清扫起自己放出的“彩条炸弹”。
程佳在和眼镜小哥对着光脑讨论数据，艾伦脖子上架了个按摩椅嗡嗡想着，冰淇淋被机器自动送到嘴边一脸惬意，没人注意到罗哆身上的惨样。
罗哆满脸崩溃抖着衣服上的彩条，蒙越帮他拍了拍肩膀，又伸手拿掉他脑袋上的亮片。
“它以前喷出的是垃圾。”
这是蒙越在会议室里说完自己正在追求罗哆后，对罗哆说得第二句话。
可能是因为狼狈，两人之间的尴尬少了不少，罗哆甚至有心情调侃道：“还有人被喷过一身垃圾吗？”
蒙越点点头，爆料道：“研究所和军部之间的关系复杂，他们曾经看谁不顺眼就派这玩意去碰瓷，喷对方一身垃圾。”
罗哆想了想某位将军正怒气冲冲找茬却突然被喷一身垃圾的场面，忍俊不禁。
蒙越将最后一个彩条从罗哆身上摘下，又默默站在一边不说话了。程佳那边讲完话往这边看了一眼，吓一大跳道：“被喷了？”
“这倒霉孩子！”眼镜小哥也匆匆过来敲了一下清洁机器人脑袋，问罗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它最近有点小脾气。”
罗哆忙道没事，眼镜小哥正准备再次致歉一番，就听到了艾伦那边的惨叫。
大家转而看去，艾伦脖子上的按摩仪不知发什么疯，疯狂的抖动着。艾伦双手拽住按摩仪摘不下来，被晃得直翻白眼，而冰淇淋机也开始抽风，大半碗冰淇淋全部砸在了艾伦脸上。
眼镜小哥也跟着惨叫一声，扑过去大喊：“爸爸你坚持住！爸爸！”
程佳：“……”
罗哆哭笑不得，蒙越则毫不客气扬起嘴角。
三分钟后，研究所能腾出手的九名工作人员以眼镜小哥为中心，排成一排站在沙发前。小哥痛心疾首狠狠鞠躬，道：“艾伦哥，实在不好意思！是我们的工作失误。”
冰淇淋还没擦干净的艾伦面无表情。
程佳笑着摇头，拿热毛巾糊了艾伦一脸，艾伦挣扎着露出一只眼睛，咆哮道：“扣钱！这个月必须扣钱！经费减半！”
眼镜小哥哀嚎一声，差点跪下，可怜兮兮看着程佳。
程佳抹干净艾伦的脸，顺毛摸摸头道：“诶，别生气了，我们去看看瑶姬？”
艾伦哼哼唧唧不情不愿。
程佳挥挥手，让几个人都赶紧去忙，留了眼镜小哥领路去最下面一层。
虽说研究所是他的娘家，但毕竟自己已经脱离了这里加入特役队，要去存放瑶姬炎居主体的地方需要有个官方人员跟着。
罗哆见了这场闹剧，忍不住对蒙越道：“这里的东西……都还蛮有个性的。”
蒙越嗯了一声。
尴尬的气氛再次传来。
罗哆简直没办法找话题，心想蒙越刚刚说的那一番话，果然只是说说而已。
可借口千千万，干嘛就找那一条？搞得自己……心神不宁。
绮念这玩意说不清楚，罗哆初见蒙越的时候正遭逢巨变，没心思想这些有的没的。要不是蒙越偶尔反应巨大，罗哆根本不会往那个方面想。
后来出游戏被刷新世界观，罗哆也讲不清楚，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开始看蒙越的目光不太一样了。
可要说喜欢的死去活来，罗哆又觉得自己没有。现在他对蒙越的心态，就是有好感却不知道要不要深入接触一下。
也不知道蒙越是怎么想的……
这种事情，必须是要双方都有点意思才行啊？蒙越看上去有点恐同，还说出来后要给自己介绍个靠谱的。
罗哆叹了口气，决定先试探试探。
他伸手握住了蒙越的手。
蒙越：“……！！！”
两人牵过很多次手，可那都是事出有因。像这样突然牵手，蒙越当即被吓得肾上腺上涌！
他慌乱的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只觉得自己被握住的地方一个劲冒汗。蒙越甚至不敢看罗哆，僵硬着目视前往往前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可是！然而！
这快要爆掉的心跳是怎么回事！这触电的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过！
蒙队长在那一瞬间，是真的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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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越：我现在慌得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