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月城，商月城！”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万雪的声音。
商月城挣扎着起身，看到抓着门框探进来半个身子的万雪。
万雪气还没有喘匀，就和商月城汇报道：“白……白世耀来了。”
对啊，他和白世耀说好了，今晚要让他来接万雪。
有白世耀来做支援，救这一船人就还有希望。
但他和白世耀说的也只是来把万雪接回去，他怎么会也有能救其他人的物资呢。
“白世耀带人了吗？”商月城还是试探性地问了问。
万雪摇摇头：“他们只有很小的一艘船，最多只能搭六个人，船上已经有白世耀和他的两个同事，最多还能载三个人。”
商月城还想说什么，万雪先开了口：“问题在乘客，乘客们看到了船上的蓝白警察标志，现在有些混乱。毕竟歌会的成员，有几个可能背着重大案件。”
这可让商月城犯了难，现在，警察和罪犯，成为了一条绳上的蚂蚱。船上这些乘客，其中就可能有流窜了数十年的通缉犯，其中某些人可能是几十年没有破获的悬案的罪犯。他们一定不会愿意看到警察出现在他们面前。
但是，他们现在在同一条船上，而这艘船的船尾部正在进水，甲板慢慢翘起来，最终，这艘船会沉没在大海里。
他们这艘船上的人也无依无靠，很有可能和船只一起葬身大海。
因为宫楠根本没有留下足够船上所有人使用的救生衣和救生艇。
“如果我们现在什么都不做，是不是就达成了宫楠一开始的目的了。”商月城定定地看向万雪，缓缓走上前。
万雪点点头。
“其实我很恨这条船上所有的人。”商月城来到万雪面前，弓下腰，把下巴搁在万雪的肩膀上，抬起手臂轻轻抱住万雪的身子，万雪也抬手拍拍商月城的背。
“商弦的死，和歌会脱不了干系，尤其是宫楠。是他，直接导致了商弦的死亡。”
万雪感受到商月城的手收得更紧了，他的肩膀也在微微颤抖。
“我见识过他操控人心的能力，他通过短短几句话，就能让你变得不像自己。我处理掉一些爆炸物之后，找到了他的房间，在他房间的手提电脑里找到了他的实验报告和咨询记录，还有在歌会的工作记录，是他给歌会的成员灌输心理暗示——当你有可能出卖组织的时候，你便是脏污的罪人，你需要完成最后的飞翔，让舞动的风吹去你身上罪恶的皮囊。以及我看到了宫楠电脑里存储的，这艘船的平面图，还有爆炸物的结构图纸。”
“爆炸物里，不仅仅有心率信号的接收装置，还有另外一个接收器，但我没能推测出那个接收器接受的是哪里的信号。现在看来，是驾驶室里那个红色的按钮。”
“我找到了他，但我也没能逃离他的控制，在他的催眠下，我做了一些错误的事。还好，我认出了你的声音。”
“其实……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做这些事的。我其实很害怕，因为我在宫楠的电脑里看到，商弦留给我的三十一年前的那个日期，是她注册成立歌会的日子。歌会是商弦一手打造的，但却被宫楠一行人利用，成为了影响范围遍布全国的犯罪组织。我不知道歌会的水到底有多深，依照现在得到的线索来看，歌会内部，应该有我们警局的高层参与其中。那个人在暗处，我们在明处，你又是当年童戟的案件唯一的证人，是牵扯到一系列案子的方砚清，你不能轻易暴露你的身份，作为我商月城的爱人，我也不想让你身处险境。”
“你曾经把我从对向物的仇恨中拉出来，这次又把我从宫楠的囚笼里解放出来。如果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我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真的很谢谢你，还有……”
万雪突然抬头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一下，把他剩下的话硬生生堵了回去，摸摸他的头发，轻声道：“剩下的话，我要你回去再和我说。我们都能活着回去，一定。”
商月城看着心领神会的万雪，眼睛轻轻颤了颤，而后低下头，狠狠吻着万雪。
不同于之前，这次商月城的吻就像海上的飓风，毫不吝惜地席卷着经过的每一寸海面，惊扰了原先的风平浪静，让一切都在翻涌激荡。万雪也没想到，商月城居然会有这样毫无保留的时刻，万雪只得尽全力回应商月城，但还是力不从心。
之前从未有过的猛烈刺激沿着神经元迅速传遍身体，万雪甚至有些腿软，他轻轻扶着商月城的肩膀来支撑身体。
商月城热烈的吻没有持续很久，他就松开了万雪。还有案子要办，现在并不是适合温存的时候。
商月城紧紧抱着万雪，说道：“万哥，我这一辈子，不可能找到比你更让我心动的人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去解决面前的情况吧，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万雪坚定地看着商月城：“方砚清的真实身份是需要隐瞒和保护的，这没错，但是，无论是方砚清还是万雪，绝对不会丢下商月城一个人的。”
说罢，二人合力把已经充气鼓起的救生艇释放到漆黑的海面上，又尽力将所有的救生衣和救生圈带出去，一路奔向船员聚集的甲板。
此时，甲板上，有一个独眼的男人站在船头，朝白世耀所开的蓝白快艇大喊道：“你们离开吧，我们不需要警察的帮助！”
而另一个穿着衬衫牛仔裤的女人拉着男人，大喊道：“你不想活不代表我们都不想活着！既然我们一直相信的人都被他们抓了，跟他们走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我的家……我的信仰，怎么会是一个犯罪组织呢，我这些年都信了些什么东西啊……”甲板上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蜷缩着痛哭。
白世耀看到这混乱的场面，有些讶异。他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和正在沉默的船，但是却没有看到他此行的目标——他并没有找到商月城和万雪。
他只是来接人的，为什么会遇到这样混乱的场面？
但白世耀毕竟是警察，他迅速地冷静了下来。
“白哥，怎么办，这样的场面……”
“冷静下来，不要着急。”白世耀拍拍身后的警员。
他身后的警员名叫肖迎武，刚入职没多久。白世耀看在肖迎武在读大学的时候得过游泳比赛的冠军，水性很好，于是决定带他来。
可毕竟是刚毕业不久的孩子，没多少经验，看到这一幕多少有点害怕。
“小子，别慌，冷静下来。”白世耀安抚肖迎武的情绪，看着头顶上倾斜的甲板和骚乱的人群，深呼吸一次，握紧了手里的绳子，“我们是警察，如果我们都慌了，那其他无辜的人怎么办？”
说罢，白世耀正准备把绳子扔上去，就看到甲板上一根安全绳垂下来。
“白世耀，上来！”
商月城的头从甲板栏杆探出头，对下方的白世耀喊道。
“老商，正找你呢，马上！”
说罢，白世耀抓住了安全绳，将绳子上的活扣系在腰带上，扯扯绳子，确定绳子结实之后，抬手攀了上去。
肖迎武问正在往上爬的白世耀：“白哥，那我呢？”
“你和小王在船上等我，随时待命。”白世耀回头向还在小艇上的肖迎武说道。
此时的甲板上，商月城在安全绳旁边，一边注意着往上爬的白世耀，一边看着旁边的万雪。
万雪手里拿着大喇叭，向着人群喊道：“我们已经呼叫了海上救援队，大家不要惊慌，尽量保持平衡，大家都会得救的。”
“我们得救了有什么用！”人群里有个人扑到了万雪面前，想要掐住他的脖子，万雪眼疾手快，一把抓过男人的手腕，反手一拧，那人就跌在了地上。万雪抬手把那人的双手手腕擒住，喝到：“别动！”
“我们要见我们的信仰，你把他带到哪里去了？”那人大喊大叫，不停挣扎。
“想要见他的话，还是去警局见吧。”万雪又狠狠掐了那人的手腕。
远处响起了直升机盘旋的声音，看来是海上救援队的人已经来了。
这时的人群却突然不安。
有一个女人突然从人群中跑出来，飞奔到甲板的栏杆旁边，哭喊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既然都难逃惩罚，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说完，便撑着甲板的栏杆，纵身跃下。
栏杆外面是漆黑的海水，万雪瞪大了眼睛，声嘶力竭道：“别做傻事！”
可已经来不及了，女人已经跳了下去。
白世耀已经抓着安全绳和护栏翻到了甲板上，商月城刚把白世耀拉上来，白世耀就看到万雪松开刚刚袭击他的男人，想要冲到刚刚女人跳下去的地方，作势要翻下去。
“等等！”白世耀大喊，万雪的脚步停下了，回头看向白世耀。
商月城几步上前，拉住万雪，示意他听白世耀的。
“我带了人来，交给他就好。”白世耀说完，朝甲板下面的小艇上的人喊：“小子，有个人落水了，快去！”
只听见下面有人回到一声“好”，紧接着，便是有人跳进水里的声音。
“我带来的人水性比较好，下面交给他就行。”白世耀也走到商月城和万雪身边，与他们一起站在甲板上歌会的成员面前。
人群刚刚还有窸窸窣窣的动静，现在却安静了许多。
头顶上，救援直升机已经开到了甲板上方，消防绳梯正在往下垂，周围几艘救援船也已经开来。
“我们最重要的事，是保护船上人的生命安全，等会儿大家不要惊慌，有序撤离。”万雪还攥着那个大喇叭，虽然看上去有点好笑，但却很有魄力。
“白哥，人救上来了，呛了点水，没什么大事。”白世耀胸前的对讲机里传来说话声，是肖迎武的声音。
白世耀和商月城相视一笑，同时松了口气。
救援人员已经顺着绳梯下来了。
人群中有人激动拥抱：“太好了，太好了，我们得救了，我们不会被淹死了！”
突然，一声嘶吼从人群后方传来。
商月城一瞬间警惕。
“我活不成，你们也别想活！”
头上还流着血的宫楠突然从人群中冲出来，身后跟着捂着胳膊，踉踉跄跄跑过来的郑祉。
看样子，应该是宫楠醒过来，打伤了郑祉，又跑到了甲板上。
商月城应该是看到了什么，脸色一变，他只留下一句“小心”给万雪，就向宫楠冲过去。
万雪还有点讶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当他看到商月城扑到前方，抓住宫楠的手之后，他的视线重心转移到了商月城握住的东西。
是手lei。
“宫楠这混蛋，怎么什么都有！”
商月城迅速夺下了宫楠手里的危险物品，刚想要扔到无人海域，抬起来的手却被宫楠一把抓住，二人又扭打到栏杆边上。
“我都说了，我们没有一个人能活！”宫楠眼睛红红的，看上去精神已经有点不太正常了。
商月城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攥着手里的东西，而宫楠在尝试把商月城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万雪刚想上前帮助商月城，却听到商月城破音大吼：“趴下！”
船上大部分人人下意识地抱头趴下，有些人找到了掩体，躲在后面。
白世耀揽着万雪的肩膀，强行把准备冲上去的万雪压在了甲板上。
紧接着，像是雷暴天气的炸雷，巨大的爆裂声似乎都要把翘起的半截完整船体炸开。
“商月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