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一隼没再说话。
慢慢地，路玦的哭声小了下去，万雪也把手从她头上拿下来，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好点了吗？”
路玦擦擦眼泪，站起身来，她一双晶莹剔透的眼睛因为被泪水浸泡，此时更加楚楚动人。
她笑着看向万雪：“谢谢你带我出来，我好多了。”
万雪问道：“为什么……我带你出来的时候，没有见你有什么奇怪的表现？你看上去，挺平静的。”
“因为你是‘引渡的人’。”
万雪不太明白，疑惑地皱眉，看向路玦。
“在引渡人的灯塔照耀下，任何的恐惧恶魔都会化为齑粉。引渡人驱除世间的黑暗，解救每一个因深陷泥潭而迷茫的人，为他们指引方向。”路玦虔诚地说道。
万雪还是有点云里雾里。路玦被教会故事渲染的形容让他有点接受困难。
似乎是看出了万雪的茫然，路玦笑着解释道：“给人安全感的，会保护别人的人。”
路玦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在你身边的时候，就什么都不害怕了。”
万雪虽然还是搞不太明白，但路玦的夸奖还是让他很受用，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偏过头：“我哪有……”
话还没说完，万雪就留意到落在视线里的那对坐在长椅上的情侣。
他对这些小手段很熟悉，毕竟他也是从警局出来的人。
万雪眯眯眼睛，他对路玦说道：“如果让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你会害怕吗？”
路玦摇摇头：“引渡人已经为我驱散了我的恶魔，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快点回来。”
“好的，教育一下傻兔崽子就回来。”
说罢，万雪箭一样冲出去。
“保卫动了，保卫跑走了！”
“三点钟方向……”
“保卫的速度太快了，我们估计跟不上。”
“保卫的目标是……指挥车！”
商月城听着耳机里此起彼伏的声音，面前的监视画面大部分都开始剧烈晃动，大概是警员们也准备行动了。
商月城只来得及按住通讯按钮，朝麦克风里喊了一声“冷静”，指挥车的大门就被猛地拉开，万雪背着光，杀气腾腾地站在那里。
商月城迅速把手从通讯按钮上挪走，对面的警员只听到刺啦一声，通讯就被切断了。
“商月城你是不是闲的没事干。”
万雪坐进指挥车里，反手拉住车门，只有显示器莹莹光亮的车厢里，商月城和万雪面对面，剑拔弩张。
“我是担心你的安全。”商月城轻声道。
一开始，他还满腔不知甩哪儿去比较好的怒火，但在见到万雪之后，那股无名火却变成了水一样的柔。明明面前站着他想发火的人，可此时商月城却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路玦不会有问题，”万雪说，“倒是你，把指挥车开出来，带了一帮便衣，监视我的行动？”
万雪突然站起来，指挥车的高度不够他在里面站直，他便身体前倾，盯着商月城，这个动作让二人的脸前所未有地近。
商月城能隐约看到万雪棕色虹膜里的纹路，像向日葵的花瓣。
他和万雪几乎是在交换彼此呼吸的空气，指挥车里逼仄狭窄的空间让旖旎无处可去，只能尽数堆放在二人身边，烘热了氛围。
商月城的心肌细胞接受了肾上腺素传来的信号，心脏收缩力瞬间上了一个台阶。砰咚砰咚，在胸腔里格外明显，迫不及待地把热腾腾的血液送到需要的地方。
突然，一个略凉的东西摸上了商月城已经烧红的脖子左侧。那是万雪的手，带着外面的凉气，像块玉石一样。
冰冷的手突然塞进来，商月城打了个寒战。被万雪抚过的脖子处似乎有酥酥麻麻的电流通过，瞬间传遍全身。
万雪带着凉气的脸颊靠近商月城的右耳朵。
他似乎都听到了万雪嘴唇张开的声音。
“心率加快。”
带着气声，痒痒的从心头掠过去。
商月城还残存的理智意识到，万雪放在他脖子左侧的手，大拇指正压着他的颈动脉。心脏泵出来的血液冲击着动脉血管壁，这搏动被万雪一下一下数出来。
这就是医学生吗，这时候还想着心率多少的事儿。
“这也太快了。”
这么小的空间，你就在我面前这么近的地方，我的心跳怎么能慢得下来。
突然，万雪的手挪了位置，从商月城的脖子上移到了商月城的嘴唇上。
万雪的声音还是先从右耳朵听到。
“我要是亲你一下，你会不会心脏骤停。”
商月城刚刚还在留意万雪的手和自己心脏跳动的理智之弦此时被万雪这一句话生生扯断，商月城一伸手揽过万雪的腰，直接把弯腰站在指挥车里的万雪拉到他腿上坐着，肚皮都要贴到一块儿。
顶到了。商月城心想。
他抬眼看着万雪，眼底都涌上了狰狞的血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快点。”
闻言，万雪轻笑一声，双手搭在商月城的脖子上，轻轻偏头，低头朝商月城的嘴唇吻去。
“可算找到你了商队！”指挥车的大门被人一把拉开，温黎的声音从车门处传来。
万雪被开门声吓得一个激灵，脖子上的肌肉一紧张，嘴没落准，下唇擦着商月城的嘴角抹过去。在听到温黎的声音之后，他更是被吓得直接站直身子，头生生撞在指挥车车顶，星星顿时涌到眼前飞啊飞的，头一蒙就从侧面倒下去，腿绊在了商月城的腿上。
商月城也被吓到了，他坐的位置直视温黎，又被万雪的腿结结实实地磕了一下，疼地喊了一声。
温黎被在车里跌倒的万雪和喊疼的商月城整的一头雾水，歪头看了半天，还是没搞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温黎，”商月城把万雪拉起来，咬牙切齿地盯着温黎，似乎下一秒就会直接一拳杵上去，“下次再突然开门，就别在市局刑侦队干活了，去老黄那儿吧。”
温黎似懂非懂，但还不忘先说此行的正事儿：“商队，快回去吧，刘局找。”
说罢，温黎一脸刚刚受惊你好自为之的表情，抿着嘴，无言地盯着商月城。
商月城也明白是怎么回事，按着指挥车里的麦克风，对警员们说道：“先撤吧。”
万雪此时眩晕劲儿也差不多过去了，他揉揉脑袋，看着商月城颓丧着脸坐到驾驶座上发动车子，还有旁边瞪着眼睛不说话的温黎。
“等一会儿，”万雪站起身，从车门处下去，“我得把路玦带回去。”
“路玦？”商月城疑惑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脸色沉了沉，“那个白羽绒服的女人对吧？直接带警局去就行了，她也是嫌疑人之一。”
万雪一时半会儿和他解释不清楚路玦的事情，思来想去，觉得把路玦带出来见见世面，顺便排除一下她的作案嫌疑，也挺好。
“那就用指挥车把她带回去吧。”万雪说道。
商月城没理由拒绝，只好点点头。
万雪把路玦带到指挥车这边的时候，商月城突然从驾驶坐上下来：“你开车吧万哥，我坐副驾，让温黎去后面看着她。”
温黎看看商月城：“我…我骑摩托来的。”
“那就先把摩托放交警那儿。”
温黎能感受到，商队长此时的情绪非常不好，她不想惹生气的商月城，只得乖乖照做。
温黎来的着急忙慌，是有原因的。
刘局狠狠训斥了商月城这种莽着去抓人，不打招呼把指挥车开走，甚至打电话到特警那儿，动用私人关系调动警员的行为。
刑侦队众人围在刘局办公室门口，听着里面回声震天的动静。
与此同时，互相握手，对他们商队长的不幸遭遇表示遗憾。
万雪也想凑上去听一听，毕竟商月城的事情，是由自己而起的，说不定等会儿被叫进去的就是自己。
然后，刘局会批评他，把商月城带坏了，让他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就在万雪替商月城也替自己担心的时候，技侦那边的人也闻讯赶来。
培训已经结束，最后一天是经验交流，靖雪市局的警员们不放心“红结案”，留了个老警官在省厅参加交流会，剩下的人提前跑回来了。
石向晨也在提前跑回来的之列。
万雪看到石向晨过来，一闪身躲了。
此时，刘局的办公室里。
结束了一通训斥，刘局喝茶喘了口气，定定地看着认罚的商月城，商月城入警到当上队长，他是看着长起来的。
当初就是认准了商月城的冷静，面对任何危险都不会慌乱的特质。
为什么他面对“红结案”如此激动？
是因为这是著名悬案，还是因为别的？
“月城，”刘局缓缓道，“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
商月城不解。
“休息休息吧，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工作。”
商月城有些着急：“不用的刘局，我完全不累，我还可以…”
“你没发现吗？”刘局定定地盯着他。
“面对红结案的时候，你都不像你自己了。”
这句话的确戳中了商月城的痛点。的确，他面对和母亲的死有关的案子，做不到彻头彻尾的冷静，也做不到每一步侦查都合乎规定。
破案忌讳感情用事。
可他的感性压抑太久，此时涌现出来，理性有些控制不住。
自从去了一趟成榆县，对案子，对万雪，都太不冷静了，冲动得有点不像自己。
或许他需要一段时间来认真思考一下。
“我会安排别人盯着的。”支撑商月城脊背的力气被抽走了一大半，他妥协一般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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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扫黄队老黄：温黎你不要过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