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月城被万雪掐着脖子，眼前发黑，但也能隐约看到万雪没来得及拉起来的裤子拉链。
昨晚万雪应该一直在看白袜美人的直播录屏，任何一个血气方刚的正常男人看了那么久的视频，没有反应才怪。
自己怎么没想到这儿，看万雪那个样子还只是以为他病了。
商月城把手覆在万雪的手背上，被压着喉咙所以发不出很大的声音，只能挣扎着用残音叫到：“万哥……”
万雪陡然惊醒，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刚刚失控了，表情凝滞，手上的力道也瞬间松了。随后，他匆忙从商月城身上下来，整理好衣着，逃也似地离开了书房。
商月城因为刚刚被压迫气管，此时正不停地咳嗽，好不容易缓过来一些，正想去给万雪道歉，却听到了大门关上的声音。
屋子里静悄悄的。
商月城知道，万雪出门了。
他应该也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
商月城很颓丧，这颓丧或许是因为担心和万雪之间会有一层淡淡的隔阂，也或者是因为案子没头绪而生出来的焦躁。
反正是没由来地颓。
商月城此时也没心思做饭，拿起在玄关挂着的外套就准备回警局，顺便盯案子。
至于谷冰要的红烧肉盖饭，随便给他哪个店里打包一份算了。
商月城正下意识地拿鞋柜上放着的车钥匙时，却发现车钥匙不见了。
万雪走的时候居然还把他的车钥匙给顺走了，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
车钥匙被人顺走，商月城本应该多少发点脾气，顺便问候一下万雪这种近乎于盗窃的行为。可是商月城非但不生气，心情莫名还好了点。
他出门打车，在某家饭馆随便吃了些，又给队里的同事们买了点好的打打牙祭，还给蒲莱捎了他爱吃的麻薯。
回到队里，那点东西三下五除二被队员们分食之，这帮饿狼们天天盯着怎么占商月城的便宜，这下被他们逮到了，一个个都不愿意落下。
商月城却不管大队办公室里抢食一般的一堆人，一头扎进网络中心，这一待，直到两个小时之后才出来，又一溜烟儿跑掉了。
谷冰和温黎好奇地望着商月城离开的方向，想问问是怎么回事，可是话还没出口，商月城就跑没影儿了。话音都没跟上他的脚步。
谷冰不满道：“商队这么着急的吗？”
这时，恰好从网络中心出来的同事就变成了谷冰的质疑对象。
“哎，林大海，我们商队怎么了，这着急忙慌的是要干啥去呀？”
林大海，人不如其名，听着像是个端着胖大海的中年大爷，实际上却是个发量令人羡慕的萌妹子程序员。
“哦，商队长找到线索了，要去趟通讯公司调信息。我看这次怕是要卡着人家下班的点儿去让人加班了。”
一听找到线索，温黎和谷冰来了兴致，就连一边准备吃泡面的蒲莱也端着泡面桶坐过来：“分享分享，分享分享。”
林大海见大家都这样眼冒星星地期待着案子进展，也搬了个凳子，四个人围了个圈儿，开始听林大海的描述。
商月城一下午，在他们的办公室电脑上逛各种社交平台，林大海一开始搞不懂商月城在干什么，只是以为队长在上班划水，但是观察了一会儿之后，林大海却发觉商月城的行为不是简单地浏览社交软件那么简单。
他在搜索框中反复输入那个直播平台的网址，如果搜不出来，他就分开字段，只搜索前半段或者后半段，就这么大海捞针似的搜了半天，搜到了不少和网站有关的宣传内容。
而这些宣传内容都是在一些常用的社交平台可以找到的。
只不过发布者在发布的时候为了逃脱平台的监管，会故意把网站的域名分开，去掉中间的字符才是完整的网址。
商月城对比整理了一下网站做推广的宣传语，大部分都是打着“约”、“丝’袜”相关的旗号来吸引某些用户上钩。
“所以说，商队打算去通讯公司那边，从社交平台发布时通过整理出来的关键词拦截一下用户发布的信息，然后再通过那些用户溯源。”
蒲莱狠狠地嘬了一口泡面，对自家队长的行为十分赞同：“商队长这思路，搁我还真想不到。”
谷冰从蒲莱手里自然而然地把泡面端过来，毫不客气地吃了一大口：“那可不，你这五大三粗的，哪能和商队长比。”
温黎还是有点云里雾里。
林大海见温黎一脸好奇地表情，继续讲起来：“报案人王恺升既然能找到这个看直播的网址，就从网站宣传这个角度往回找，从网站推广这方面入手。那些推广的账号和网站查起来的困难程度可不是一个数量级的，只要从通讯公司那边获取他们的个人信息和IP地址，就能找到使用这些账号的人，也就是推广者。”
“他们既然做了推广者，那背后也一定和网站的建立或者宣传人员有关系，到时候进展顺利，顺藤摸瓜，就能把这个通过网络传播不良信息的网站一锅端！”谷冰听着都热血沸腾，接下了林大海的话头。
谷冰果然是搞电脑出身的，一谈到和网络或者计算机有关的事情，情绪就像被放大了一样。
温黎明白了，但随后又想到什么一样，支着头看向谷冰：“那我们这榜一，做的是不是有点无用功了？”
话音刚落，温黎的肚子就咕咕叫了一声。
温黎中午在补觉，并没有赶上一大堆人分着抢商月城带来的食物，睡醒的她还没吃饭，这会儿肚子很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温黎有些尴尬地低头。
此时，坐在温黎旁边的蒲莱剥了根本来打算放进泡面里的火腿肠——反正现在泡面也被谷冰抢走了，这火腿肠也没地方泡——塞到温黎的嘴里，一边给这个云里雾里妹子解释道：“还是要跟进的。毕竟，两边的业务可不太一样。”
“你们现在查的这些女主播，背后一定有一个更大的利益集团驱使她们做这些事。我们想把这个藏在网站背后的犯罪集团摘干净，就要从各个方面入手。”
“更大的利益集团？你是说…组织卖yin？或者其他的一些什么…”温黎似乎是想要求证自己的想法。
蒲莱点点头。
“还有可能和拐卖妇女儿童有关系哦。”对面的林大海也开口，“我之前翻到过一个案子，组织者们以招工为借口，骗来年轻的女孩，逼她们做‘小姐’，有些宁死不从的，就被卖到山里去了。”
听着都有些瘆人。
“这些人他们可能和网站没多大干系，查到网站头上，组织者们只要想点办法，就能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可是他们又是这个犯罪链条里重要的一环。所以，这次可不能让他们跑掉。”
案子越深入才发现，他们这次要解决的，不仅仅是找到一件命案的案发现场，也要处理掉因这一件命案而牵扯出来，背后巨大的黑色产业集团。
但几人不但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对于他们这样的刑警来说，破案是最好的强心针。
靖雪市渐渐入夜。
这座典型的北方城市，周围群山环绕，气候干燥，市里只有一条很宽的河流，而城市便以河流为中心修建起来。
连通河两岸的是一座座大桥，晚上人和车都很少，桥上的灯盏孤零零地照着。
此时，在最早修建的这座桥上，万雪把商月城的车停在路肩，独自一人靠着栏杆，眼里是映出粼粼月色的湖面，一颗红色的火星没入灯光。
他正靠在栏杆上抽烟，发呆。
最近发生的事情属实有些多。成榆县二中的命案，离开成榆县，来到了靖雪市。在靖雪市局，看到了以前的同事石向晨。
认识了靖雪市局的刑侦队长商月城，知道了他一直在查的一桩名叫“歌会”的案子。
还有今天，和商月城不欢而散。
其实，更像是他单方面地离开，或者说，害怕。
万雪狠狠吸了一口烟，把快要烧到滤嘴的香烟按灭在一旁的垃圾桶上。里面已经有七八个烟头，看来万雪已经在这里抽了不少烟。
他记得商月城不喜欢车里的烟味儿，所以没在车里抽。
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儿，却发现已经见底，自己不知不觉抽完了小半包。
万雪有些烦躁，这大桥上离最近的零售店还要开五六分钟才能过去。这么想着，万雪干脆把软烟盒揉一团塞在裤子口袋。
这是他的一个习惯，借口袋里时时刻刻能感受到的纸团子来提醒自己，别忘了买新的。
没烟抽的万雪便只剩下靠着栏杆发呆。
他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商月城。
一部分原因，是被他撞破了自己的事儿。
另一部分原因，是他掐着商月城脖子的时候，坐在他身上，意外发现，商月城也有反应。
难道商月城二十七了不结婚，也没有女朋友，是因为他喜欢男人？
可一点都不像啊。
昨晚他翻了翻商月城的电脑，里面除了工作，没有别的东西，一点都没有。
还有，商月城看到自己把白袜的直播呈现给他的时候，有点害羞慌乱的样子，不像是对女人没感觉的生物。
他不是蛮关心温黎的吗？
那如果他喜欢男人的话，他会和谁有情呢？
蒲莱吗？可蒲莱有女朋友啊，都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程法医？但程法医不像是和他有暧昧的样子。
万雪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烟味儿散的差不多了，回到车里，坐在驾驶坐上。
那如果商月城真的是同的话，那他是上面那个还是下面那个呢？
万雪两眼放空，脑子里天马行空。
头脑风暴了十几分钟，万雪发动车子。
不想了，正事儿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