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会？”
万雪留了个心眼儿。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此时的朱鹭，几乎失去了神智，喃喃自语。
“商月城！”万雪第一次喊出了商月城的全名，一把拉住快要失控的商月城，强行把他和朱鹭分开，“你在干什么？”
商月城的情绪还是有些激动，他不停地喘着粗气，胸腔起伏着，脸都有点不正常的红。
刚刚朱鹭做出那个动作的时候，他全身的血都在往脑袋上涌。
“冷静点，这是在审讯室。”万雪死死扼住商月城的手腕。
商月城听进了万雪的话，深呼吸几下，平静下来，坐回桌子后面，低声说到：“万警官，不好意思，我刚刚失态了。”
审讯室里，万雪不好意思做出很大的动作，只得把手放在商月城的腿上，轻轻捋着，以示安慰。
“看她这样子，也不太清醒，我看审讯朱鹭的事儿还是搁置一段时间吧。”商月城说罢，没等万雪做出反应，就离开了审讯室。
万雪看看疯疯癫癫的朱鹭，再看看审讯室敞开的门，纠结了一会儿，还是起身，跟在商月城后面离开了审讯室。
万雪跟着商月城走到院子里，商月城靠在一颗树上，若有所思。
万雪走上前，没说话，只是默默拍拍商月城的肩膀。
商月城却开口了：“万哥，你有烟吗？”
自从昨天晚上二人在车里聊过之后，商月城对万雪的称呼就突然变成了万哥。
大概是因为知道万雪比自己的年龄大三岁的缘故吧。
万雪从兜里掏出烟和打火机，递给商月城：“你昨天不是说你不抽烟吗？”
商月城点燃香烟，接话：“我只是不喜欢在车里抽烟，那样的话，会在车里染上一股很难闻的烟油味道。”
原来是这样，万雪心道。
商月城吐出嘴里的烟雾，缓缓开口。
“‘歌会’的案子，我查了很久。”
“歌会”？万雪好奇，眼神落在商月城脸上，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
在谈到“歌会”的时候，商月城的表情变得十分沉重，那双利落的眉毛也会皱起来。
“每次我查到线索，却又会马上断掉。我查到和歌会有关的人，都像刚刚的朱鹭一样，在面对警方审讯的时候变得疯疯癫癫。我们也因此把几个嫌疑人送去做精神鉴定，鉴定结果也一切正常，当他们离开审讯室，身边没有警察的时候，又会恢复原状。”
“什么？”万雪十分不可思议。这，这简直就是心理操纵啊！
“能查到的线索，就是这些人都登陆过一个名叫‘歌会’的网址，并且都是歌会的注册会员。可当我们调查网址的时候，发现根本查不到背后的人，他们有很高明的手段隐藏自己。”
万雪静静听着。
这是他所不知道的事情，也是他很感兴趣的事情。
“我们也尝试用我们已经控制的一些会员的账号去接近歌会，可是，他们好像知道警方的一切所作所为一样，被我们抓到的人，他们的会员信息在一夜之间，都被注销了。”
“这…”
这个“歌会”，未免有点太神通广大一点了吧！
商月城后脑靠着树干，手盖在眼睛上。
“累了吧，月城。”万雪拍一把商月城的腰，“昨晚那么晚回去，今天又早早收到技侦发给你的监控…”
万雪说到这儿，停顿一下，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摄像头能拍到429寝室门口，那是不是，就能查到死者死亡的时候，谁和她们一起进去的？”
商月城闻言，摇摇头：“有人趁着下午上课的时候，混在人群里，把摄像头遮挡了，又在晚上下晚自习之后，把摄像头的遮挡挪开。每次行动都混在下自习的人群里，并不能分辨出遮挡摄像头的人究竟是谁。”
可恶，又到死胡同了。
现在，只能在保持原先部署的情况下，等张濛雨归案了。
“我们已经在全市的各个长途客运站和火车站发了通告，只要找到张濛雨的踪迹，就立刻会通报给我们。”商月城把烟掐掉，烟头扔在树坑里，还踩了两脚，确保香烟彻底熄灭之后，拉着万雪往回走，“好了，我们出来时间也不短了，赶紧回去，别让他们以为自己在偷闲。”
万雪跟着他走回去。
一路上，二人都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商月城一直都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商月城和蒲莱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办公室，万雪以为他要回家休息，一直站在窗边，想留意一下看看他有没有开走自己的车。
以防万一有什么特殊情况，他把备用钥匙给了商月城。
万雪盯着派出所大门，十分不解。半天没见到商月城离开，也没见到自己的车开出去，商队长到底去哪儿了？
不过，万雪没空多想商月城的事情，因为此时的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万雪调出朱鹭的档案。
朱鹭的档案上写着，朱鹭的家住在离成榆县二中不远的佰晨小区，正好，和自己这次准备去的地方顺路。
再加上，办公室里，李榆乡还坐在这里。
万雪走到李榆乡身边，叮嘱道：“李，我去朱鹭家里看看，你就在办公室盯着啊，有什么情况，打电话通知我就行。”
说罢，还把手比在耳朵旁边，做了一个打电话的动作。
李榆乡虽然有些云里雾里，但这些天的调查行动已经让他见识到了万雪的能力，他相信万雪这个之前的“小透明”有着做合格刑警的能力。
至少在他看来。
李榆乡点点头，称呼都不由自主地变了：“万哥，路上小心，这儿我帮你看着就行。”
说罢，万雪依旧是从衣帽架上摘下自己的鸭舌帽，把自己的头发塞进帽子里，拎着便服外套离开警队。
万雪驱车来到佰晨小区，敲了半天门，发现，朱鹭家里并没有人，倒是把邻居家的大叔吵醒了。
大叔推开门查看门外的情况，万雪没穿警服，大叔态度便没有那么和善：“敲什么敲啊，那家人一星期都不见回来几次，家里肯定没人！”
万雪被大叔没好气的语气整的有点窝火，但碍于情况，只能干笑几声：“不好意思啊，打扰了。”
说罢，离开了佰晨小区。
朱鹭的家里人不在，晚点再来吧。
那看来自己能去调查自己想查的事情了。
万雪嘴角噙着笑，下楼发动车子，从放杂物的格子里掏出一张地图。
导航在成榆县边界的地方基本没用，不如地图来的方便。
地图上，大部分城乡交界的地方，包括某些乡村已经划上了圆圈标注，还有几个地址下面划了横线，万雪掏出支笔，用嘴咬掉笔帽，在某一个划着横线的地方画上了圈。
圈里的文字是“河口村”。
“希望能找到吧。”万雪把地图搁在中控屏上，沿着地图的方向，驱车前往目的地。
真不知道，这样找下去什么是个头。
万雪一边开车，一边默默说出了一句话。
“挂哥啊，你说我这次能找到他们吗？”
对于万雪来说，开往河口村的路是一条全新的路线，并不好找，好几次，万雪都开到了岔路，过了路口意识到自己开错了，再倒车开回来。
这么七拐八拐了半天，才找到河口村的路标。
这么一番找下来，进村子的时候又到了五点多钟，回去的话，估计天也快黑了。
村子，有车的都没几户，更不用说停车场了。万雪在村口徘徊了一会儿，才找到小卖店旁边有条足够宽敞，可以停车的路。
下车之后，万雪便开始了他的“调查”。
万雪先是找到了村干部。村干部是个很热情的五十岁大叔，待人十分热情，拉着万雪又是喝茶又是聊天的，还主动问万雪来他们河口村做什么。
于是，万雪也不和他周旋，直截了当地问道：“请问，这河口村，有几户姓童的人家？”
村干部挠头想了想，支吾了一会儿，答道：“这个，河口村大部分都是姓赵的，外姓比较少，姓‘童’的，这可不多见啊，我可得好好想想。”
万雪内心叹了一口气。这样，差不多就相当于说他没戏了。
就在这时候，有个看上去和村干部年纪差不多的大叔进到村干部的办公室：“村长啊，俺这儿得盖个章，您看成么？”
村干部接过大叔手里的单子，眯着眼睛认真看了看，点点头：“嗯，行，给你盖一个……我来找找这章放哪儿了……”
大叔抬头，看到了木头沙发上坐着的万雪，一看是个年轻生面孔，不由得来了兴致：“哎嘿，村长，这小伙子以前没见过啊。”
“哎对，县里来的，来问个事儿。”
大叔一听是来打听事儿的，顿时两眼放光，说道：“哎嘿，小伙子，得亏你碰上俺了，俺可是咱这河口村的百事通！你啥事儿啊，能告诉俺的话就说说，俺帮你打听打听？”
说罢，还冲着万雪挤眉弄眼一番。
万雪心想，反正自己是来打听事情的，无妨，更何况，人家还是号称“百事通”，说不定，真的能问出点什么来。
“我想知道，这河口村和这附近的村子，有没有姓童的人家。”
大叔沉默一会儿，突然抬头：“要说现在，河口村没有。可二十年前，俺当时就三十岁吧，这河口村还真有这么一家姓童的，男的叫童德，女的好像是叫卓英，还是叫卓林来着，不记得了。”
万雪似乎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直起腰，眼神都变得有些雀跃：“是吗？他们现在在哪儿您知道吗？”
百事通大叔点点头：“二十年前，童德的儿子把他们接到县城里了，当时俺从城里出差回来，见到童德，童德还跟俺说，他们要搬去城里，城里的房子坐北朝南，阳光充足，他老婆打算在阳台上种花，种子都买好了！当时的童德腿脚也有点不太好，他还说，在城市里也能和在村子里的时候一样，自己坐轮椅出去晒太阳，只不过不是在自家院子里，而是在小区院子里。”
“您……您说的都是真的吗？”万雪的脑袋都有点发蒙，找了半年，终于找到了有用的线索！
“你这不一说姓童的就想起来了嘛，二十年前，他和俺说完这番话第二天就搬走了，村里好多人找俺打听他的去向，俺就和他们复述童德的这段话，当时重复了一个月，嘴都记住了！而且，别看我百事通都五十多岁了，记性好着呢！”
有了这番话，他的调查终于看到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