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归宇回到房间的时候，大家都已经睡了，偶尔有人说几句含糊不清的梦话。
他轻手轻脚地上床躺下，回想着他进来这里发生的一切，这个会所的来头很大，背后一定有很多厉害的人物，如果和命案无关的话，千万不要去动这个会所了。
第二天中午，大家陆陆续续起床洗漱，打了一堆外卖在客厅里吃。
云归宇点了一份盖浇饭，坐下吃饭的时候却发现，他唯一有点熟悉的阿凯不在这里。
昨天他拿给阿凯的毯子还在沙发上，但是人却不见了。
“阿凯呢？”云归宇问了一下离他最近的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咽下嘴里的饭菜，抻着脖子四处看了看，又问了其他几个人，这才惊觉今天竟然没人见过阿凯。
“阿凯会去哪里啊？他就是个宅男，几乎不会离开会所和宿舍，平时大家出去逛街，他都不去，就留在宿舍睡觉、打游戏，今天怎么出去了？”年轻男人皱眉，疑惑地说道，拿出手机给阿凯打电话，“关机了。”
其他人也坐不住了，纷纷拿出手机打电话，发微信，可谁都没联系到阿凯。
云归宇有点不好的预感，开口提议道：“要不要问问领班？”
年轻男人点头，立刻打电话给领班，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来，不过领班也不知道阿凯在哪里。
“阿凯有什么家人吗？”云归宇一边给唐衡发消息说阿凯不见了，一边问道。
“阿凯是孤儿，无父无母，十几岁离开孤儿院后到处打工，三年前被领班带过来的，他也就和我们在一起块儿，没什么朋友。”
“那他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云归宇又问。
“我知道！”一个小个子猛地拍了一下大腿，“他最近老实讲一些心灵鸡汤，劝这个劝那个，跟交代后事……”他一顿，随即啐了一口，“大吉大利！大吉大利！”
“对啊，我也觉得他最近话很多，还和我说早点离开这里之类的话，我还以为他是感慨生活。”
“他也和我说过。”
云归宇皱眉，回想起昨晚和阿凯的谈话，他以一个过来的身份给自己讲道理，难道也隐含着什么意思？
就在大家胡思乱想的时候，唐衡给他发来信息，告诉他一号线的山沪站有人卧轨自杀，死者就是阿凯。
云归宇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好几遍，这才确定阿凯真的死了。
网上的消息传得很快，很多人把现场的视频发到网上，不一会儿大家都看到了。
“卧槽！这不是阿凯吗！阿凯怎么……”
“这不是和那个人一样的……怎么回事儿？这几天死的两个人都和我们这里有关系……”
“难道下一个死的会是我们……”
这下子，大家都没了胃口，纷纷把饭菜放下，面色凝重地拿手机看网上的消息。
云归宇皱眉，看到唐衡发消息说马上带人过来；现在死者是会所里的人，警方可以名正言顺地来这里调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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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多小时之后，会所的男公关、领班和经理都被带到总局问话。
审问由周亿和王小亮负责，云归宇跟着唐衡进了办公室。
“昨晚没什么事吧？”唐衡拉着他坐到沙发上，仔细地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关切地问道。
“没事，你们查到阿凯是什么时候走的吗？”云归宇握住他的手手放在大腿上。
“八点半走的，他只拿了手机，一路走到地铁站，进站时间是九点三十五分，他没有立刻上地铁，而是坐在长椅上；十一点零七分，他跳下站台。他和方添一样，都是把手机放在轨道上，数据也无法恢复了。”唐衡看到那具尸体的感觉和看到方添的尸体一样，他们的死法一致，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关系。
“昨晚我和阿凯聊过，我没察觉到他有什么轻生的念头，但是其他人说他最近话比从前多，还一副交代后事的口吻。方添经常去会所，在局长面前被其他男公关上，阿凯也和他有过关系。至于这个会所，你昨晚也见识过了，像他们这种地方，应该不爱惹事，命案应该和会所高层无关。”会所的水很深，如无必要，就别去趟浑水了。
“我觉得凶手就在会所里。一会儿看看他们的证词，如果有机会的话，说不定我可以申请和城市规划的局长聊一聊。”
云归宇点头，伸手抱住他的腰，把头靠在他肩上。
“累了？”唐衡摸摸他的头，他不知道云归宇昨晚睡得怎么样，反正他是一晚上没睡，生怕云归宇在会所里有什么意外。
“不累，我只是……”我只是有点恍惚，昨晚和我聊天的人，今天就变成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我想你亲亲我。”云归宇抬起头，微微撅起嘴巴，眼巴巴地等着他。
唐衡勾唇，亲了他一下，还想再亲的时候，敲门声响起。
“老大，李凯的尸检报告出来了。”李凯是阿凯的名字。
“知道了。”唐衡回了一句，不舍地捏了一下云归宇的脸，“走吧，去看看。”
李凯的死因和方添一样，他的身体很健康，没有疾病，也没有服用药物的迹象。
“李凯是个alpha，王小亮说，方添身上有李凯的味道。”孙千说道。
“所以说，最后和方添发生关系的人是李凯？”云归宇皱眉，难不成这两个人除了肉体关系，还有其他联系？
“去审讯室那边儿看看吧。”唐衡提议。
一号审讯室。
周亿盯着对面的男生，他是所有人里年纪最小的，吓得像个小鹌鹑。
“只要你实话实话，我们不会为难你，知情不报是违法的，我希望你清楚。”周亿严肃地警告道，前几个老油条说来说去都是没用的，这个一看就没经过什么事儿，也许是个突破口。
“知道。”他点头。
“你叫什么？”
“王明。”
“年龄。”
“十八。”
“你……”
“警察叔叔，我……我知道一件事儿，我能不能说啊。”王明怕极了，他心里记着电视上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又害怕自己被“屈打成招”，满脑子想的都是赶紧把事情说出来。
“说吧。”周亿觉得有戏。
“凯哥和领班……我看到过他们那个，就在男厕所，领班是下面儿那个。后来……后来凯哥和那个死人做过几次，领班好像不高兴了，两个人还吵过架。”王明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看着身体两边，生怕被旁人听到，回去就会被领班针对。
“你确定吗？看清楚了？”周亿低头看了一眼审讯名单，领班赵康排在最后一个。
“看清楚了，看清楚了，我见过好几次，不会错的。”王明笃定地点头。
周亿拿出手机给唐衡发消息，让他带领班赵康去二号审讯室，告诉他这个人和李凯有情感纠葛。
“小亮，把人带出去，让下一个人进来。”
-
二号审讯室。
唐衡和云归宇负责审问赵康。
赵康在会所做了五年领班，看人过目不忘，一眼就认出唐衡是昨晚的客人，而云归宇自不必说，是新来的男公关；事到如今，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警方的计划，他只是没想到警察里还有这么神通广大的人，竟然躲得过老板的审查。
“你和李凯是怎么认识的？”唐衡问。
“三年前，他来会所，我是领班，就这么认识的。”赵康面无表情地回答。
“你和他关系怎么样？”
“上下级关系，谈不上好坏，他挺讨客人喜欢的，我也就多照顾几分。说白了，能赚钱的我都乐意好好对待。”赵康回答得滴水不露。
“你认识他吗？看清楚再说话。”唐衡拿出方添的照片放到桌上，推到赵康面前。
赵康看了一眼，表情有些松动，“来过几次，玩儿得挺开。”
云归宇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继续记录。
“谈谈这个人。”唐衡察觉到他情绪有波动，看来方添的死和他脱不了干系。
赵康又看了照片一眼，“大概三个月之前吧，他经常和两个看起来有头有脸的人一起来，那两个人会找一个男关公来和他做爱，他们在旁边看着自己撸，一周总会来那么两三次。第一次来的时候，他后面撕裂了，当晚就被送到医院，还是我带人送他去的。他不爱说话，看着死气沉沉的，长相也一般，不知道有什么好的。”他有些嫌弃地皱眉。
“他和谁做过，和谁次数最多？”
“他和五六个人都做过，和李凯次数最多，李凯人长得好看，技术也好，前后都好用，后来那几个人过来，都是李凯和他做。”赵康回答。
“李凯和他的关系怎么样？”
赵康深吸了一口气，放在桌上的双手慢慢移到桌下，清了清嗓子，“对于他们的私生活，我不清楚。”
“你应该清楚。”唐衡笑了一下，把手机放到桌上推到他面前，屏幕上显示着一张照片，虽然模糊，但看得出来照片上的人是赵康和李凯，两个人应该是在逛商场，李凯搂着他的腰，样子十分亲密。
这照片是魏盈盈刚刚查到的，日期是五天前。
赵康脸色一变，整个人都紧绷起来，沉默了一会儿，冷笑一声，看向唐衡，“是，我和他确实在一起。不过他的死，和我无关，他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自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