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风栖久把小女孩往萧蛮那里带是有原因的,罗丞跟林寰,他已经跟他们讲过该如何出梦,不太远的距离,同时怪物被萧蛮牵制住的情况下,他们两个应该很容易就能碰到小女孩,而萧蛮,情况很危机,他不知道如果自己让罗丞和林寰先出去时间会不会不够,他不敢赌,也赌不起。

  风栖久摸了摸自己鬓角的冷汗,已经凉透了,萧蛮还没有醒。

  公寓的客厅是一扇落地窗,风栖久起身,拉开了窗帘,外面还有些星星,已经是九月了,天亮的时间越来越晚。

  现在,外面的路灯照在树上,投下了一大片阴影,他拉了拉自己的衣服,有一点点凉。

  “恭喜你第一个解梦哦,当前进度4/11——”

  童声响起的时候,萧蛮也醒了。

  他默默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放在沙发上,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眼睛有些疼。

  风栖久大步走了过来,不由分说,直接把萧蛮的袖子卷了起来。

  “你……”

  萧蛮还没来得及说话,风栖久就一口咬了下来,刚好咬到那个乘客咬的地方,明明只有青紫的印记,这会儿,倒是多了一串血淋淋的牙印。

  萧蛮皱着眉头,也没躲,不知道风栖久在抽什么风。

  “怎么了?”萧蛮说话轻轻地,有些有气无力。

  风栖久松了口,盯着萧蛮的眼睛,手不由自主的就抬了起来,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摸上了他的眼睛。“没怎么,就……证明还活着。”

  萧蛮轻轻笑了一下,道:“证明你还活着你咬我?”

  风栖久讪讪收回手,直接往地上一坐,手撑着身子,目光一直毫不躲闪的与萧蛮对视,像是要把他刻进骨子里。

  “我……你眼睛好看。”风栖久脑抽的答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

  “叮咚……叮咚……”门铃这个时候响了起来,不用多想,风栖久就能猜到是谁,他起身拍了拍衣服,脸上可以看出有些兴喜,罗丞……回来了。

  他没有再装作不在,而是立刻去开了门。

  “七九啊……”他面色有些难看。

  “进来再说。”风栖久让罗丞先进来。

  萧蛮起身,道:“我去接小朋友。”

  也就是……林寰。

  罗丞闭嘴,一看就是有很多事情要问,可是却什么都问不出来。

  我做了一个噩梦。

  那些是真的吗?

  你知道些什么?

  你明明这么难受,为什么不告诉我?

  罗丞接过风栖久给自己的一杯水,正襟危坐,丝毫没有了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

  他抿了一口,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跟萧哥……”欲言又止。

  “嗯?”

  “你们……”

  “嗯,是你想的那样。”风栖久认真答到。

  “啊?你们真在一起了?”罗丞瞪大了眼睛,整个人猛的弹站了起来,一件不可思议。

  “你想什么呢?我的意思是,我们是在梦境里认识的。”风栖久哭笑不得,他以为罗丞是准备问他们怎么认识的,结果这人八卦之魂大得有些难以忽视。

  “哦,可是,林寰喊你舅妈!”罗丞道,他总觉得自己经历什么神神鬼鬼的东西都没有这个八卦来得冲击人。

  “这……你得去问林寰了,我也不知……不过……”风栖久突然想到了那一双漂亮的眼睛,在一起了吗?没有,可是……不喜欢吗?好像,也不是。

  “不过什么你说啊,你不能连我也瞒着吧?”八卦之魂的燃烧让他已经忘了自己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嗯……暂时不确定,之后告诉你。”风栖久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坐下。

  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罗丞像是才回过神来,他盯着风栖久的眼神都变得有些不同的意味。

  “你知道……很久了吧?”罗丞这个问句听起来是在问,其实,是肯定的。

  “梦境吗?”风栖久现在都不敢接没头没尾的话。

  罗丞点了点头。

  “嗯,一个月了。”风栖久也不能瞒罗丞什么,之前他是没办法说。现在,罗丞跟他一样了。那么,这些就不再是禁忌了。

  “为什么……哎算了,应该也是有你的道理。”罗丞低着头看自己的手,他想问风栖久为什么不告诉他。

  可是,如果能告诉他为什么不说呢?十有八九是不能说吧。

  “你想知道什么就问。”

  “你……辞职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风栖久一愣,他突然发现,罗丞知道了梦境的事,他就不用再跟他解释他辞职的原因了,可他宁愿自己多找找理由说服他也不要这样的解释!

  “是。”没办法隐瞒。

  “我懂了。”罗丞沉默了下来。他没有过多问梦境的事,应该是知道萧蛮去接林寰了,什么东西等林寰来了在说,他也不是等不上。而且,他还需要时间给自己做心里工作。

  沉默了一会儿,门铃又响了起来,风栖久起身,从猫眼里看到了萧蛮跟他旁边的一个十五岁的小男孩,打开了门。

  林寰之前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的,突然光明正大进来还有些束缚,他好奇的左右看了看,发现,这只不过是最最平凡的一个房间,小得很,只有一室一厅一厨一卫,连有一个客人来都没办法让其留下过夜的那种。

  林寰抬头看了自家舅舅一眼,突然想到自家舅舅在这里呆一晚上,不会是……跟主人家睡一起的吧?!

  林寰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也不敢问出口,只能任由这个想法在心里摧残他。

  “坐。”萧蛮很自然的坐在了沙发上,就像自己家似的,随意靠着,还让客人自己坐。

  林寰眨了眨眼睛,在靠近罗丞的地方坐了下来,十分乖巧。

  罗丞也坐好,等着二人的科普。

  “可有受伤?”萧蛮问。

  林寰摇了摇头。

  “有什么问题,问。”萧蛮跟自家外甥还冷漠得很。

  林寰抬眸看风栖久,正好对上风栖久的视线,后者点点头,示意他放松。

  又道:“你舅舅……嗯……不可怕的。”风栖久不知为何,总觉得自己看错了,林寰对萧蛮,有些畏惧。

  林寰小声嘀咕:“那是对你……”

  “嗯?”萧蛮挑眉。

  林寰不说话了,也没问问题。

  罗丞见气氛有些奇怪,率先提了问题:“这个梦境到底怎么回事?”

  “做梦的人是重度抑郁症患者,在现实应该是对外界排斥,认为所有人都是怪物,不适应列车的嘈杂的环境,一到晚上就胡思乱想,觉得怪物要来找她,然后就梦到了她所想象的东西。而且……她患重度抑郁的很大原因是因为被继父性侵。”

  风栖久缓缓道,也许有些细节不对,但是大概也差不多了。

  “那我们为什么会被卷进去?我们真的不是一起做了一个噩梦?”

  “不知道,不是。”风栖久摇头。没有人知道这个是怎么回事,所有人都希望只是普普通通的噩梦而已。但,现实总是给人当头一棒。

  “梦里死了会死吗?”林寰突然道。

  萧蛮毫不犹豫的答道:“会。”

  林寰深吸一口凉气,他突然觉得自己的鼻子有些酸,他想到了一个场景。

  那是萧蛮风栖久单独离开后的第一个晚上,也是入梦的第二晚,他们检查完前面的车厢天也黑了,他们理所当然的回了十三号车厢,左然跟任熙和坐到了萧蛮跟风栖久的位置上,晚上,林寰成了那个幸运儿,被乘务员选中了,林寰紧闭着眼睛,不让乘务员发现自己是装睡,就在乘务员准备用水果刀割开林寰已经快愈合的伤口的时候,任熙和突然睁开了眼睛,然后从座位上站起来,在乘务员阴恻恻的微笑中,跑了……

  林寰知道他是为了自己而当了那个诱饵,他以为,任熙和第二天会回来。

  可,他没有等到,唐柏告诉他,任熙和不会回来了,还嘲笑他愚蠢,林寰当时就跟唐柏翻脸了,什么愚蠢?只不过是你的片面之词而已。

  林寰的肩膀都在抖,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他以为,任熙和没事会回来的。

  风栖久看出林寰的不对劲,“怎么了?”

  罗丞把自己的手放在了林寰的肩膀上,沉声道:“任熙和……第二晚,替林寰挡了乘务员。”

  萧蛮一愣,把目光放在了林寰身上。

  林寰呢喃道:“第二次了……又是因为我……我……”

  萧蛮突然起身,揪着林寰的衣领就站了起来,然后道:“我先带他走了。”

  风栖久点点头,他明显看出林寰不太对劲,所以也没多问。

  门关上的声音响起,萧蛮二人走了。

  罗丞舔了舔嘴角,沉声道:“真会死?”

  “会。”

  风栖久一般不会骗他,罗丞信了,那么,之后呢?还会有这事吗?

  “你说……一个月了,那么,这个到底什么规则呢?”

  “每周六,零点,也就是子夜,一共需要过十一个梦境,梦境难度不定,就像这次这个,应该是偏难的。”

  “你……”罗丞欲言又止。

  “嗯?”

  “没什么,我先回去了。”天已经亮了,罗丞看了一眼窗外,马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多,又恢复了生气,仿佛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也许,就是一场梦。

  “好。”

  罗丞走到了门口,打开门,突然又道:“七九,你了辞职,打算怎么办?”

  风栖久愣了一下,笑道:“打破规矩,放出话,就说,breeze开始卖画了。”

  罗丞勉强一笑,道:“你这八年大旗可算是倒了……圈里怕是有人要眼红了。”

  他没多说,关上了门。

  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下来,风栖久突然扫到了茶几上的外套,那是萧蛮的,那外套口袋里,是露出了一小节的红绳。

  风栖久把外套收起来,放到了一个袋子里,然后打开v信,准备叫萧蛮来拿,但是一想,他现在应该在安抚小外甥吧?下午给他送过去好了。

  风栖久把外套放在了自己的床头,然后躺在床上,脑海里突然冒出来他跟罗丞最后的对话。

  “你打算怎么办呢……八年大旗……倒了……”

  是啊,八年了,从他进入这个圈子开始,他就只卖了一幅画,还是他抑郁的时候画的,他还记得,那副画叫「雨夜」,很抒情的名字,可是画的内容却是有一点看不懂,他自己也有些莫名其妙,他展出画。

  最后,竟然被人高价买走了,那副画他不留恋,但也并非是无所谓的,那是他的例外,八年了,他没再卖过一副。现在,竟然要打破了……

  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