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伯爷急得胆肝俱裂、老泪纵横,圆瞪着眼睛张大嘴嘶喊道:“敏儿敏儿……”
可他再如何嘶吼也无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唯一的儿子口吐鲜血,挣扎几下没了动静。
秋实拔出剑,还想再杀秦伯爷。
可秦伯爷秦贵人早不见人影,只剩一扇破破烂烂的窗户。
他又低头看向地上已没了气息的秦文敏,心情突然变得复杂。
秦文敏死了,他大仇得报,他应该高兴。
可他高兴不起来。
他曾经爱过这个人,一心想和这人好好过日子。
可这人……
骗他嫁妆、算计他的生辰八字就算了,可为何能那般毫不犹豫地将他扔进黑龙潭里?
最可恨地是,竟然还伙同秋棠害死他的母亲。
罪无可赦!
这边秋实低头看着倒在血泊中的秦文敏发着愣。
那边黑麟一只眼睛看着秋实,一只眼睛则看着河神。
虽然收了力道,河神仍被他打得口吐鲜血,摔倒在地。
可即便如此,河神仍盯着秋实,仍要出掌伤秋实。
黑麟食指对着他脑门一弹,河神顿时像被定住了一般,突然安静下来。
片刻后,他发直的目光渐渐恢复正常,捂着胸口茫然地看着黑麟,问道:“仙长,刚刚发生何事了?”
黑麟冷声道:“你刚刚被人蛊惑,欲杀秋实。”
河神一愣:“怎可能?”
他堂堂元婴期强者,怎会被人轻易蛊惑?
他一脸的不可置信,可黑麟没空给他解惑,转身朝秋实走去。
胖三终于从河神突袭秋实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在黑麟之前先跑到秋实身边,紧张地问道:“小师弟,可还好?有受伤吗?”
秋实摇了摇头。
见他无事,胖三放下心来,笑道:“小师弟,你真厉害,一挑二,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可等秋实抬头,他一愣:“小师弟……你哭了?”
秦文敏死了,小师弟伤心了?
黑麟脚步一顿。秋实哭了?为秦文敏哭?
秋实再次摇了摇头。
秦文敏作恶多端,一而再再而三地谋害他,他岂会为这种人伤心?
只是,他好歹和秦文敏拜过堂,也曾憧憬过未来,未曾想,变成如今这幅模样,能不唏嘘吗?
见秋实摇头,黑麟顿时松了一口气。
秋实必定不是为秦文敏哭。秋实应该是为秦伯爷秦贵人跑了难受。
“秋实。”他走近秋实,拉着他的手道:“你方才做得很好!”
比他预想的还要好。
一挑二啊!
他正要说不用担心秦伯爷秦贵人,他一定会将这两人抓回来,秋实突然一把甩开他的手,拔腿就跑。
“秋实……”黑麟转头看了眼破烂的窗户。
算了,先哄秋实要紧,秦家人以后再收拾!
喻严喻严喻严黑麟轻叹一口气,追了上去,拉着秋实的手,一转身便不见了踪影。
胖三小心翼翼走向河神,试探地道:“你……”
河神抬头看他,脸一沉冷声问道:“你想说甚?”
想嘲笑他,堂堂元婴期强者竟被蛊惑了?
胖三鼓起勇气问道:“你刚刚为何盯着那女人看?”
还直勾勾的,眼睛发着光,一副色眯眯的模样。
河神先是一愣,又想起他迷糊之前听到的那道声音:河神,这女人可是纯阴之身,你不想要吗?
他应该就是被那道声音蛊惑了吧?
可如果是真的,他应该去抢那女人啊!为何要去杀秋实?
琢磨了好一会儿也想不通,又见胖三一直若有所思地盯着他,顿时脸一黑袖子一甩,厉声道:“看本座作甚?想死啊!”
说完,瞬间也不见了踪影。
胖三连忙追了出去。
祖师爷小师弟扔下他跑了,河神也走了。
哎!
又只剩他一个了。
等落了地,秦伯爷仍大哭不已:“敏儿敏儿……”
又大声诅咒道:“秋实你个贱人,我饶不了你……”
秦文敏死了,秦贵人倒没秦伯爷那般伤心,她与这个小辈并无多深的感情,又常被这小辈轻视呵斥,她很是不喜这小辈。
再说,这只是她大哥的后代,死了就死了,秦家多的是子嗣。
况且,如今该在意的不是已死之人,而是以后。
她拱手对着虚空道:“多谢师父相救!”
被救了,本应当感谢的,可秦伯爷仍抱怨道:“仙长,你既然能救我二人,为何不救我敏儿?”
他话音才落,一道青色身影在他二人面前现身,这人身形清瘦,青巾蒙面,看不清面目,沉声道:“既然人已死,无可挽回,还是想着如何杀秋实报仇吧!”
他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却不屑地道:既已给了秋实和离书,那秦文敏这人便没了价值。何况,修为太过低微,死了就死了,犯不着他费力去救。
又不着痕迹地捂了捂胸口。
刚刚为了救这两个蠢货,他差点被黑麟一掌拍死……
说起秋实,说起报仇,秦伯爷秦贵人眼中顿时涌上滔天的恨意。
敢杀我敏儿,定要秋实这个贱人死无全尸!
敢跟老娘抢黑龙神,定要剥你皮抽你筋……
回到翠竹巷,才站稳脚,秋实便用力挣扎想挣脱黑麟。
可黑麟就是不松手,一手紧紧搂着他,一手掐着他下巴,沉声道:“秋实,本座知你伤心,本座错了,本座不该瞒着你。你若是气不过,本座随你打随你骂,但不要不理本座。你可知,这几日本座是如何过的?”
黑麟握着秋实的手摸向自己的胸口:“这几日,本座这里痛如刀绞,快要心碎而死了。”
手才按上,便是“砰砰”强有力的心跳声。
这让秋实顿时想起在潍城渭水河边,他和祖师爷共骑一匹马,他窝在祖师爷怀里,后背感受的全是祖师爷的心跳。
顿时身子一僵,拼命抽手。
可祖师爷的手坚硬有力,他根本抽不出来,只得拼命挣扎叫喊:“放开我……放开我……你……你……”
他“你”了半天,才说出一句“骗人……”
到如今了,他仍骂不出口。
他曾多么崇拜祖师爷啊!就算祖师爷是那条恶龙,他也骂不出口。
可任他如何挣扎,黑麟偏不放,掐着他的下巴,狠狠地咬了他唇一下,喘着粗气道:“那事……本座只是瞒着没说,本座何时骗过你?”
秋实红了脸,闭着眼睛不看他,恼羞成怒道:“就是骗了。”
骗了他的身子,骗了他的心,就是骗子。
若是在紫云殿时他知道祖师爷就是那恶龙,岂会和祖师爷下山?
可……若是没遇上祖师爷,他在紫云殿也活不下来。
可为何他会流落到紫云殿?还不是因为那恶龙?他心中有恨,想去紫云殿拜师学艺以图报仇……
可他之所以被恶龙那般对待,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秦家人……
“本座没骗秋实。”黑麟打死不认,捧着他的脸,含着他的唇,又是一阵啃吻:“在本座的心中,秋实就是本座的妻,本座一直以夫之名待秋实的,从未骗过秋实,顶多是瞒而不说……”
秋实被啃吻得差点窒息,拼命挣扎:“放开……”
“不放!”黑麟难得地耍起了赖:“放了,秋实就跑了。”
他不能再拖了,渡劫在即,又来一个新的对手,一切得以秋实的安危最重要。
他这副反常的模样,惊得秋实诧异不已,眼睛看望别处气鼓鼓地道:“你不要装了。”
黑麟无奈地道:“本座装什么了?”
秋实质问道:“方才秦伯爷秦贵人不是你救走的?”
黑麟:“……”
黑麟气得心绞痛:“本座救他们做甚?”
秋实闭着眼睛不看他,胸膛剧烈起伏:“你不是他们秦家的保护神吗?救他们啊!”
他到底还是气不过,连敬语都不用了,一口一个“你”。
黑麟轻叹一口气,道:“像他们这等贪得无厌、祸害苍生之徒,本座为何要救?”
秋实才不信这话:“之前在渭水河潍城三角洲,难道不是你救走的秦文敏?上回在秦府主院,难道不是你救走的秦家父子?”
黑麟也不否认:“那两回确实是本座救的。因为本座和秦家之间的契约,本座不得不救。可方才不是。本座早已解除了和秦家的契约。”
秋实仍不信。
祖师爷既然是那恶龙,那这世上又有几人能从祖师爷面前将人救走?
他不想说了,不想跟个骗子浪费口舌。
未曾想河神突然从屋顶探出头,小心翼翼地道:“秋实,这个我可以作证,刚刚救走秦家二人的的确不是仙长。”
胖三也赶了回来,气喘吁吁地道:“小师弟,真不是祖师爷。我看得清清楚楚,秦家二人被救走时河神被人蛊惑要杀你,祖师爷光顾着救你了,根本不可能救其他人。”
连小黄都钻出袖子,焦急地道:“主人,真不是仙长救的……”
秋实看一眼屋顶上的河神,又看一眼院门口的胖三师兄,再看一眼手臂上的小黄,最后看向紧紧搂着他的黑麟。
脸一红,挣扎道:“放开……”
黑麟瞟了河神和胖三一眼。
这二人连忙回避。
走之前还把小黄给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