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实正要下去救人,突然一道咆哮声传来:“何人胆敢擅闯本座洞府?”
话音还未落,一道逼人的威压便朝他迎面扑来。
秋实只觉身子往下矮去,骨骼“喻严喻严喻严咯吱咯吱”作响,呼吸也变得艰难。
这便是河神?秋实奋力睁开眼睛,抬手去扶黑麟。
这威压太厉害,他就要承受不住了。
他的手才伸出来,一只温暖的大手一把紧紧地握着他,一道低沉温和的声音响起:“秋实,莫怕,有本座在。”
祖师爷的声音才响起,秋实便觉压在他身上的威压顷刻间不见了。
他挺直了腰背,看向大石坑对面。
未曾想,这河神修为还挺高。这威压,他在秦长生、冰怪和青云山道士身上都未感受到过。
黑麟扬唇冷笑一声,看向朝他们走来的白袍男子。
那人长得高大俊朗,衣着华贵,看得秋实一愣。
是个人?
还是……妖孽变的人?
那人握着腰上的剑,缓缓走来,在大石坑对面停下,理了理鬓边垂下的一缕长发,冷眼看着他们,尤其盯着黑麟:“有意思,能活着走到这里,还算尔等有些本事。”
秋实压着心中怒火,问道:“你便是河神?”
那人又理了理另一边垂下来的一缕长发,得意地笑道:“本座便是河神。”
秋实再也控制不住,怒斥道:“既然是河神,便要护佑一方平安,为何要抽走潍城的水?为何要这些童男童女?”
河神冷哼一声:“想让本座护佑一方平安,自然要付出代价。”
秋实看向石坑里的金银珠宝:“这些金银还不够?为何还要他们这些童男童女?他们可是活生生的人啊!你这些所作所为哪里像是神明了?”
他这般怒斥,那河神竟不生气,只盯着他看,眼睛都不眨,好一会儿又摇头叹气道:“你倒是绝好的人牲,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只是可惜,已被破了身子,不值一文了……”
秋实顿时心一沉,曾经痛苦不堪的记忆瞬间又涌上心头。
见他脸色煞白,一直冷眼看着河神的黑麟突然眼睛一暗,袖子一甩:“放肆!”
竟敢揭秋实的伤疤?
河神拔剑就要对抗,却被黑麟一袖子拍在洞壁上,悬空贴着动弹不得了。
“你……”他捂着脖子,拼命挣扎。可没用,他动不了,他的脖子像是被掐着一样,他说不出话来,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收拾完河神,黑麟转向秋实,一手搂着他的肩,一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轻声安抚道:“莫怕,有本座在。”
秋实泪流满面,倒在黑麟怀里,身子瑟瑟发抖。
又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
都是因为这个生辰八字,从他出生就被祖母父亲轻视,被他们当女子养,像个女子一样嫁出去,还嫁了个居心叵测之人,被当做人牲献祭……
黑麟紧紧抱着他,低头轻轻地亲吻着他的头发,低声安慰道:“秋实,莫要伤心,本座会永远护着你……”
哭了片刻,秋实擦干眼泪不哭了。
为何要哭?错的不是他,是秋家人,是秦家人,是那条恶龙。
他从祖师爷怀里挣脱出来,跳下石坑,去拉那些孩子。
“秋实。”黑麟从袖子里甩出一张毡毯。
那毯子悬浮在石坑上头,秋实将孩子一个个抱起来放到毯子上。
待八个孩子皆放上来后,那毯子一卷将孩子们紧紧裹着。
黑麟拉着秋实上来,袖子又是一甩,石坑里的金银珠宝顿时全部进了他的袖子。
秋实:“……”
祖师爷不是向来视金钱如粪土吗?
可转念一想,祖师爷必定是要拿这些金银给紫云殿的。
见这些年积攒的金银顷刻间被人夺走,河神怒目圆睁,拼命挣扎:“还本座……财宝……”
可惜,他的嘴张不大开,只能发出含含糊糊的声音。
黑麟冷眼看着他,问秋实:“秋实说说,该如何处置他?”
这话问得秋实一愣,祖师爷这是将处置权交给他了?
若是按他的意思,那自然是要除掉,永绝后患的。
他还未开口,黑麟突然扬唇一笑,对那河神道:“既然你还有点修为,那今日就陪秋实练剑吧!”
说完食指一弹。
河神“咚”地一声掉落到地上。
秋实又是一愣,转头看向黑麟。
祖师爷要他拿河神练剑?
黑麟轻笑道:“实战才是最好的历练。”
秋实心头一暖,愣愣地看着黑麟。
祖师爷对他太好了。
不仅教他修炼,教他剑术,还时时想着让他实战历练。
黑麟转头看过来,对上秋实美如星河的眼睛,心头顿时一热。
秋实的眼睛本就美如桃花,如今又亮晶晶的,像是满天繁星,一闪一闪……
黑麟心尖一颤,呼吸一窒,抬手摸着他的脸,喃喃道:“秋实……”
他俩正深情对视,河神艰难地爬了起来,一脸嫌弃地弹了弹衣袍上沾染的碎叶、绿色汁液,拔出剑怒声道:“放肆,敢对本座不敬,本座必定饶不了尔等。”
竟敢把他定在洞壁上,弄坏了他的藤蔓,还弄脏了他的衣袍,不可原谅!
他此时满脑子皆是愤怒,像是失忆了一般,忘了他刚刚被按在洞壁上不能动弹之事。
见秋实转头看向河神,黑麟眼神一暗。
放肆!竟敢坏他好事?
就要一袖子甩去,拍死这个不知死活的河神。
可他到底还有理智,想着要秋实练剑之事,只得将心头怒火压了压,收回手,看了眼毡毯。
毯子立马飞到角落里。
他又看向秋实,沉声道:“拔剑!”
秋实点了点头,抽出成蛟,转身对着河神。
河神冷笑道:“小小筑基,竟敢班门弄斧拿本座练剑?可笑至极!”
秋实知道自己修为不如河神,可他也知道祖师爷必定不会让他死。
他今日就是拼了半条命也要会一会这河神,为死去的那些凡人报仇。
秋实大喊一声,跃过大石坑挥剑朝河神刺去。
河神不屑地冷哼一声,就要挥剑弄死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筑基。
可他才抬手,便感觉自己的修为被压制了,还被压制到筑基初期境界。
他连忙看向石坑对面脸色阴沉的黑麟,心中怒火顿生。
定是这个人,是这个人压制了他的修为。
愤怒过后,他心又一沉,这人到底是何修为,竟能将元婴期的他轻易地压制?
眼见那少年剑尖近在眼前,他来不及多想,连忙挥剑迎战。
筑基就筑基吧!凭他多年的沉积,还打不过一个毛头小子?
一对上,秋实方知,为何祖师爷非要他实战了。
实战和那光影过招果然不一样。
光影一招一式皆是固定的,就是变,也是那些固定的招式变来变去。
可实战,尤其是和高手实战,处处皆是变数,处处皆是陷阱,就等着他去跳,好让他丧命。
秋实想着光影的那些招式,全身心投入到与河神的比试中。
两人修为持平,可河神经验丰富,秋实打得费力。
可他咬牙坚持着,将满腔的愤怒化作动力,与河神死扛着。
越打河神越着急,怎一个刚筑基的毛头小子,都一百招了,为何还没落下风?
若是让旁人知道他一个元婴期的强者,竟斗不过一个筑基初期的毛头小子,他还有何脸面见人?
不行!河神一咬牙。奋力挥剑,誓要速战速决解决这毛头小子。
可秋实有祖师爷兜底,勇气干劲十足,岂是这般好对付的?
俩人这一战从上午打到中午,终于,俩人力竭,先休战片刻。
神河弯着腰驼着背拄着剑,气喘吁吁地瞪着秋实。
比试时被剑气毁坏的藤蔓碎叶纷纷落下,落在河神的头顶、衣袍上,把他气得更狠,涨红着脸指着秋实怒斥道:“你……臭小子……还不是……仗着……有个靠山……若是恢复……本座修为……你这等修为……本座……捏死你……就像捏死只……蚂蚁……”
又见他一向打理得服服帖帖的头发此时也凌乱不堪,顿时气得脸都扭曲了,大吼道:“本座的袍子……本座的头发,过分……”
秋实喘得比河神还要厉害,白袍上沾染满了藤蔓碎叶,可他没有洁癖,并不会像河神那般气急败坏。
也未像河神那般狼狈,因为他有祖师爷。
他还未倒下,黑麟一把搂着他,将一粒上品辟谷丹塞入他嘴里,又摸着他的脸扬唇笑着夸赞道:“秋实,做得很好!”
秋实比他预想象的还要坚强,还要有韧性,还要勇敢。
不错!
辟谷丹一入嘴,秋实只觉口齿留香。
等辟谷丹咽下后,本来饥肠辘辘的,瞬间便觉饱腹,不饿了。
他摸了摸肚子,冲黑麟笑了笑:“多谢祖师爷。”
黑麟温柔地笑了笑,又往他嘴里塞了一粒上品养元丹。
养元丹才咽下,秋实顿觉体力灵力四溢,他瞬间胳膊不酸了,腿也不软了,人又有力气了。
见他恢复了,黑麟松开他,沉声道:“打坐入定,将刚刚一战仔细领悟。”
秋实连忙盘腿打坐,凝神入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