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洛生气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气消的时候韩良给他电话说徐清辉愿意采访,让他们快点准备。

  幸福来得太突然,林初洛跳下床用最快的速度赶去学校。

  他的摄影小胖还在出租车上堵着, 林初洛先一步到达数学学院。

  学院门口许多同学提着行李看样子是要回家, 韩良跟他说:“比赛大部分结束了, 大家当然得回去, 徐神是后天的飞机回香港,你今天能采访完吧?”

  林初洛点头,他提着西装袋子跟着去阶梯教室。

  把衣服递给韩良,让他递给徐清辉换上再来采访, 先布置场地。

  小胖五分钟后赶到,林初洛问:“李世佳呢?”

  “谁知道他, 我们快点做, 校报今晚就得审稿。”

  徐清辉十分钟后才来的,林初洛坐在采访席位上帮着小胖调光, 他发着楞, 脑子里思考着徐清辉为什么答应采访了,难道他知道舔瓶盖的露露是他, 不可能吧?

  韩良带着徐清辉进去前, 交待徐清辉, “你千万别撂脸色给林初洛看了, 人家上回采访没采访成功, 什么也没说也没和系里告状, 昨天也来了,你甩脸色给他看, 他特地去外头买了魔方给你玩, 减轻你压力, 尽职尽责的……”

  说了一大堆,徐清辉懒得听,走得越发快,韩良无奈只能拿出绝招:“你忘了,他和露露认识,万一在他在露露面前说你坏话,我看露露更加不理你了。”

  韩良见着徐清辉步伐顿减,心里「啧啧」两声,果然有人收拾徐清辉。

  昨晚徐清辉扯着他,难得以请教的姿态询问怎么哄女孩子高兴,女孩子生气的原因有一万种,他哪里知道那位露露是怎么生气的。

  结合徐清辉跟他说得内容,韩良有理由怀疑露露和林初洛是认识的,正好借此机会请徐清辉好好帮广播社做采访,再不做采访,他怀疑徐清辉会被林初洛的粉丝给暗杀了。

  这才有了韩良打电话再次请林初洛来的事。

  进阶梯教室时,小胖测试闪光灯,林初洛微低着眼眸盯着一视线发呆,门口两人停住步伐。

  韩良不禁感叹,校花的脸蛋真的一绝,那脸蛋也太小了,还没有他一只手掌大,摄影的灯光照在他侧脸上,脸颊光滑没有一丝瑕疵,小胖喊他抬头,那双茫然的眼神望着你,小心脏不乱跳才奇怪。

  听说校花笑起来也是绝色,能不能逗他笑呢?

  韩良感慨着林初洛优秀的脸蛋,他旁边的徐清辉只瞧了一眼抬脚往前走,韩良怀疑徐清辉吃了绝情丹,如此美人没有一丝欣赏的念头,不科学!

  阶梯教室里的两人听见脚步声停下手中的事,看了过去。

  西装的徐清辉颇有种儒雅的文人气质,从昨天的高中男成了今天的上层人士,挺帅气的,只是缺了点什么。

  林初洛思考着,问徐清辉:“你眼镜呢?”

  对话太亲昵,不加前缀,像是两人相识已久,徐清辉都愣了一下。

  林初洛反应过来,摸着鼻子心虚地重复:“徐学长,您带眼镜配西装更帅一点。”

  不带眼镜穿西装,总觉得像是衣冠禽兽……

  韩良替林初洛捏了一把汗,没人敢在采访的时候要求徐清辉提出另外的要求,他生怕徐清辉跑路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按着徐清辉的脑袋,帮他戴上眼镜。

  徐清辉坐在采访席位上,小胖继续调着灯光:“徐学长,再等我一下下马上好了。”

  林初洛和韩良对着稿子,李世佳没来,林初洛少个助手,韩良充当助手。

  “有什么不能问的提前跟我说,我现在改,剪辑后的内容大概下午发给你,有问题及时调整,我们晚上八点前送上去审核。”

  “行行行。”韩良点头,一边回答着林初洛一边盯着徐清辉看,他发现徐清辉有点紧张。

  徐清辉紧张时害羞都会脖子红,韩良推着林初洛问:“你看我们徐神的脖子这一块有没有很红?”

  林初洛百忙之中抬头瞧着,好像是有点。

  收起稿子走过去,弯着腰轻声询问:“很紧张?”

  换做数学系任何一个人,林初洛亲自蹲在他身侧,轻声细语地询问,一定脸色爆红羞涩不已,偏徐清辉清凌凌地低垂着眸瞧着他,眼中哪有一丝紧张的模样。

  林初洛尴尬,“抱歉抱歉。”撤离。

  他端了张凳子坐在徐清辉面前,再与他确认一遍稿子,徐清辉眼神飘忽没有看向林初洛反而往摆弄灯光的小胖上去看。

  “徐学长?”

  徐清辉没有反应,摄影灯光看多了容易刺伤眼睛,林初洛还想着提醒,他凑过身去,徐清辉脖子那一块的红,从下颚正迅速地蔓延开。

  是真紧张了?

  林初洛琢磨了会儿,把稿子交给韩良。

  韩良问他:“你干嘛去?”

  林初洛:“一会儿你来采访,这个给你,小胖弄完了摄影开机后,你也走吧。”

  小胖不明所以,仍旧愿意相信林初洛,“好的。”

  闲杂人等散去,韩良见着徐清辉红得不像话的脖子,关心地问:“要不别勉强?”

  徐清辉固执,“不用。”再放别人鸽子,被露露知道了,该怎么看他。

  韩良手里捏着一蓝牙耳机,是林初洛给的,自然而然以为林初洛要他带上,在外头听他的指挥。

  手中的采访稿有好几张纸,韩良整了整,“那我开始了,别太勉强。”

  韩良的采访不如林初洛的专业,他像小学生读课文一般念着稿子,听着抑扬顿挫实则毫无感情。

  第一个问题问完,轮到徐清辉发言,徐清辉抿着唇不做声。

  “怎么了?”

  徐清辉不说话,调整呼吸后,“再来。”

  韩良又读了一遍,徐清辉的脖子更红了,他发出了一个字“我……”之后没有了后续。

  一旁的韩良干着急,他想着是不是摄影的灯光太亮眼了,试图关上,观察了半晌找不到开关口只能作罢。

  又跑去后头把空调温度调至最低温度,风口对准徐清辉,徐清辉后脑勺风吹得头发乱飘。

  忙活半天,韩良询问:“徐神好多了吗?”

  徐清辉捂着脖子,他头有点难受,摇摇头,“让我休息一会儿。”

  “徐神,到底是什么毛病?是对光源过敏吗?我让他们把灯关了!”

  韩良脚已经迈了出去,硬生生被后头的徐清辉的话刹住车:“不用。”

  他们静静坐在阶梯教室,时间一点点流逝,林初洛催促他们快点,韩良着急,问题是徐清辉这边催不得,越催徐清辉越是勉强。

  韩良想了许多办法,都被徐清辉否决,他愁眉苦脸的,再不做采访,林初洛他们那边稿件快到截止日期了。

  “徐神,你到底发生什么了,为什么那么不愿意采访?我们住在一起那么久,你跟我说说,指不定我有解决方案。”

  徐清辉是信任韩良的,他这毛病只有两个人知道,一个是他爷爷,另外一个是他的教授。

  提起来惭愧,被学校誉为天才的学生竟然害怕采访,理由是他蹩脚的普通话。

  闭上眼睛,再次张开眼时,徐清辉脑子清醒多了,他注视着韩良准备再试一次。

  韩良抖着稿件开始念,隐约听见铃声。

  “徐神,是不是你的手机?”

  徐清辉翻找着,解开锁,舔瓶盖的露露请求语音通话。

  韩良一直观察者他的动作,见徐清辉手忙脚乱拿着手机又不知道在干什么。

  韩良无语:“你慌什么,接啊!”

  徐清辉目光直直望着他,“有耳机吗?”

  林初洛躲在男厕所给徐清辉打电话。

  厕所里有回音,林初洛严防着有人进来戳穿他的身份,他站在角落里捏着鼻子,哄着徐清辉:“在干吗?”

  徐清辉整张脸不自觉放松,像是听见舔瓶盖的露露的声音,他就能放松,“做采访。”

  回答得倒挺老实的,林初洛继续说:“做采访还能接我电话?哦,你开小差,不专心!”

  “嗯。”徐清辉回答着。

  这声「嗯」又把林初洛惹生气了,他们安排地周到细致,徐清辉竟然开小差,太过分了!

  林初洛深呼吸一口气,被厕所味儿呛得猛咳嗽,只能和缓语气问:“所以你害怕?”

  「紧不紧张」这句话很多人问过他,在学校里关系与他最好的韩良问过,教授问过,从来没人问过「害怕」。

  他的确害怕,甚至恐惧。

  恐惧来源于儿时的一起意外。

  小学五年级时,他获得国家级别的数学大奖,此项奖在之前获奖年龄最小的只有十七岁,他打破了记录被各大媒体争相报道。

  那段时日,他走到哪儿,哪儿就有摄像头,恐惧因此产生。

  逐渐长大后,这段阴霾逐步褪去,直到转学后被同学嘲笑口音。

  他被人夸得太多,聪明、勤奋、好学他顶着所有人的期待获奖,一个天才竟然害怕小小的摄像头,他有他的骄傲,不想承认的隐情,摆脱不掉的困境。

  对他人倾吐,代表认输,性格驱使,他不想认输。

  林初洛在电话那头轻声问:“怎么了?”

  徐清辉低头看了眼巴巴望着他的韩良,走出教室门外。

  外头没有人,蝉鸣陪伴着他,消弭他所有埋藏在深处的情绪。

  仿佛是第一次学习发音,徐清辉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害怕。”

  韩良偷偷地摸到教室门口想偷听,门冷不丁地开了,他与徐清辉撞了个正着。

  “徐神,哈哈,你……你回来了啊……”

  之后的采访进行得很顺利,韩良问什么徐清辉答什么,他答得有点慢,时不时摸着耳里的蓝牙耳机。

  采访结束,韩良请林初洛回来,他见林初洛满面通红额头上冒着细汗,问:“你干嘛去了?”

  林初洛躲进厕所熏了快四十分钟,头快熏晕了。

  他没好气地瞪着徐清辉,对韩良道:“没什么,我收工了,后面联系。”

  韩良莫名其妙,“他怎么了?”

  小胖收拾着工具偷撇一眼徐清辉,“我、我不知道。”快速溜走。

  剩下韩良和徐清辉留在阶梯教室,韩良探头瞄了眼徐清辉,发现徐清辉端着手机在笑,又是那副「陷入爱河」的表情。

  夏天还没过去,春天还早,这就发春了?

  晚上,林初洛照常冲刺王者,禾易联系他说最近公演很忙,没法陪他打游戏。

  林初洛习惯了,毕竟是大明星,忙一点正常,他回复:“好的老师,祝你公演顺利!我去找其他人带我。”

  禾易回了一条语音,语气很凶:“谁让你找别人了?不能自己打?”

  林初洛:“哦……好的好的。”

  可能太凶了,禾易补了一句:“我没凶你,我只是……”

  “?什么?”

  “没什么。”禾易收回话,小声地补了一句:“记得想我。”

  林初洛压根没把禾易的话当回事,他开始和温岄甜蜜双排,温岄他把哄得很开心,而后又和徐清辉双排,徐清辉人闷挺宠他的,他要什么给什么,甚至没等他说巴巴送了过来。

  和他们俩各打了一局后,林初洛单排上分。

  他运气也是差,排得都是些猪队友,连着跪了两局,距离他上王者还差三颗星,和李世佳的赌注还剩下两天。

  正愁着没人带他,乔锋邀他打游戏。

  刚进房间,乔锋大大咧咧地道:“露露,你上分好快,我最近正在训练没怎么打,我带你上王者吧,不上分我们今晚不睡觉!”

  林初洛和其他人打游戏挺放心,温岄温柔,徐清辉客观冷静,禾易能力超强,唯独乔锋和他打游戏心慌。

  乔锋爱表现,有时打游戏顾头不顾尾,容易冒进冲锋,很多时候与队友发生冲突全是他去拉架,典型的大直男思维。

  某次林初洛输太多次了,不想玩,委婉地表示手机发烫怕充电器故障,落在乔锋耳朵里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他发着许多牌子的手机降温设备,专门为林初洛解释什么牌子的手机不发烫,具体原因是什么等等,说完又拉着林初洛打游戏,他俩接着输。

  输赢常有,偏乔锋带着他输得次数太多了。

  他想着怎样照顾着乔锋的情绪,又能够逃脱打游戏的命运下线,乔锋手速很快点了开始。

  “……”行吧,他应该没那么背,打一局应该不会怎么样,应该……

  二十分钟后,界面上出现失败的英文单词,乔锋还骂着那为菜又爱抢位置的队友,“露露,这鸟人不会玩,我们接着来,下局保准不会输。”

  还剩下两天了,每一局游戏对林初洛至关重要,林初洛深呼吸一口气,“乔锋。”

  “啥事?我们再来一局呗!”

  “我不想玩了,还有事要下线。”

  乔锋不解:“你刚才不是还说没有事吗,现在有了?那么急,连打一款游戏的时间都没有吗?”

  林初洛实在于心不忍,“也、也不是,我只是……”

  “那我们再玩一局!”

  “不行!”林初洛飞快拒绝,下定决定道:“乔锋我现在发生了很重要的急事必须下线,你找人陪你玩吧!”一分钟后,林初洛的头像黑了。

  乔锋把玩着手机撑在游泳池旁的扶手上发呆。

  他队友在后头偷偷地靠近,准备吓他一跳,乔锋忽然转身倒是把他吓得跳进了水里。

  游泳池「噗通」一阵响,队友索性游了一圈悄咪咪地靠近乔锋,拉他下水。

  没拉成功,乔锋踢开队友,郁闷地道:“你说我女神为什么不和我一起打游戏?”

  队友听得耳朵快要出茧子了,乔锋一天到晚把他的女神挂在嘴边,“你女神不嫌你烦?”

  乔锋自信满满,“当然不会了,我女神就是我女神,永远有耐心、温柔、善良、正直——”

  “可别再说了,说得你女神像是天仙一样。”队友受不了,自动离乔锋远一点,“不过要我说,你话那么密,你女神不烦你,说明一点。”

  乔锋跳下水,水花四射,他急匆匆地游向队友身边,急切地问:“什么?”

  队友躲着他,哈哈大笑:“还能是为什么,对你有意思呗!你想想看,你老是害她输游戏,她还能不厌其烦和你一起玩,不骂你不说你,不是有意思是什么?”

  乔锋猛地一头扎进水里,队友在一旁瞧着,等了很久久到队友深觉乔锋要淹死在里头,才出来,水花全洒在队友脸上,“真的吗?真的吗?她真的喜欢我?!”

  队友后退了好几步,刚想说只是怀疑,见着乔锋几步游上岸,嘴里叫喊着,兴奋地像个毛头小子,脱掉上衣奔跑着:“我恋爱了!!”

  ……

  距离一个月赌期只剩下半个小时,李世佳和林初洛同时剩晋级赛没有打,两人索性各自单排进比赛,一分高下。

  林初洛很紧张,他捏着杨爽的手快捏出青念经一般道:“希望我能遇上好队友,希望我能遇上好队友,用阿爽十年单身的命。”

  杨爽一巴掌拍在林初洛的脖子上,“你少拿我发这种毒誓,怎么不用你十年单身的命!”

  林初洛幽幽地看着她,“我单身19年了。”

  “那也不能拿我后半辈子的幸福作为交换!”杨爽推着他,“赶紧比吧,少说奇奇怪怪的话。”

  林初洛闭上眼,念了好几遍佛语,“开打!!”

  半小时后,双方把最后的段位发在广播社的群中。

  林初洛窝在家里写信,信封是他最喜欢的淡蓝色,字迹端秀,上面写道——

  【亲爱的XX:  由于本人某些方面原因,决定退游一段时日,感谢您多日来的陪伴,本人送上贴心小礼物。舔瓶盖的露露亲笔。】

  杨爽拆着他的一包薯片,躺在他的躺椅上,“退游就退游,何必弄得如此兴师动众的。”

  林初洛把写好的四份一一摆好,等着字迹晾干放入信封里,“我这次能赢李世佳,多亏了他们四个,我当然要好好感谢。”

  昨天最后期限,林初洛的最后一局打得超乎预期的好,队友也十分给力,虽说敌方五人实力也很强劲,但他们通过二十分钟的努力,成功获得游戏胜利。

  王者成功晋级界面会出现类似祥龙飞天的场面,林初洛享受着王者段位的荣誉,发截图在群里。

  李世佳晋级赛失败,当场退群了,杨爽笑得满床打滚。

  “你是他们的陪玩,免费的,怎么不是他们感谢你?”杨爽仰着头吃薯片,袋子侧漏,掉了她一身。

  林初洛扔了包纸巾给她,“现在陪玩市场激烈,我不也找了很久没找到合适的吗,所以得珍惜。”

  杨爽换了个姿势趴在靠椅上,视线刚巧对准林初洛的背影,林初洛的小身板,肩膀不宽也不窄刚好,那腰极细,看得惹眼,换做她是林初洛的陪玩,见着他那模样绝对不放过他。

  突发奇想地问:“万一你那三个老板因为对你的不辞而别新生怨恨,不肯放你走了怎么办?”

  林初洛核对礼物,瞥了杨爽一眼,“不可能!都是泛泛之交,转头就忘了。”

  “NONONO!怎么能是泛泛之交呢?”

  “你想想看,你解决了徐清辉的采访恐惧症;禾易的绯闻问题不是你解决的,但算是度过了难关属于患难之交;温岄伤心时你都在安慰他;至于乔锋,他缺心眼,也就你能忍。”

  林初洛扔了一枕头过去,“患难之交不是那么用的,你说得我像是和那些个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我和他们清清白白,条约写得明晰,别瞎说!”

  “切,没意思。”杨爽挪动着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她晃着椅子,道:“但愿你一辈子别再遇见他们了,他们都不是好惹的角色。”

  “不会的,你放心。”

  第二日上午,林初洛喊来快递小哥把四个装好的袋子分别送到四个不同的地方,目送快递小哥离开后,林初洛登上了某鹅,正式和他的老板们说再见。

  他一视同仁,说的话类型差不多,禾易到底不一样,禾易是他的老师,祝福语稍微变动了下。

  最后他轻声对着游戏账号道:“一个月以来,辛苦你了,谢谢。”

  退出账号,想着要不要卖了。

  望着陪他一礼拜的账号,到底不舍,算了,留个纪念也不错,也可以给杨爽玩玩。

  林初洛把手机塞回兜里,去找杨爽鬼混。

  这天注定不太平。

  徐清辉接受采访的事很快被数学系的所有老师知道,在校外许多学术界的记者都想采访徐清辉。

  他被教授一干人等按在学院的阶梯教室,原本他今天就该走,飞机延期不飞,只能乘坐明天的飞机,被逮住。

  其他老师替他弄好发型着装,拉着他面对镜头。

  林初洛的那次专访,徐清辉像是懂得了如何克服镜头恐惧症,他思索着再一次面对镜头相较之下应该没那么困难,在没有被老师们推到镜头面前时,他深以为。

  事实与之相反。

  再次面前镜头,熟悉的紧张感依旧来临,脖子逐渐变红,话开始说不清楚,症状并没有好。

  其他老师沉静在徐清辉一定可以为A大数学学院名扬海外,丝毫没有注意徐清辉的不对劲。

  身位他的老师,许教授一眼瞧出他的反常。

  许教授不能明着说徐清辉的问题,只道:“还是算了吧。”

  其他老师自然有意见。

  “怎么能算了!”

  “教授,你知道今天采访的记者是哪个单位派来的吗?央视!央视的记者!”

  “对啊教授,好不容易请过来的,把人请回去,外人怎么看我们?”

  许教授还是替徐清辉拒绝,“记者那边我去说。”

  “教授,Y大那边年年抢我们学生,我们有个现成的活招牌不好吗?”

  “对啊!”

  老师们包围着许教授,苦口婆心劝许教授改变想法。

  A大数学系分数线高,属于重点专业的重点,由于太难考,分数线过高,宣传力度小,招生困难。

  招生办的老师天天愁死了,好不容易徐清辉愿意接受采访,怎么可能放过。

  “徐同学,为什么不能接受采访啊,昨天咱们不是说好的吗?”

  一群老师转而围着徐清辉。

  徐清辉捂着跳得额外厉害的心口,不想教授为难,他冷静片刻道:“教授,我可以。”

  许教授有些意外,他没说什么尊重徐清辉的决定。

  正式采访前五分钟,徐清辉声称上厕所,他走进厕所最后一间隔间,戴上舔瓶盖的露露送给他的电子手表。

  这块手表是林初洛那天采访他后,回宿舍时意外收到的。

  他问过露露怎么知道他的地址,露露说是韩良告诉他的。

  “你舍友喊你名字被我听到了,徐清辉,我们学校的大神,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随便一问打听到你的宿舍,喊了跑腿送过去。”

  “手表呢不贵,胜在有录音功能,既然你觉得我的声音可以减轻你紧张感,那么紧张的时候多听听,就好啦。”

  林初洛送徐清辉的表,一方面是真想替他减轻镜头的恐惧,另外一方面纯粹恶搞,数学系大神带儿童才会带的手表,怎么看怎么滑稽。

  成人带儿童手表比较吃力,徐清辉试着戴上一次后再也没戴过,怕弄坏。

  今天对于学院来说是重要的日子,徐清辉想带着露露送他的表,度过难捱的采访。

  他按着最边上的按钮,露露的声音冒了出来,“小徐同学,别紧张,放轻松!”

  上次顺利采访完毕,徐清辉是靠着露露一遍遍耐心的安慰度过的。

  给自己洗了把脸,镜子中的男人脸颊滴着水,素白的一张脸,睫毛挂着一滴水珠,轻轻一眨滴落在他的手表处。

  他抽出纸擦干,再轻吻了那块儿童手表,走出厕所。

  采访一切顺利,来访的记者问徐清辉最后一个问题,“我发现徐同学每次回答我一个问题,喜欢低头看一次手表,这块手表有什么特别的吗?”

  徐清辉抚摸着这块表,“我的幸运表。”

  这份报道正式刊登报道隔了一个多月,学术周刊第一位介绍的人物就是徐清辉。

  报道介绍他是天才少年,从小获奖无数,唯一刊登的照片上放着徐清辉亲吻手表的画面。

  内容标注——天才少年的幸运表,朴实无华却是他最钟爱的。

  院长亲自送记者出门,许教授拍着徐清辉的肩膀,如负释重地道:“我总算能和你爷爷交待了。”

  许教授作为一名老师非常严厉,私下其实很关心学生,否则不会对徐清辉的事如此上心,他把一白色的袋子放在他面前,“说是给你的,我替你先保管了会儿。”

  徐清辉拆开袋子,一杯冰镇的他曾经在照片上看见过的奶茶,一盒糕点,一封信,还有一束花,一块比儿童表贵上很多倍的手表,上面贴着一标签——徐神采访不可怕,加油哦。

  ……

  温岄跟着主任看诊复查,身后的实习生有五六个,一群人跟着主任尾巴身后进进出出各种病房。

  他们实习生没有看诊的权利,只有打下手的份儿。

  心内科的主任是任宏逸,任宏逸手底下的实习生各个来历不凡,能力大小不等,家里有权有势,只当实习是个过场,不怎么认真听主任坐诊,小声地八卦。

  “你听说了吗,咱们任主任盗了温岄的报告发在医学报刊上,署名是自己的。”

  “听说了,他们A大的,屁大点事儿弄得满学校皆知。”

  “谁知道是不是温岄自个儿捅出去的。”

  “发生这种事,他还能心平气和呆在这里?”

  “据说是任宏逸拿身份压着他,温岄没办法。”

  病房里只有四位病人,杂音很少,那些八卦难免落在温岄的耳朵里。

  他脸上的温笑一直挂着从不改变分毫,瞧着完全不受影响。

  上午的例行检查结束,温岄回办公室写报告,他对着报告发呆,姚书瑜什么时候到了,都不清楚。

  姚书瑜一席白裙,披散着长发,脸上挂着温岄同款笑容,“他们说今天食堂人很多你没有去,我想着给你送点吃的。”

  她说话自然,那天与温岄发生的冲突仿佛根本不存在。

  温岄看也没看她,“不用,拿走。”

  姚书瑜恍若未闻,替温岄把桌面全收拾好。

  温岄的桌面很干净,只有几只刚用过没装进笔帽的笔和没动过的报告。

  姚书瑜替他整理琢磨,自然而然瞧见了报告,侧头看向温岄。

  医院的事她不可能不清楚,“温岄,如果可以,我——”

  温岄的脸色未变,淡薄,歪斜在椅子中,神色飘忽心里不知想些什么,“不需要,我说了,我有喜欢的人。”

  姚书瑜把白色的手提袋放在温岄面前,“是她吗?”

  温岄感应到什么,猛地从姚书瑜手里抢走。

  “说是叫露露的人送给你的。”

  温岄此刻听不见任何话,他翻开袋子,露露曾经送给他的奶茶,他们曾经说过要一起去吃的点心,一束温岄从前送过的花,一只金色的钢笔,还有一份信。

  拆开信,上面写着一句话:“温岄,许多事不必太勉强,祝愿你永远开心。”

  是一封不辞而别信。

  温岄翻找着手机,从来有条理的他,脑子一片混乱,手机放在桌上还得姚书瑜提醒才见着。

  手机的好几条信息,在他上午问诊时早悄然告诉了她的离别。

  手不听话得抖动着,按键仿佛与他闹着玩儿,总也打不出一句正常的话,

  舔瓶盖的露露头像全黑,发送的信息再也收不到回复。

  温岄经历过许多痛苦的事,放弃喜欢的专业改为数学,被分配到不起眼的科室压着转不出,他的主任拿着他的报告发表,所有事情他能够默默消化。

  不能从事数学研究,学医也可以,现在他的科室已经是心内科,医院内数一数二的好科室,至于报告他别无他法,静待时机,一切他能够解决,从不过分陷入困境。

  唯独露露的消失。

  她的出现是场意外,来无影,正如她的消失去无踪。

  温岄呆坐了很久,久到姚书瑜离开办公室进入值班同事完全不知。

  他默不作声,把露露给他的所有东西一一放回袋子中,走出办公室。

  路过与他相识的护士和他打招呼,见他一脸郁色,缩着脖子不敢出声。

  ……

  结束漫长的综艺录制,禾易终于能够摸到手机,他疲倦地点开最近常用的软件,有信息。

  来不及点开看,嘴角已蔓延开,她果然有在想我。

  闪光灯一亮,禾易本能收回表情露出他在镜头面前一贯的桀骜,

  摄影师遗憾地道:“差一点,Leo,能不能别那么冷酷,你才十八岁,给你粉丝看些温馨一点的图片,他们肯定喜欢。”

  禾易摆着一张臭脸,“我就这样。”继续看着手机。

  队友在他面前放着一袋子,禾易手机没电找着充电器充,问:“这又是什么?”

  “不知道,可能是你哪个粉丝吧?路上碰见你的助理,是你某个助理让我转交给你。”

  禾易不想理会,现在最重要的事,他想看手机上的信息,想一个人独自安静的享受着他的恋爱瞬间,而不是被人打搅。

  “Leo,真的不看是谁给你的?万一是哪个爱慕你的富婆呢?”队友好奇地问着,白色袋子敞开,一眼能望到底,“看样子应该不是个富婆,哪有富婆不送首饰送些吃的,都不知道Leo你最不爱喝奶茶。”

  禾易翻找充电器的手顿住,抢回袋子打开,刚还桀骜不驯的脸变得眉梢全舒展开,哪儿还有副臭脸的模样。

  “她给我的,她人呢?怎么送来的?”

  “我哪里知道,你要问你的助理。”队友凑近禾易,笑眯眯地问:“是不是恋爱了?放心我不会和夏姐说的!”

  禾易不理会,他翻开所有东西,里头最贵的大概是耳麦了,定做的大约好几万。

  抿着嘴笑,看了眼奶茶嘀咕了句:“又是这家店的,太甜了。”嘴上说着,而他的手已经戳破奶茶的封口喝了一口。

  剩下的都是平常的东西,禾易依次拿出,发现了放在最下面的信封。

  他打开看,脸色顿变。

  “怎么了?”队友不解。

  接着队友见禾易,找手机充电,充电插孔位置在地脚线上面一点,禾易蹲坐在地上一遍遍打着电话。

  他打了很久,久到根本没有人接通。

  ……

  体育馆人很少,今天不是训练日,只有两三个运动员做着拉伸。

  乔锋泡在水里,无聊地看着其他人拉伸。

  他的队员兼好兄弟在岸上问他,“你怎么一个人呆着?”

  “女神没上线,不想去别的地方,所以只有一个人闲着咯。”

  “今天七夕,多么好的日子,你还想着你女神?”

  “七夕?”乔锋爬上岸,他一身的腱子肉,抖动着掉落的水珠,穿着一条泳裤,每次这时候队友都会羡慕他那精壮匀称刚好的身体,怪不得每次乔锋打篮球一群女生围着看。

  “对,七夕。”

  乔锋披着大毛巾往前走,队友拦都拦不住,“你干嘛去?”

  “找女神过七夕啊!”

  乔锋兴奋地跑去更衣室,他昨天问过露露,露露说最近很忙,今天可能上不了线,成不成总要试上一试。

  还没点开手机收到了他的快递。

  乔锋穿好衣服在体育馆门口等待,等了三分钟快递小哥才来,提着一白色的手提袋,表无表情核对订单离开。

  包装上没有注明是谁送的,乔锋打开是他最近不能碰的奶茶和甜点,还有一副护膝,以及信。

  他拆开看了后,信件放了回去,坐在体育馆的阶梯上,背影瞧着落寞又可怜。

  人群三三两两,全是过七夕的情人,乔锋的兄弟从体育馆出来就见着乔锋颓废地坐在阶梯上。

  “乔大侠,你又怎么了?”

  乔锋抱着自己的膝盖,一体育特长生,双臂收紧肌肉全挤在一块。

  一个肌肉挺实的大男人,缺乏安全感的姿势抱着自己,看着滑稽。

  “我女神退游了。”

  细听能听见哽咽的声响。

  “退游?!”

  乔锋猛地回头揍了他兄弟一顿。

  “你干嘛啊乔锋!”

  “你还说我女神喜欢我,屁,她要是喜欢我会不辞而别?瞎糊弄我。”乔锋眼眶红了红,大男人有泪不轻弹,可对于乔锋而言,不辞而别真叫人难以接受。

  他兄弟摸着鼻子心虚,“我这不是给你提高一点自信心嘛……”

  “你接下去要怎么做?”

  乔锋捏着他的新护膝,望着夕阳云霞,沉默良久,眼眶红晕褪去,眼神坚定,“我要找到我女神!”

  七夕情人节,牛郎织女相会之日,空气中充斥着爱情的味道。

  而这天,在手游中少了一个叫舔瓶盖的露露的陪玩,多了四个暗自伤神落寞的男人。

  他们度过了没有情人的七夕,期待着下个情人节时,身边人是心上人。

  作者有话说:

  有点太晚了,所以就早上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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