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你就跟我说说吧,蛰肆宁家到底有什么问题?你让片片回云槐山查什么了?”

  姜以忱把自己碗里的最后一口饭吃干净,然后把筷子轻轻地放在桌子上,一脸笑意地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季轻墨:“班长,不是我不想说,是时机还没到。”

  季轻墨不理解:“说这种事情要什么时机?你也知道我是鬼殿的,我跟蛰肆宁家又不是一条船上的人,你还担心我泄密不成?”

  “不,”姜以忱摆了摆手,“班长的人品我还是相信的,只是有来有往才公平,你知道我所有的信息,可是我只知道你跟鬼殿有关系,我们之间的身份信息不对等,所以我没义务告诉你我所知道的关于蛰肆宁家的事情。”

  荆丞看着季轻墨略微失落的模样还想劝一劝姜以忱,毕竟这位可不是什么鬼殿的普通员工,谁知还没开口就听姜以忱说道:“片片,你之前联合班长一起来骗我我还没有追究你的过错,现在不要乱说话惹我生气,好吗?”

  荆丞抿了一下唇,点了点头,没说话,他现在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帮不了殿主。

  等季轻墨吃完之后,荆丞终于还是抑制不住自己心里的疑问:“大人,我想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知道季大人的真实身份的?”

  “他还是个大人啊?身份不低啊,”姜以忱整个人往椅背上一靠,看起来懒洋洋的,“我在知道他和鬼殿有联系的时候就怀疑你了,你是我身边除了姝意姐以外最了解地府结构的人,我可能感受不到鬼殿的气息,但你一定知道。”

  荆丞低下了头:“大人,对不起,我……”

  姜以忱看起来却并没有那么在意:“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你是我的纸灵,但你也该有自己的隐私空间,在这种小事上哄骗我倒是没什么,只要别碰到我底线就行。”

  这就是有一对好爸妈的好处了,姜以忱还记得自己小的时候也说过那么一次谎,为了放一只他认为没什么错的鬼去投胎,他母亲也没有语重心长的教育他,父亲也没有因为他说谎就对他打骂,他们都只是告诉他撒谎可以,但是不能伤害其他人的利益,不能违背自己的良心,更不可以对不起亲人。

  这些约束就像是把谎言变成善意的谎言一样。

  况且荆丞并不算撒谎,他最多只能算是隐瞒了关键信息而已,没有多加干涉他的思路,只单单隐瞒了季轻墨的身份而已。

  可以原谅。

  姜以忱看着脸上写着“好奇”和“失落”四个大字的季轻墨,觉得有些好笑,能够被荆丞称之为“大人”的鬼殿员工,最起码也应该是个什么“君”,岁数肯定比他要大多了,没想到这人说此贪恋凡世生活,居然真能安安心心当个好学生。

  “班长,蛰肆宁家的事情,你就这么想知道?”

  季轻墨抬眸看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那你会告诉我吗?”

  姜以忱眼中带笑:“我之前说一来一往才公平,你想知道有关于蛰肆宁家的事情,首先要向我坦白你的身份,这屋子里一人三鬼里总不能就我不知道吧?”

  他们现在已经回到了酒店自己的房间,他们没有分开走,都在一个房间里吃饭,这时候不逼他说就是笨蛋。

  季轻墨这一次也没有再拖延时间了,他把自己脸上外露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全都收了起来,然后很认真的看着姜以忱,说:“我的名字没有骗你,我真的叫季轻墨。如果你对地府鬼殿有一些了解的话,应该就能猜出我是谁。”

  “可是偏偏我对你们鬼殿没什么了解……”姜以忱突然想到了之前季轻墨特别关心“鬼殿殿主”,总不能是这个人来他嘴里面套话然后告诉鬼殿殿主,进一步拉开他们云槐山和鬼殿的关系吧?“说,你到底是个什么君?”

  “不逗你了,”季轻墨失笑,“我不是什么君,那个远近闻名让鬼闻风丧胆的鬼殿殿主就是我。”

  姜以忱:!!!

  什么玩意儿?!

  鬼殿殿主!

  他现在的心情有一点复杂,他宁愿自己没有逼问过季轻墨的身份,他现在这情况算什么?跟自己老祖宗同一辈分的鬼称兄道弟了?

  仔细回想一下他们俩相处的这段时间,他好像并没有说鬼殿殿主的坏话,最多只是提了一下听范久温他们说他性格不太好,除此之外,他应该没有在季轻墨面前传输过什么关于鬼殿殿主的□□。

  难怪!

  难怪这个人之前一副“无知者无畏”的样子,原来一直都是在关心他自个儿的情况。

  可……

  季轻墨为什么要反复在他面前提及“鬼殿殿主”这个人物名词?是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想暗示他了吗?还是只是单纯的想从他这里套点话?

  如果是前者的话,那他就显得有些愚笨了。

  似乎不止那一次,还有白岚的出现,他也应该将这个人和鬼殿殿主联系起来的——鬼殿殿主的左膀右臂为什么会出现在他一个蛰肆宁家弟子的身边?

  还是他太笨了啊。

  见姜以忱的表情好像不太对,季轻墨又说:“小可,虽然我是鬼殿殿主,但这段时间你一直都跟我在一起,你应该清楚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别给我扣这么一顶高帽子,我们俩从二十三号第一次见面到现在连十天都没有,一年况且还了解不透一个人,更别说要用十天来了解你这么一个大人物,不过都只是看到些皮毛而已。”

  季轻墨被他的话说得一顿,然后整理了一下,不是很好的心情,追问:“所以就凭你这十天不到的见闻,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姜以忱果断下判断,不上他这个套:“你连人都不是,你让我说什么。”

  季轻墨、悦凉、荆丞:……

  这个回答好像有点道理。

  “那你觉得我的性格是你那些狐朋狗友口中的不好吗?”

  姜以忱这时候为了表达自己对鬼殿殿主的尊重已经坐得很端正了,可季轻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还是觉得很不自在,就像是有一种——明明大家都是同龄人你怎么当了老师而我还是学生的不平衡感以及相处的不自然感。

  “他们俩好歹是地府的鬼差,也不算狐朋狗友吧?”

  听到姜以忱帮范久温和谢引凉说话,季轻墨有点不太高兴,体内的邪恶因子在作祟,叫嚣着让他怒气拉满,可他硬生生把上涨的怒气拉了下去,一直拉到底。

  姜以忱年纪太小了,承受不住他的怒气,他要忍,忍到这孩子彻底认可他的那一天。

  “嗯,那就算我用词错误。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吧。”

  “班……”

  “你就这么叫吧,我看你叫其他的也不太顺口。小可,我现在依旧是用朋友的身份跟你说话,所以你回答我的问题的时候也不需要有过多的顾忌,怎么高兴怎么说。”

  姜以忱也想怎么高兴怎么说,可是这由不得他,还是回答官方一点吧,毕竟他身后靠着的是云槐山,而季轻墨身后开着的是整个鬼殿。

  他也想跟季轻墨像从前一样轻松相处,他之前也给自己做过心里预设,可在这个预设中,季轻墨的身份最高也就是个“君”,而不是殿主。

  他承认自己把家族看得太重要了,他和季轻墨相交十天不到,云槐山却是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二选一他一定会选后者的,何况季轻墨根本不差他这个朋友。

  鬼殿殿主想要找什么样的人找不到?

  “范久温他们毕竟只是地府的鬼差,跟你们鬼殿平时交流也只是拿那些单子而已,难免会对你不了解。我这几天跟你相处下来觉得你是一个很可爱的人,对待朋友特别好,也没什么架子。”

  “没了吗?”

  季轻墨的双眸微微眯起,眼神中闪烁着“危险”二字,似乎在说“如果你没有别的话要说,那你就完了”。

  接收到这个信号的姜以忱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他不怕季轻墨,可季轻墨的眼神让他感到心悸,像是猎人盯上了猎物的眼神。

  “呃……粘人精算吗?”

  听了他多加的这一句话,季轻墨一下就笑出声来:“算。”

  笑完之后,他又变得严肃起来:“姜以忱,有些话我不太喜欢说第二遍,但因为坐在我对面的是你,所以我多提醒你一遍,我是用朋友身份向你提问,你也应该用朋友的口吻回答我这个问题,我又不是暴君,无论你回答什么我都不会对你背靠的世家动手,真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听了他的话,姜以忱也算是松了口气。

  季轻墨自从坦白身份之后,就给他一种喜怒无常的感觉,范久温真没说错,季轻墨的性格的确不怎么样,但对他是好的,当朋友是OK的,想来鬼殿有那么多要处理的事情,季轻墨在人间也留不了多久。

  那么他就在季轻墨留在人间的这段日子里好好尽一下朋友的情意吧。

  除此之外,他有一件特别好奇的事情,择日不如撞日,直接问:“你们鬼殿的那个背叛者到底是什么级别的?你这个殿主都亲自来管他的事情了,怎么还放他在外逍遥?这么难抓?”

  季轻墨本来想复刻一遍姜以忱的说法,但看到他求知欲满满的眼神,他又心软了:“你应该听说过他的名号,几百年前的云槐山还跟他有过合作,你父母应该跟你提起过他——柒灵君,你有印象吗?”

  “柒灵君?!”姜以忱被这个答案所震惊了,“鬼殿的背叛者怎么会是他?我印象中他好像跟你的关系挺不错。”

  父母的确提起过,鬼殿的殿主和柒灵君都要绕着走,柒灵君记仇,如果被他记住了,便是不死不休。

  “嗯,以前我们关系的确还算不错,”季轻墨对此没有什么隐瞒,“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背叛鬼殿,或许是想要自立门户了吧。柒灵君最擅长遁匿之术,他也在鬼殿待了很多年了,就算是我想要找他,也绝非易事,不过好在他非常自负,不专门去找他他也会自己出来的。”

  姜以忱双手托腮,满面愁容,是别的“君”都还好,偏偏是柒灵君,这鬼可不好抓啊……

  “柒灵君擅遁匿、傀儡,看来我这单接亏了。”

  季轻墨却道:“不亏,你不接这个委托,又怎么会遇到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