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中午用餐的时间,沈月舒本想随便找个借口离开,也就省得和危洲相处,彼此互相尴尬。

  但宜图的一句话,却还是把人留下来了。

  沈月舒现在的精神状态并不好,一个人回去八成是不会好好吃饭的。

  他和危洲之间的问题,并不是仅仅这一顿饭就能避免的。

  沈月舒自然也知道,但他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再去面对陌生又熟悉的危洲。

  阿姨做好饭后,许蘅便手脚勤快的去帮忙端菜盛饭。

  宜图没什么事,也跟着进去帮忙。

  “图儿,你有没有觉得沈哥和危哥之间……有点奇怪?”

  许蘅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沈月舒,小声的询问道。

  “他俩从进门到现在,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搞不好是吵架了,我还以为他们不会发生矛盾呢。”

  许蘅不知道事情的轻重,又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反而不怎么担心。

  毕竟只要是听说过利刃cp的玩家,都知道这两人是情比金坚,默契的如同彼此身体里的一部分。

  尤其是许蘅又经过了这么多天的相处,就更加不怀疑这两人感情的深厚程度了。

  “你上去喊他们下来吃饭吧。”宜图不好接他的话,只好转移话题道。

  “我让欧骋去喊了。”许蘅说。

  宜图点点头没多说,转身将菜端上了桌。

  他有心留意沈月舒的情况,便朝沙发那边看了一眼。

  穿着浅蓝色居家服的危洲,不知什么时候从楼上下来了。

  他正坐在沈月舒的身旁,两人之间隔有半个座位的距离,显得倒是有些刻意了。

  宜图听不到两人之间说了什么,只看到危洲想要拍拍沈月舒肩膀的手,硬生生的停在了半空。

  他看得认真,压根没注意到自己的身后突然多出来一个人。

  直到江寒屿的声音几乎贴着耳畔响起,宜图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

  “看什么那么认真呢?”男人低头看向他,眼眸含着浅浅的笑意。

  “没什么。”宜图推了一下他结实的胸膛,笑道:

  “你快去拿筷子,要吃饭了。”

  江寒屿没动,手掌摩挲着他白嫩的后脖颈,目光若有所思的落在了客厅里的两人。

  “是不是有事?”

  尽管江寒屿对沈月舒和危洲之间的微妙变化感知不深,但他却关注宜图的一言一行。

  即使是一个眼神,他还是察觉到了什么。

  宜图原本也没打算隐瞒,便开口道:

  “吃完饭,我再和你细说好么。”

  江寒屿点点头,“好,我去拿筷子。”

  他们六人之前一直有自己的习惯固定座位,但今天沈月舒没有挨着危洲坐,而是坐在了宜图的旁边。

  被挤走的江寒屿微微皱眉,只好坐到了危洲的左手边,两人彼此之间互相嫌弃。

  许蘅瞧见了,偷偷在一旁笑,也不说话。

  沈月舒倒是挺淡定自若,像是没看见一样,边吃饭边和宜图搭话聊几句。

  “听说伪神级的牌场,奖励一般很丰厚。”

  “不出意外的话,你和队长谁是评分第一名?”

  宜图没说话,倒是江寒屿笑了一下,开口道:

  “第一名是图宝。”

  他这随口一喊,倒是把饭桌上的几人都喊震惊了。

  “咳咳!”许蘅成功被呛到,连忙摆摆手解释道:

  “哎呀!今天的鲢鱼刺有点多,我去厨房喝点醋再来。”

  许蘅站起身,故意冲宜图弄眉挤眼,走之前还不忘和危洲说:

  “危哥,这鲢鱼还得是你来才行,我们真的是谁吃谁卡喉。”

  他说完便真的去厨房了,给阿姨整得有点哭笑不得,在后面追着喊。

  “傻孩子,你可别真的喝醋呀!实在不行阿姨给你拿个大馍馍冲一下!”

  “没事的阿姨,我从小就喜欢喝醋。”

  “许蘅这孩子真是聪明。”宜图幽幽的开口道。

  欧骋笑了一下,提到许蘅,眼里闪过一丝柔情,跟着调侃道:

  “确实,他打小就聪明。”

  有了许蘅这一出,饭桌上的气氛明显缓和了不少。

  沈月舒也跟着笑了笑,随后也夹了一块鲢鱼,仔细的将刺全部挑出。

  只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向往常一样,将鱼块递给危洲,而是一直放在了碗里。

  沈月舒不喜欢吃鱼,但却特别擅长剔鱼刺。

  他和别人的解释总是说,他有一点强迫症,喜欢剔鱼刺是因为容易获得别样的满足感。

  然而事实却是,危洲喜欢吃鱼,尤其是肉质鲜美却小刺特别多的鲢鱼。

  沈月舒的强迫症是假,获得的满足感却是真的。

  只不过他的满足感是来源于为爱的人无私的付出,可惜危洲从未识破过他的伪装。

  他甚至真的相信沈月舒随口一编的理由,然后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一份被爱。

  直到今日,一切都被揭穿,他们之间不再需要掩饰。

  沈月舒的爱如同那块剔好的鱼片,它被静静的搁浅在碗里,随着午饭的结束,等待收拾倒进垃圾桶里。

  危洲的目光很沉,几乎没有离开过沈月舒半步。

  他瞧见了那块被丢弃在一旁的鱼片,心里像是被扎满了尖锐的刺,疼痛难耐。

  不知是不是危洲盯得时间太长了,沈月舒不经意的抬头,正好却和他的目光撞上。

  沈月舒愣了一下,随后很快便恢复自然。

  “要吃么?”他问危洲。

  危洲怔了怔,心里想说要,但到嘴的话却变成冷漠的拒绝。

  “不了,你吃吧,最近喉咙不舒服。”

  沈月舒心脏微微一颤,强忍着涌上鼻头的酸意,点点头道了声好。

  被剔干净的鱼块没有刺,危洲却还是怕伤到喉咙。

  他们都心里清楚,危洲不是不要这块鱼,仅仅是不想要他的爱而已。

  以至于连借口都用得如此糟糕。

  沈月舒麻木的将鱼块塞进了嘴里,尝不出肉的鲜美,只有鱼淡淡的腥味。

  看着沈月舒僵硬的面容,危洲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让沈月舒产生了误会。

  他并没有嫌弃沈月舒的一丝一毫,只是不得不强迫自己保持距离。

  都是以前太过亲密,他没有丝毫的设防,这才导致沈月舒的感情产生了偏差。

  想到这,危洲的心情可谓是五味杂陈。

  “对了寒屿,一直忘记问你。”这时,宜图不着痕迹的转开话题,好奇的问道:

  “阚星渊的强制任务到底是什么,杀死钟情?”

  江寒屿摇摇头,“不,他的强制任务是不能爱上钟情。”

  听到这,宜图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阚星渊的强制任务确实和钟情有关,尽管阚星渊为人变态,但某种意义上,他和钟情算不上对立。

  所以钟情和阚星渊的任务并不冲突,冲突的是后来的剧情发展。

  阚星渊对钟情没有感情,像是对待宠物一样监视着他,掌控着他,甚至很有可能屠杀他。

  但唯一不可能的事情就是,爱上身为观察物的钟情。

  而戏剧性的是,钟情就是宜图,江寒屿从一开始就注定不可能完成任务。

  除非两人一直无法恢复记忆,这样剧情的发展才不会偏离轨道。

  可宜图却早早就恢复了记忆,想想十之八九也很有可能是系统故意操作。

  “有种被算计了的感觉。”宜图轻叹了一口气。

  其实仔细回想一下,千相牌场看似简单,实则越是表面看上去风平浪静,内里就越注意不到暗潮涌动。

  系统赋予了他们每一个玩家不同的角色,甚至制造了一模一样的真实生活。

  无论是钟情还是阚星渊,他们都需要在各自的领域里上班下班。

  玩家被故意分散,只有到了夜晚,他们才短暂的聚集在楼里,以至于很难注意到每个人的剧情走向。

  而随着游戏的展开,每一个人都在产生剧烈复杂的情绪,全部都是千相所喜爱的。

  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千相的复活是偶然也是必然。

  而牌场真正的难度,则在于击败不死不灭的千相。

  如果不是小噩梦季蕾的存在,给宜图提供了便捷的突破口。

  就算江寒屿再所向披靡,也不可能打败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

  这才是千相真正恐怖的地方,不死不灭是它的特征,洞悉意识是他的能力。

  而复制众生,显然更是无解的一环。

  江寒屿难得愿意把牌场的经历说给别人听,确实是这座牌场存在意外的巧妙性。

  “你们之中如果少掉任何一个,恐怕都未必能活着出来。”沈月舒感慨了一句。

  萧裕弄出来的雪域是限制也是制衡,他制衡了血海里的魔鬼围剿,却也限制了其他玩家的行动。

  尤其是身为小噩梦的季蕾,差点硬生生的冻死在那里,更别提进入睡梦中使用自己的技能牌了。

  就怕眼睛一闭,就真的睡过去了。

  而宜图的存在,看似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可他却利用小噩梦破了千相制造的局。

  如果没有他在暗中操作,等雪域一消融,其他人全部只能等死。

  江寒屿也不会是例外。

  “是啊,如果寒屿没有被强制任务坑死,评分第一的应该是他。”宜图点点头。

  江寒屿在牌场里的表现并不比他低,只不过因为强制任务没有完成,是靠着配偶关系才走出的牌场。

  所以,除了可以得到基本的游戏奖励之外,他个人的游戏得分都被清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