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异能>不成仙>第14章 絮絮

  不再是轻漫随意的玩弄,比起那日在招摇山上的情形,眼下女人明显是想一击毙命,让江绪死得不能再透彻,只见的利爪顷刻间便刺进脆弱的脖颈中,若再不想出拆招的对策,恐怕江绪下一秒便要血溅当场。

  江绪脑中电光火石地闪过数种办法,最后果断地运转灵力,在周身的灵力威压中拼命往侧边重重摔去,脖颈间的痛感在倒地后才一股脑地袭来,他皱着眉,又往后暴退了好一段距离。

  “哦?”女人咯咯笑着,眼神像是在看慌乱逃窜的老鼠,“本来还以为这时候的你真是个废物呢,居然还有挣脱的力气,有意思。”

  她说着,脚下微微一动便重新出现在了江绪身后,沾染了鲜血的手掌朝着江绪的心口掏去,若没有那些滴答落下的血迹的话,倒也算是优美。

  江绪呼吸粗重,险而又险地在最后一刻拔出剑横亘在胸前,挡住了这一击,又往后跌了好几步,体内一阵血气翻涌。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他狼狈地在接招间隙开口,“我与你明明只见过一面……若招摇山中的那人是你的话。”

  女人在听得这句话时眯了眯眼,攻势愈发迅疾狠辣:“自然是我,那时的我还真是蠢笨,居然没即刻杀了你,简直没有脑子!”

  她毫不留情地怒骂着自己,利爪贯穿了江绪的右肩,重重翻搅了圈,终于逼出了江绪的一声痛呼。

  “那我又有何能欠你的,”他手腕一转,剑刃朝着女人的手腕劈去,“若是与我师兄有恩怨,也该是找他去!”

  凭何严绥欠下的风流债要我来还!

  还有什么上辈子欠的债,哪有人能记得自己上辈子的事,她究竟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东西?

  女人发出声疑惑的鼻音,忽地莫名其妙道:“你居然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说着,手上招式微不可查地迟缓了些,虽然只是一刹那,但还是给了江绪喘息的机会,他手中飞快地捏了诀,身影转瞬消失在了山林中。

  实力悬殊的情况下,自然得找机会跑路。

  可还未来得及再次掐诀,女人的声音便再度于耳边响起:“不错,我倒是忘了你更擅灵术,只可惜……还是太慢了。”

  她的指甲在江绪颈间皮开肉绽的伤口处慢吞吞划过,在灵力压迫下动弹不得的江绪痛到浑身颤抖,死死咬着牙才勉强吞下了痛楚的哼声,却再也没力气说出哪怕一个字。

  不过女人也不甚在意他能不能说话,血腥味渐渐浓郁起来,她好似陷入了某种奇怪的状态中,眼中癫色渐渐浓郁,缓慢地将沾满鲜血的手指抵在朱红唇上,探舌细细地舔舐着。

  “我在自己的尸体中醒来时便在想,若能生吃你的肉,海饮你的血,定然是世间最痛快的事,”她咯咯笑着松开了江绪,醉酒似的摇摇晃晃绕着人转圈,“果然是极美味的,可你怎么能不记得?

  她的语气渐渐尖锐起来,灵力极不稳定地波动着,压得江绪头晕目眩眼前发黑,就要呕出血来:“凭什么你能不记得,跟没事人般过得逍遥自在!”

  我该记得什么?江绪忍不住在心底骂了句脏话,她这状态,该不会是发疯记错人了吧!

  什么上辈子的事——

  思绪在看见女人裙摆翩跹的背影时骤然卡壳,他极缓慢地眨了下眼,恍惚间竟觉得天上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竹青色的裙摆在山林间猎猎飞扬,像是振翅的蝶。

  那场梦,江绪近乎恍惚地想道,那场下着雪的梦,我躺在地上,看见的便是一模一样的背影。

  只是少了个严绥。

  可他还是开了口,哑声问道:“上辈子……是何意?”

  女人终于慢吞吞地停下了脚步,绝色面容在江绪眼中一点点放大。

  “想知道?”她的利爪慢慢刺入江绪的胸膛,笑意盈盈堪称温柔,“放心,等你快死的时候,我自会告诉你。”

  江绪的瞳孔在痛苦中骤然紧缩,可如今已经再无逃脱的可能,他大张着口,喉间不由自主地发出濒死般的嗬嗬声。

  就要这么死了么?

  他恍恍惚惚地想着,女人刻意将手上的动作拉得缓慢而冗长,似是想让他清晰地感知到每一寸的痛苦。

  若就这般死了……

  江绪在尖锐的痛苦中冷汗淋漓,失去焦距的视线中竟恍惚地出现了严绥的背影。

  是在无极宗山下,转身离开的那一刻。

  早知那是最后一面的话,江绪很勉强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个微弱的,苦涩的笑。

  我定然要与他好好道别。

  也不知是不是濒死时产生的错觉过于真实,恍惚间他竟好似真的闻见了很熟悉的冷香,夹杂在风中,微弱到几不可查。

  不,不是错觉。

  一时间也不知是哪来的精力骤然在体内爆发,江绪用力地摇了下头,缓慢地将视线往下挪去,最后落在了那枚悬挂在竹青裙摆间的香球上。

  妖修不爱人造之物,他迟缓地想道,而这种香只有严绥会调。

  他在无尽的痛苦中发出极轻的一声笑,胸膛中尽是彻骨的寒意。

  还有什么时候能从严绥手里拿到这种物什呢?

  定然是在春日的那夜以前吧。

  自招摇山之事后再见严绥,江绪从未问过关于那狐妖之事,像是遗忘又像是某种笨拙的逃避,似乎这样便能当做春夜灵泉中的事未曾发生过 便能……

  不去想严绥是否曾爱过别的人。

  “好看么?”女人咯咯笑着问他,“昔日我与郎君相识于北海之上,他赠我此物,说盼我闻香如见君,朝朝暮暮常相伴,难道他没送过你此物吗?”

  自然是送过的,江绪眼神空洞地想道,那香球如今仍挂在无极宗的屋子里,前不久的某个夜里严绥折腾得太过,还被自己不小心扯了下来,又让严绥用出了点羞于回想的事来。

  还真是讽刺至极。

  生机一点点地自体内流失,女人在他耳边咯咯笑着,欢快道:“想看看那日是怎样的么?”

  她虽是疑问的语句,可根本就没想让江绪选择,眼底渐渐浮出星星点点的光芒,视线直勾勾地跟江绪对视着。

  “看着我,”她的语气中带着蛊惑,“好好瞧一瞧,子霁爱的是谁?”

  无数的画面如潮水般汹涌而来,江绪痛苦地大睁着眼,连喘气的力气都没有。

  ——北海朔风凛冽,远处的清隽身影熟悉到一眼便能认出来,严绥手持栖梧,一点剑芒迅速袭来,又在眉心前几寸停滞。

  “怎么不杀我?”他听见女人的笑声清亮如檐角挂的风铃,“不过杀了我我便再瞧不见你了,真可惜。”

  惊梧被收回鞘中,严绥的眼中浮出点与平日里截然不同的轻松笑意。

  “你来此不为作恶,我不会杀你。”

  女人却笑着道:“你不杀我,那我便跟着你了。”

  严绥只含着笑回身,踏着海往远处的虚幻宫阙行去。

  女人也跟了上去,同他并肩而行。

  “你不拒绝,我便当你同意了。”

  ——山间流水淙淙,严绥与她双手紧握,那枚香球被他亲手悬在了女人腰间。

  “此番回宗恐要耗些时日,此物赠与你,盼闻香如见我,朝朝暮暮常相伴。”

  “我才不要这死物,”女人娇嗔道,“不若你带着我一同回去,以我的修为,除了你师父外无人能发现我。”

  “门规森严,”严绥拒绝了她,“不可以身犯险。”

  他转身离去,女人却悄悄地绕了路跟到无极宗 ,她从外门弟子身上偷了通行令牌,在险些触碰到琼霄峰禁制时被严绥拦下,带到了后山灵泉中。

  唇上似有温热触感。

  江绪恍恍惚惚地盯着眼前熟悉深情的脸。

  他们在接吻。

  ——最后是一场大雪,女人和严绥依偎着逃出重重山林,身后的一切喧嚣尽数被落下的雪淹没,严绥握着她冰凉的手指,温声道:“此番离去,你我恐要面对不少的危险。”

  女人只是眷恋地反握住他的手,柔声道:“只要与郎君一块,如何都值得的。”

  她忧虑地回头望了眼:“只是你师弟他——恐怕要被责罚了。”

  “无碍,”严绥替她拂去发梢的一片雪花,“有师尊在,师弟不会出什么事,絮絮,我们走罢。”

  ……

  画面渐渐在撕心裂肺的疼痛中消散而去,江绪仍旧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瞳孔中一丝光亮都无。

  “……绪绪?”

  他沙哑地,微不可查地重复着这个称呼,唇边渐渐渗出暗红的血迹。

  “对啊,絮絮。”

  女人咯咯笑着,大半手掌已经没入他的胸膛,眼中尽是江绪已经无法再注意到的深重恨意。

  “我名絮絮,柳絮的絮。”

  岁迟

  写到构思时觉得最爽的地方了!!!但事情真的有那么简单吗嘿嘿嘿,有个埋了整整一卷的伏笔还没扯出来,让我看看还有没有宝子记得(顶锅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