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异能>不成仙>第24章 寻道

  其实想想也不奇怪,江绪想,我下山之后那几日选拔会应当就结束了,待得解决了永安镇之事时,大队伍合该已经出发了好几日,恐怕宗内还无人知晓高航做了何事。

  越腌臜就越该是合上山门解决的事,无极宗丢不起人,而高航的确算得上拔尖的那批,若没猜错的话,长老们会等到论道大会结束后才惩戒高航。

  可凭什么?

  江绪一双清澈瞳孔内全是不甘,低着头抬眼死死凝着高航那张虚伪做作的脸,不过短短几阶石栈,他脑中却飞快闪过秋月冬雪,酒肆外旗幡飘飘摇摇,略显粗糙的手小心翼翼捧起自己做的红灯笼,最后停在早春蒙蒙雨中云袅陌生空洞的眼神,以及康冶渐渐消散的身形上。

  凭什么他配论道?

  手中已然捏成了咒术的起手式,江绪知道自己在人群中是不起眼的,程阎和雅正在吵嘴,没人会注意到,就连高航都不可能发现——

  铮!

  背在身后的断山河猝不及防被人拔出,清啸声伴着冷亮剑光悍然劈向前方,江绪呆了呆,手中灵气一散,忍不住抬手抓住严绥握剑的腕。

  “师兄不可!”

  他哪里会不知严绥的意思,但凡刚刚江绪真的出手了,即便是高航的错,他回到无极宗后也逃不过责罚,最轻也是在观剑崖上面壁三月,这对江绪来说已经难挨得很,可严绥是宗主首徒,是简楼子的继承人,他有权利在此出手处理高航

  但严绥不应出手,至少不该是在此处出手,此举根本就是在天下人面前自己打自己的脸,根本就不值当。

  程阎和雅同样大惊失色,根本不明白他此举究竟是为何,这一剑乃实打实的杀招,这可是论道大会的地界,私下动武是要被除去名额的!

  江绪同样想到了这一层,他自是不用担心这个的,毕竟也不在此次上台的名单中,可严绥不一样,严绥是要去夺魁的,怎么能因为区区一个高航而折在这?

  他刚想再说些什么,却听得严绥轻轻笑了声,对阶下说道:“倒是好身手,倘若放你再潜修三百年,说不定会有些本事。”

  什么?

  四周倏然一静,方才那一剑连石阶都斩开了条长长痕迹,江绪顺着痕迹看去,瞳孔不自觉地缩了缩,只见高航捂着一只手臂浮于空中,不断有浓稠鲜血自指尖滴落,他虽是避开了要害,但还是受了不轻的伤。

  可出剑的人是严绥,无极宗大师兄的剑从不失手。

  “大师兄这是何意?”高航脸上浮起些微怒意,“不知我是犯了什么错,值得大师兄罔顾宗门规矩,对同门拔剑相向。”

  他虽是这么说着,眼神却阴恻恻地瞥向一旁神色焦急的江绪,口中说道:“还是说,我有何处得罪了师兄?”

  “休得胡说八道!”江绪冷冷地跟他对视着,隐隐站在了严绥身前,“你做了何事,还需要我们在这说出来么。”

  身后山门中已陆陆续续有了些动静,严绥方才那一剑实在精彩,根本瞒不过早已抵达招摇山的各派精英,江绪耳尖微动,终于回过味来——

  严绥就是故意的,他有信心在此彻底解决掉高航。

  他始终努力要将严绥手腕往下压的力道一松,只虚虚拢着,勉力维持着脸上的神情,偏偏眼神已经软了许多,怎么装都装不像。

  严绥嘴角微动,险些露出个笑来,继而眼睫一颤,重新看向高航的视线恢复了冰冷和审视。

  “高航,法修,天赋一般,一百年前经由宗内选拔成为内门弟子。”

  他在高航愈发阴鹜的神情中收了剑,不动声色地将江绪拨到自己身后:“你无道心,因一己私心残害两条人命,凭何来此。”

  高航呵笑了声,神色渐渐显出点疯癫来:“大师兄仅凭江绪的一面之词便定了我的罪,是否不太好?”

  江绪回头看了眼,已经有人远远站着朝这边张望,他往前半步,不再退让地清声呵斥道:“我与师兄已去过永安镇,你阵法已破,还有何好说的!”

  而一旁的程阎与雅同样回过味来,再一声铮然剑鸣响起,程阎手执长剑,携着雅无言地立在了严绥的另一侧,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高航胸口明显起伏了下,面上肌肉抽动,似是隐忍不甘到了极致:“好,好得很!堂堂无极宗首徒,居然为了个论道的名额在大庭广众下污蔑我,严子霁,你真卑劣!”

  但严绥只是神情不变地温缓笑了声。

  “反应挺快,”他视线缓慢梭巡过高航周身每一寸,“心思算得上活络,可惜了,没有用在正途上。”

  程阎也跟着嗤笑了声:“抖什么机灵呢,连剑堂都不配进的人也敢说大师兄的不是,虽然今日知道有些晚了,但只要是大师兄说的,都是对的。”

  话音刚落,高航便忍无可忍地指向了江绪:“我不配,他这个废物就配么!”

  他慌了,江绪冷静地思考着,方才说阵法已破时高航看似冷静地转移了话题,但他还是在怀疑真伪。

  “哎呀你这不是连自己一起骂么,”程阎嘴一张,叭叭地打断了他,“先不说江师弟究竟如何,你如此说他,不就是明白自己连废物都不如么。”

  虽然说得很不错……

  江绪一言难尽地叹了口气,但下回真的不要再说了。

  “好了,程渐羽。”

  严绥不急不缓地抬手制止了还打算继续说的程阎,眼神始终锁定着高航,轻飘飘问道:“是要我动手,还是你自己过来?”

  高航深深吸了口气,紧接着身形骤然暴退,手中飞快掐诀,讽刺笑道:“还真是兄友弟恭,那子霁君可知,你这师弟的那些龌龊心思?”

  江绪心头一跳,早就到了嘴边的话语划破招摇山湿润的空气:“你凭一己之私害得云袅如今魂飞魄散,当真一点不悔?”

  兔子被逼急了还会咬人,他早就料到高航就算死也要把自己拖下水,虽是一时间没什么好的法子,但早些岔开话头总是对的。

  这还是从高航身上学到的。

  “休得胡说!”高航嗤了声,火诀顷刻间打了出来,“你们还没那个能耐破了我的阵!”

  江绪只是平静地盯着那道火焰转瞬而至,在严绥身边根本不需要在意这种程度的攻击。

  “我们不需破你的阵,”他说着,不出意外地瞧见严绥不过弹了弹手指,便以剑气斩灭了火焰,“她本就时日无多,云袅是凡人,凡人魂魄根本无法炼制活魃。”

  高航面上终于显出丝慌乱,他不住往后退着,灵诀如流水般倾洒而来:“一派胡言,你哪里会懂这些!”

  却只听严绥和江绪同时叹了口气,一直站于正中的那道水青色身影抬起手,清亮剑光便以不容躲避的姿态破开了所有的攻击,直直穿透了高航的肩,将他钉在了树上。

  “你有些聒噪,”严绥说着,侧身望向身后长阶上疾驰而来的身影,“池栖幽,他便是你们要的人。”

  来者正是先他们一步踏入山门的无情宗几人,池渊急匆匆行至他们身前,抱拳一揖:“有劳子霁君出手,我已通知三清观的各位前辈,放心,影响不到此次的论道大会。”

  严绥却摆了摆手,温声道:“无碍,此人颇为疯癫狡诈,你们审讯时切莫被他迷惑了。”

  一句话便轻飘飘地给高航先前的话定了性,江绪轻轻舒了口气,眼神转向高航被断山河贯穿的肩头,散去了大半的担忧。

  既是疯话,自然都是当不得真的。

  “这个子霁君自然放心,”池渊心照不宣地顺着“m”“'f”“x”“y”%攉木各沃艹次往下说,“也正好能历练一番新入门的弟子。”

  他领着萧钧同陈川步履匆匆地行至高航身边,萧钧谨慎地下了无数禁咒后才轻巧拔下断山河,双手捧至严绥身前:“稍后会有我宗执法长老赶到,请子霁君放心,我等一定公正处理。”

  严绥一言不发地接了剑,剑身不知是用何种金属铸造,竟然没有挂上任何血渍,被严绥握住时发出了声轻快的嗡鸣,而江绪居然从那声嗡鸣中听出了丝类似欣喜的情绪。

  他莫名地想,其实只有严绥这般的剑客,才能配上这种好剑。

  “那便交给你们了,”严绥的声音自始至终便没甚变化,“我师弟说,他该死。”

  不需要再说别的,萧钧抱拳行礼,郑重道:“请子霁君一定放心,此等凶徒,魂飞魄散都是应该的。”

  头顶传来微不可查的破空声,紧接着,一名须发洁白,手执拂尘的道者翩然落至山门前,他着了身灰色道袍,领口用金线绣了三清观的阴阳纹样,笑容慈和地对着一众小辈颔首:“三清观许久未曾如此热闹过了,既然此间事了,诸位不如随我进去一叙。”

  严绥执剑抱拳,深深一揖:“清虚道人,师尊托我问您好。”

  原来这便是三清观这一代的清虚道人,江绪乖巧地收好自己的好奇,也躬身一揖:“在下江绪,见过清虚道人。”

  清虚道人挥了挥拂尘,和蔼地笑道:“先前收到你们师父的消息,说是此次无极宗会少个人参与论道,还在苦恼着呢,可现下一看,你这小师弟周身灵气充盈,天赋异禀,不正好能补上这一个空缺么。”

  江绪明显呆了呆,有些难以置信地侧头看向严绥。

  我哪里可以?我上去,一定会给极宗丢人。

  可严绥同样在含蓄地笑着道:“前辈说得是,晚辈正有此打算。”

  “师兄,”他在焦急中以气音唤道,“我不行的。”

  “你有何不行的?”

  程阎大大咧咧地抬手搭住了他的肩,似是浑不在意这件事:“我看你的道心可比那高航修得好多了。”

  “可如此盛事……”江绪仍然犹豫着,讷讷嗫嚅道,“我实力不够,自然是不行的。”

  却听得清虚道人呵呵笑道:“不试试,又怎知自己不行,论道大会论的并非输赢。”

  不论输赢?

  江绪缓慢地眨了下眼,看向严绥,以眼神问道:不论输赢,那是论什么?

  只见青衣剑者温缓笑着,眉眼舒展,对自己伸出手:“输赢不过片刻之事,论道大会,自然论的是道,是心。”

  他在江绪若有所悟的神情中顿了顿,才继续以和缓到了极点的语气告诉江绪:“修道,修的是心。”

  原来是这样。

  江绪怔然伸手,在明亮天光中看见严绥背手执剑,断山河在他手中显出锐利冷光,亮得他心中隐隐浮出点羞愧。

  若我一直站在他人身后,这辈子都会配不上断山河,配不上师兄所说的那句“名满五海十二州”。

  他深吸口气,重新抬起的眼神坚定清明。

  “我愿意代表无极宗,站上论道大会的台子。”

  我要去寻找,属于我的道和心。

  岁迟

  是谁在2022年第一天重感冒,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