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千罗站在红蜻蜓按摩房外等了没多久, 墨元白高大挺拔的身影便从日光里穿行了过来。

  像是一位从天而降的神,叶千罗在心里偷偷这样想。

  “十五分半,步行。”到了叶千罗面前, 墨元白抬手看了一下表。

  “凶手的身量比我们矮, 那么他从红蜻蜓按摩房穿着血衣出来, 全力奔跑到河边脱下衣服焚烧, 路上的时间介于九分钟到十五分钟之间。”叶千罗心虚地将手机屏幕按灭, 收到裤兜里,面上却一本正经地分析着案情。

  “或者是熟知村里地形的人, 或者之前就踩过点。”墨元白应声, 然后看了看他说, “饿不饿?刚才来时,村口有馄饨摊, 你不介意的话……”

  “不介意!不介意!”叶千罗连连点头。

  馄饨是荤的, 只要不吃素, 他怎么着都成。

  两人并肩朝村口走去,路过村委会的时候, 正好遇上了司马致远和吴球球问完了赵主任,从里面出来。

  “墨队!”司马致远这一声招呼打的, 跟在后面的叶千罗肉眼可见地泄了气。

  他本以为又可以与墨元白共进早餐呢,现在可好, 得带两大灯泡, 他的胃口全没了。

  墨元白跟了三条尾巴,有一条尾巴还挺不高兴, 一行人朝村口而去。

  村口支了一个馄饨摊,此时已近九点,吃早餐的人已经不多了, 他们叫了四碗馄饨,挑了角落里的一个位置,坐下来吃,顺便交流一下他们对案件的看法。

  “从赵主任那里,我们了解了红蜻蜓按摩房的来历,根据村委会卖店面时留下的电话号码,我联系上了按摩房老板娘崔映秋,她答应下午来侦缉队一趟。”司马致远饿得前胸贴后背,说了一句话便呼噜呼噜地吃馄饨,一碗很快就见了底。

  墨元白似乎不吃荤馅,他把自己那碗馄饨推到了司马致远面前。

  吴球球朝馄饨摊老板喊了声:“来碗素馄饨。”

  这三人的默契,又让叶千罗酸了起来,他用勺子舀了一个馄饨赌气地吃了一口:“嘶!”烫得他舌头起泡,眼见着桌上三人朝他看过来,便在嘴里停了停,待稍凉了些,默默地咽了下去。

  明明看到司马致远吃的那么快,也没见他烫?叶千罗气呼呼地想。

  “青菜香菇馅馄饨一碗!”馄饨摊老板端着馄饨放到了墨元白位置前,看到他们四人都穿着侦缉制服。

  这个点才吃早餐,可见侦缉队工作辛苦。

  老板朝他们四人笑笑说:“侦缉同志,你们办案不容易,今儿这馄饨我请了!”

  “呀,这怎么成?”司马致远赶紧站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钱来递过去,“老板,你小生意也不容易,我们付钱。”

  推挡了三个回合,司马致远才将钱塞进了老板的口袋里。

  老板这会儿没生意,便挪了把椅子坐到四人旁边,一边包着馄饨一边和他们闲聊起来。

  “要说红蜻蜓按摩房啊,这一般人还真去不起!推拿一下一个小时就得大一百块钱,我一个摆摊的,哪能去得起?”听到司马致远问起了村尾的惨案,老板侃侃而谈起来。

  “老板,你倒是很懂行情哪?”吴球球笑笑接过了话。

  墨元白沉默地吃馄饨,叶千罗舀着一只馄饨得吹上几遍,才小心地吃到嘴里,几人都听老板说话。

  “嗐,都是男人嘛!村里来一个全是露腿的地方,谁能不关注?要说这三个娘们死的,还真不冤!这好好的良家妇女,能做这种露腿的勾当?肯定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被人给杀了呗!”老板的话里全是对按摩女的歧视。

  “老板,照你这么说,那按摩房经营的可不是什么正经生意?”吴球球低头吃馄饨,与司马相视一眼,继续与老板搭讪。

  “那可不?谁家男人要是进了这里头,敢被自家婆娘知道?肯定不能吧!要是正经生意,大可不必。当然,我也没敢进去,一来是赚这几个辛苦钱,不舍得花到女人身上,二来我也怕自家婆娘知道我进了那地方,天天同我闹腾。”老板当着四个侦缉队的面不好直说人家就是个黄色窝点,但意思很清楚了。

  “老板,你每天什么时候出摊、什么时候收摊呐?这天热成这样。”司马致远吃完了两碗馄饨,从桌上的纸巾盒里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头上冒出的汗。

  “一般六点出摊,十点收摊,天是很热。听说,按摩房发现尸体的时候,人都已经发臭了。”老板说道。

  “老板,你的消息可很灵通啊!你是这个村的人?”吴球球也吃完了馄饨,瞧了一眼只吃了小半碗馄饨的叶千罗和墨元白,自动接下了话。

  “我是隔壁村的,在两村中间的路口支个摊,赚点小钱。我这迎来送往的生意,可不就是消息灵通嘛!你们还要再来碗馄饨吗?”老板热情地招呼他们。

  “不用了。”司马致远站了起来,朝吴球球示意了一下,后者也站了起来。

  “墨队,我们再去周围走访一下附近店面。我们也开了车来,你们回去不用等我们了。”司马致远朝墨元白说道,摆了摆手,招呼着吴球球先走了。

  只剩下两人,叶千罗压抑的心思就活跃起来。

  他转头看了看司马致远和吴球球离开的背影,没话找话地对墨元白说:“这就走了?”

  墨元白将一只馄饨送进嘴里,朝两人的背影看了一眼,低下头,舀了馄饨吹了吹送进嘴里,他吃得优雅而细致,速度不快不慢。

  “呃……我饱了。”叶千罗词穷,他一点儿也不喜欢这种烟火气十足的民间小吃,但看在墨元白也在吃的份上,又吃了两只,剩下了大半碗。

  墨元白坐着不动,一直将碗里最后一只小馄饨舀进嘴里,这才抽出一张纸巾折起来,在嘴角按了按。

  叶千罗将墨元白的动作尽收眼底。

  墨元白坐着馄饨摊的长凳也掩盖不住王者气质,捂在雪白纸巾上的手,虎口处的粉红印记格外明显。

  “老板,馄饨很好吃,谢谢招待!”墨元白站起身就朝他们放车的地方走,叶千罗赶紧跟了上去。

  两人赶到侦缉队已经近中午了,到了后直接下到地下室去了法医室,找周小飞问最新进展。

  “墨队,时间有限,三具尸体只做了体表尸检,还没来得及解剖。从体表尸检的情况看,三人近期都没有过性生活。”周小飞站在三具女尸间,朝他们说道。

  “近期?是多少日子?”叶千罗问。

  “也就三四天的样子吧。她们三人的性生活非常紊乱,均有不同程度的宫颈糜烂,一人还得了性病。”周小飞拿着报告向他们两人说道,部位比较敏感,他便没有指着说。

  “那看来,按摩房的业务还挺擦边的?”叶千罗的嘴角抽了抽。

  周小飞一个大小伙子,对待尸体倒是挺认真,并没有因为是女尸而扭捏,尽职地让尸体开口说话。

  “另外,墨队,您看。”周小飞指了指三具尸体说道,“她们二人的嘴部周围皮肤有淤青,从淤青的形状看,初步估计是死前被捂住嘴,不让她们发出声音。小红的嘴部周围没有淤青。”

  “好,小飞,拜托你,尸体身上的线索靠你了。”墨元白拍拍周小飞的肩,便与叶千罗一起回到了侦缉队办公室,居然比司马致远和吴球球还早。

  “老大,你们总算回来了!”何玉肖一个人管着偌大的办公室干着活,寂寞得看到他们便两眼放光。

  “有什么进展?”墨元白绕过像只大狗一样扑过来的何玉肖,坐到空椅子上,朝他问道。

  叶千罗见办公室的矿泉水没了,连忙狗腿地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墨元白顺着纸杯看了看,接过来,勉强地喝了一口便放下了,盯着何玉肖听汇报。

  呃……叶千罗极为不满地瞪了一眼何玉肖。

  哪成想,何玉肖就像吴球球一样会读心,呵呵笑道:“小罗,你来的时间短,不知道老大的习惯,老大不喝纸杯,喝一口已经是给你极大的面子了。”

  哼!时间短!就你们时间长!老子三百年前就认识他了!

  叶千罗诽腹着,脸瞬间垮了下来。

  墨元白没往他这看,却感觉到空气中升腾起来的怒意,他伸出一手,夹起桌上的一次性杯子,递到嘴边又喝了一口。

  只一个轻描淡写的动作,叶千罗的脸便再度提拉了起来,他朝何玉肖挑了挑眉:看见没,喝两口了!天大的面子!你能吗?

  “咳——”被叶千罗挑衅的目光逼视,何玉肖干咳一声转移了视线。

  他将查到的资料整理了出来,递给墨元白说道:“三名死者的资料都整理出来了,还有按摩房老板崔映秋的资料。监控里出现的车已经初步排查了一遍,没有查到可疑车辆。”

  墨元白接过资料翻了翻,递给了叶千罗,朝何玉肖说道:“需要大伙一起查找线索。”

  正说着,司马致远和吴球球就走了进来,看到墨元白就第一时间汇报了他们走访附近村民的情况:“按摩房附近的店面大多晚上八点多就打烊了,店面里没有人住,按摩房又在村尾,与村中民房相隔甚远,没有人听到凌晨两三点的时候有没有异样声音。”

  “嗯。”墨元白按了按手,示意他们坐下来,看了一眼叶千罗,后者会意,连忙将手里的资料分了过去。

  “从现场的情况看,可以排除见财起义,从仇杀和情杀入手。何玉肖已经将三名死者与老板的资料理出来了,在华叔和南姐回来前,排查她们的社会关系。”

  “是。”几人应声,均是埋头整理资料。

  偌大的办室里响起一片纸张翻动的声音。

  “哦,对了,老大,您说文物管理局的人今天早晨要来?”叶千罗翻着资料突然想起来这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