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渊脚步微顿, 回过头去看他，萧煜已经闭上眼了。
陆渊轻轻喊了他一声：“小鱼？”
没反应，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陆渊轻轻叹气, 水也不倒了，去浴室拿了毛巾, 用温水浸湿, 轻轻为他擦脸。
萧煜轻声呓语，含含混混的, 陆渊听不清他说什么，停下动作仔细分辨，萧煜又不说了，陆渊开始动手, 他就又嘀嘀咕咕起来。
这姿态, 和给满身灰的兔子擦毛时一模一样，不高兴地咕咕唧唧却无法挣脱。
陆渊放轻了动作, 给他擦完脸打了客店客服电话, 叫人送醒酒汤上来。
客服表示：“先生，我们只能提供解酒药，醒酒汤没有现成的。”
几分钟后, 解酒药就到了。
萧煜虽然闭着眼在睡觉, 却睡得不深，他似乎能听见陆渊说话，陆渊说喝水，他就乖乖张开了嘴。
用温水泡过的解酒药也是温温的，递到嘴边时萧煜不知道杯子里的已经不是水了, 就着陆渊的手咕咚喝了一大口，然后直接睁开了眼, 有点懵。
也不知道酒店送来的是什么药，又苦又甜，喝到嘴里时是甜的，咽下去之后就舌根发苦，还带点涩。
他整张脸都皱起来了，还不忘看陆渊。
明明什么都没说，陆渊仿佛能听到他的控诉，他笑了一声，又喂他喝水，萧煜这次有了防备，犹豫着不敢再喝。
“甜的。”
萧煜伸出舌尖，在杯口舔了舔，确认了真的是甜的，才大口喝起来，是蜂蜜水，酒店的蜂蜜品质还算不错，天然的蜜香很明显，萧煜喝完了一杯又看向陆渊。
……
喝完了水，陆渊把人放到床上，萧煜配合着他脱了衣服，都躺下了又忽然坐起来，指着墙上挂着的画说：“这不是我的房间，我房间的画不是这样的。”
“这是我的房间，很晚了，今晚在这睡吧。”
萧煜摇摇头，执意要回去，他掀开被子下床，脚步打着飘，陆渊有些无奈：“穿好衣服再出去。”
萧煜点点头同意了，然而陆渊帮他穿衣服时他却死活不配合，刚才脱的时候一个指令一个动作，让干什么干什么，乖得不行，现在却一碰就躲。
陆渊停下动作看他。
萧煜也无辜地看着他：“痒。”
“真要回去睡？”
萧煜仍旧点头，但是陆渊一动手，他又开始躲，陆渊放下衣服，换了个说法：“你在这休息一会儿，休息好了自己穿衣服回去。”
萧煜思考了一会儿，大概觉得这个方法可行，点点头，配合地躺下了。
他睡觉的姿势特别规矩，闭着眼平躺在床上，两只手交叠在小腹的位置，看起来简直有点安详。
陆渊站在床边看了他一会儿，很快就听到了绵长的呼吸声，似乎还带着淡淡的酒意，他看了一眼时间，将近两点了。
萧煜是被疼醒的，他做梦梦见自己吃了一只螃蟹，螃蟹在他肚子里活过来了，张牙舞爪地要搅着他的胃。
醒了也不知道具体是哪里疼，他也无暇分辨。
萧煜平躺着，放缓了呼吸，几次深呼吸之后伸手去够床头的灯，触碰到微凉的开关时忽然想起来他好像是在陆渊的房间。
就着一点点窗外漏进来的光，萧煜偏过头看了一眼，身边果然躺着人。
他又收回了开灯的手，鞋也没穿，小心翼翼地摸到了卫生间才敢开灯。
家学渊源，他虽然感知不到哪里疼，但是对人体的构造还算了解，手按一按还能知道哪里最疼。
胃。
萧煜站在洗手台前，看着镜子里脸色惨白的自己，龇了龇牙，他平时也没什么毛病，这种突发的疼痛，多半就是急性肠胃炎。
昨晚拿了冠军没了分寸，几个人胡吃海塞的，又是拼酒又是麻辣小龙虾，半点不知节制。
报应来了。
陆渊听到动静睁开眼时身边没有人，卫生间的光透过磨砂的门，整间屋子都晕着暖黄色的光。
他轻轻推开门，萧煜就靠着墙根抱膝坐在地上，头埋在胳膊里，陆渊进来了他也不知道。
陆渊关了洗手台的水他才恍惚着抬头，陆渊蹲下来探他的额头，温声询问：“怎么了？”
“胃疼。”
陆渊抓住他的手：“能起来吗？”
萧煜整个人都有点软，抵抗疼痛用尽了全身力气，别说他还有点发烧，陆渊牵他，他起来了一点又靠回了墙角。
“痛。”
陆渊注意到他没有穿鞋，手穿过他的胳膊，干脆把人抱了起来，腾空而起时萧煜惊了一下，无意识喊了声哥哥。
“嗯。”
陆渊今晚第二次把人放到床上，然后直接打了120，打完电话回过身来给萧煜穿袜子。
微凉的手抓住脚踝的时候萧煜瑟缩了一下，蜷了蜷脚趾。
陆渊见他盯着白袜子看，低声道：“没穿过。”
120很快就到，陆渊抱着人出门，萧煜问他去哪。
“医院。”
这次萧煜没有喊不去医院了，现在酒醒了，他还是有分寸的，何况疼到这个地步，呼吸都成了一件费力的事，哪来多余的精力说话。
救护车上有担架床，陆渊把他放上去，萧煜就睁开眼了。
陆渊牵着他的手，低声安抚：“哥哥在。”
萧煜还是挣扎着要起来，陆渊干脆换了位置，将人半抱在怀里，萧煜才算消停了。
陆渊描述过大概问题，随车的护士给萧煜挂上水，冰凉的酒精擦在手背上，萧煜偏过头去，陆渊就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温暖的手掌轻轻覆在眼皮上，萧煜乖乖闭上了眼。
护士扎完针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你们兄弟关系真好。”
萧煜疼地一声冷汗，刚才又冲过脸，刘海湿哒哒黏在额头上，显得有些凌乱，陆渊替他理了理，让他看起来不至于那么狼狈，闻言低声说：“不是兄弟。”
护士没听清：“啊？”
陆渊摇摇头，不再说话，只是抱着萧煜又往怀中靠了靠。
到医院天已经微微亮了。
医院床位紧张，萧煜暂时呆在急诊室里，急诊室里人很多，气味纷乱，人声嘈杂，陆渊坐在四四方方的硬凳上陪着他。
萧煜不知道，挂了止痛药，他又睡着了。
再次睁开眼，身边围了一圈人，周辰莲姐他们都在，还有戴深，陆渊反倒是不在。
他左右看了看，莲姐直接开口：“他给你买早饭去了。”
说是早饭也有点不合适，已经十点了，马上就是午饭时间，他们过来了，陆渊才能抽开身出去一趟。
萧煜点点头，又躺回去了。
何修宁在床边坐下：“你这，怎么搞的？吃坏肚子了？”
萧煜也不清楚：“应该吧。”
陆渊很快就提着餐盒回来了，周辰跟他道了个歉：“抱歉陆神，没照顾好你弟弟。”
没照顾好也就算了，还带着他胡吃海塞。
不过这个年纪的男生，大部分都壮得跟牛似的，一顿夜宵吃进医院还真不多，这事也不能怪他们，萧煜自己也是成年人了，陆渊还不至于迁怒。
急诊室不比病房，也没有可以休息的地方，他们几个呆了一会儿就走了。
萧煜他拿了冠军连夜去医院的事已经传开了，尤其是之前他们高校联赛的大群里，不知是谁正巧拍到了他上救护车的照片发在了群里，大家纷纷发来了慰问。
萧煜一打开微信就一大串私信和好友申请，群里也都是圈他的，他们辅导员还在朋友圈发了要注意食品安全的问题。
他屏蔽家人之后统一回复：活着
周辰他们今天就回去，萧煜这情况不太好回去，戴深给他改签了，怎么说也是自家人。
人都散了，萧煜终于有时间回忆昨晚的事。
他本来就喝多了，后面还发烧，整个人脑子都是不清醒的，相对而言，后半夜记得清楚一点，虽然感觉也像是在做梦，但是应该是真的，比如他哥给他穿袜子，抱着他走过长长的走廊，走廊上的灯不亮，但是仰躺着还是有些刺眼。
陆渊抱他，还是公主抱。
这对萧煜来说这是一种颇为新奇的经历，他曾经想过有朝一日这样去抱一个女孩子。
毕竟高中体育课的时候男生做引体向上，老师就是那么说的。
“现在不好好练，将来要抱不动女朋友的。”
当时还有人喊：“老师我不找女朋友。”
体育老师身经百战，当下就说：“男朋友就更抱不动了。”
所有人都哄笑起来，开始练习。
萧煜胡乱地想，不知道他能不能抱起陆渊。
前半夜的记忆就有些混乱了，只有零星的片段，他给陆渊带上了他的mvp戒指，说到戒指……萧煜转过头去看，发现还戴在陆渊手上。
宽阔的戒面上雕刻的是这次联赛的图标，是一所联赛的中的艺术院校负责设计的，威风凛凛的狼图腾。
萧煜有一种自己做的蠢事被拿到太阳底下晒的羞耻感。
“哥，戒指……”
陆渊转了转指环，不置可否：“后悔了？”
萧煜赶紧摇头：“不是，就是……”
他也说不出来，陆渊戴着这粗犷的戒指有点违和，但他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指甲莹润干净，粗犷的戒指配上他的腕表，像是一个穿着西装的绅士摘了领带，扯了领口，露出了野性不羁的一面。
陆渊没再说这个，将他的粥分在小碗里递给他。
萧煜一口一口慢慢喝着粥，他昨晚好像还喊了溪傲，但他不记得陆渊有什么回应，也可能他是在做梦？
抬头看看陆渊的反应，也更像是没发生过，
应该……是做梦吧？
萧煜不是很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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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终于回来了，这一章我写了四天o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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