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主城外的暗红山道内, 姜罗搀着重伤的赤冥,略显艰难的往前面的山洞走去。他身侧的血玉剑像受到主人心境影响,煞气四溢, 隐隐散发着红光。

  “你是谁?”赤冥脸色苍白, 他刚死里逃生,这会儿才回过神来,偏头看向搀着自己的美艳女子。

  “姜罗。”姜罗侧眸, 说完便将视线转向他手上的剑, 有些不悦地细声道:“你这剑能收起来吗?”

  血玉剑下意识的吸纳着她身上的魔气,虽然轻缓微弱, 也仍让她有些不舒服。赤冥心下了然, 手上魔气一凛, 将剑身煞气压了下去, 红光也跟着消失不见。

  而后他沉默片刻,敛眉道:“姑娘为何救我?”

  他对姜罗毫无印象,且她的境界也算不上多高, 却能冒险将他从晏昀剑下救出。若说没有目的,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信的。

  “你不是想当魔尊么?”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 姜罗魅惑的眸子里毫无顾忌。她有些轻挑的扫他一眼,直言不讳道:

  “我知道你有天魔血脉, 不过以那人目前的境界, 即便你再修炼个几百年, 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赤冥:“......”

  这话说得太直白, 赤冥闻言下意识的握紧血玉剑, 却在想起方才与晏昀的对战时, 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

  他疑惑地偏过头, 狭长眼眸直看着姜罗:“你知道他是谁?”

  姜罗迎着他质询的视线, 眨眼笑了起来。她的确知道晏昀是谁,前些日子邬尤离开时,将他的身份告诉了她和锦夜。

  事实上,在他说之前,他们就已经猜出来了。

  “他并非下界之人。”姜罗引着人入山洞,像是想起什么,轻笑一声道:“其实他刚才已经透露过了,以前的那些天魔,你可知都是为谁所杀?”

  “为谁?”赤冥不解的摇摇头,既非下界之人,他又怎会知晓。

  姜罗对他的反应见怪不怪,脚步微顿后回眸看向容华宫方向,妖媚的双眼忽的弯起,眉目间皆是笑意。

  “战神容暄。”

  她柔声说着,话音刚落,赤冥顿时愣在原地。

  战神?他回想着方才晏昀的模样,那般俊逸非凡的容貌,即便是魔尊也让他有些意外,结果现在告诉他,那人就是战神容暄?

  因着之前太华山的预言,到处都在流传三千年前那场大战,论起战神容暄来不是感激就是惋惜,赤冥自然也听说过。

  可他不是早在那场大战中灰飞烟灭了么?

  赤冥有些不明白,他若有所思的垂着眸,若晏昀真如姜罗所说是战神,那么他的魔尊之位......等等,他恍然回神,直看着姜罗道:

  “你方才的意思是?”

  两人已经进了山洞,姜罗不再搀他,抬手在洞口落下结界,而后转身婀娜上前,眉眼弯弯道:“我们可以帮你,坐上那魔尊之位。”

  “你们?”赤冥狐疑的往前面看去,察觉到里面还有一人,修为比姜罗要低,正缓缓走出来。他心中好奇,便装作没听见,迫不及待地直接问道:

  “既然他是战神,你们要如何帮我?”

  “自然是......”姜罗说着抬眸,锦夜不疾不徐地上前,看上去仙风道骨,很是淡定从容。他凝眸看着赤冥,接过姜罗的话头,沉声道:

  “借刀杀人。”

  ——

  晚上几近亥时,迟渊和白祈方才赶回灵渊山。

  半山腰的弟子们差不多都已歇下,只零星透出几盏烛火。迟渊垂眸一扫而过,见上方主殿内还亮着,不用猜就知道重华在里面。

  这些年来,他和清胤时常闭关,重华作为灵渊山掌门,操心着宗门内大小事务,极少有亥时前歇息的时候。

  迟渊没做过多思索,带着白祈落在了灵渊主殿外。

  “师兄。”

  “掌门师伯。”

  两个人前后脚进了殿,重华察觉到熟悉的气息,已经从案台前起身迎了出来,方才还略显凝重的脸上浮现出清浅笑意。

  “师弟回来了,白祈也在,正好,快来坐下喝茶。”重华笑着招呼,声音温和从容,神色形态也皆与往常无异。

  迟渊和白祈下山已有月余,这期间发生的事太多,两人不动声色的与他寒暄。片刻后迟渊让白祈先回玉殊台,自己则留了下来。

  “师兄。”白祈离开后,迟渊兀自抿了口茶,而后抬眸看着重华,如往常般淡声道:“邪祟的事怎么样了?”

  重华方才便在处理此事,闻言摇着头哀叹一声,脸上笑意跟着敛去,眉目间布满愁容。

  “还是没什么线索。”他上前一步在迟渊对面坐下,想起弟子们传回的书信,面色凝重道:“而且我刚收到消息,前后不过两三日,又有好些地方出现邪祟作乱。”

  他说这话时眉头紧紧皱着,看上去为此忧心了好几日。迟渊从他的神色中看不出端倪,若有所思片刻后,将白祈寻到的线索递给他。

  “传送符?”重华不明所以地接过,看着那不足手掌大小,在仙门中极为常见的符纸,很是疑惑道:“师弟,这是......”

  迟渊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随意道:“白祈从邪祟体内取出的。”

  “邪.....邪祟?”重华顿时愣住,好半晌才明白过来。待迟渊简单复述缘由后,他下意识的使出灵力,将传送阵再次启动。

  那符阵和之前在晏昀手中一样,阵法能照常运转,却只转了瞬息就停了下来。

  “这上面有魔气。”重华脸色很是难看,怪不得那些邪祟取了那么多心头血,却寻不到踪迹,原来是被这传送符秘密送去了别处。

  见他未察觉出符纸中的灵力,迟渊默然的没有点明。因为那灵力比魔气微弱得多,要么他确实没分辨出来,要么就是有意为之。

  若为后者,他自不能打草惊蛇。

  不过直到现在,重华的一举一动都和往常无异。迟渊沉眸认真的看着眼前的大师兄,他向来喜欢深色衣袍,此刻更是着一袭暗金墨衣,和那血池中的身影如出一辙。

  夜色已深,两人继续商议了片刻,多半是重华在问,迟渊在答。见他听完后面色愈发凝重,指尖揉着眉心似有些疲惫,迟渊垂眸给他添了茶。

  茶水入杯的声音传来,重华收回手,朝迟渊温和笑了笑:“多谢师弟。”

  “师兄是昨晚没睡好么?”迟渊轻放下茶盏,深邃眼眸里无波无澜,淡然的面容也看不出多少情绪。

  “还好,就是稍微睡晚了些。”重华早已习惯自己这小师弟清冷的性子,也没多说,见外面朗月当空,像是突然回过神来,带些歉意的笑看向迟渊。

  “你刚赶回来应该累了吧,天色不早了,明日我去玉殊台找你,先回去歇息着。”

  “好。”迟渊从容起身,也不再寒暄,如往常般头也不回的出了主殿。

  玉殊台内,白祈还未睡,独自在殿外长阶坐着,一边等迟渊一边无聊的看着天上弦月。

  “师尊!”见到熟悉的白色身影,他连忙起身,迫不及待地上前道:“怎么样了?”

  他什么也没说,迟渊知晓他的心思,闻言神色肃然的摇摇头,道了声‘无异’后,与他一起进了殿。

  白祈疑惑的摸摸后脑勺,蜷坐在迟渊身侧桌案,下意识的压低声音道:“我刚闻过了,他身上没有血腥味。”

  像是猜到这个结果,迟渊闻言并不讶异。他垂眸若有所思了片刻,想起望丘山上与自己真假难辨的白衣人,深邃眼眸微微一凛。

  “白祈。”他像是想到什么,敛去肃然神色,宽慰般看着少年道:“此事我会查探,你先回房歇息,明日起与往常一样,去找师兄弟们问问近况。”

  因着白祈经常在外历练,所以每次回来后,都会去找其他师兄弟们。他聊历练奇遇,师兄弟们则给他讲宗门发生的事,这么多年都快成习惯了。

  白祈离开后,迟渊起身缓缓来到窗前。浅淡月色下,他面无表情地覆手而立,雪白的背影在空荡的殿内愈发清冷。

  只有在想起那人时,古井无波的深邃眼眸里,透出些许柔情笑意。而后又似想到什么,眉目间下意识的泛起担忧。

  第二天上午,重华如约来了玉殊台。

  迟渊刚泡了寒泉出来,浑身散发着冰冷气息,俊逸的面容上无甚表情。他随意的翻阅着案上卷轴,听重华详细讲述邪祟之事。

  昨晚有弟子布下埋伏,诛杀了好几只邪祟,也都寻到了传送符。重华说起时难掩激动,不管怎样,比起之前的毫无进展,现在总算有些头绪了。

  迟渊默默听着,直到最后,才以猜测的口吻,透漏那传送符只有邪祟可启动,应该也只能传送心头血。

  重华恍然大悟,忙搁下茶杯起身,他想赶回去写信告诉那些弟子,却在刚及至殿门时,顶上廊檐忽的裂开,‘哗啦’着直往下掉。

  迟渊眼疾手快,雪白身影一闪而过,抓着他的左肩便退进殿内。重华方才低垂着头,抬眸见不远处瓦砾碎石砸落一地,好半晌才回过神。

  “这,这......”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身侧的迟渊,茫然道:“怎么突然就塌了?”

  “不知。”迟渊不动声色的收回手,淡漠的转身回到案前,毫不在意道:“大概年久失修吧。”

  重华:“......”

  重华见惯了他不为外物所扰的模样,闻言也不觉奇怪,只无奈的摇摇头,表示他待会儿就让人前来将其复原。

  他说着再次离开,迟渊看着那墨色的背影,淡漠的眉眼微微凝起。方才他不仅查探过他的左肩,更是虚空在他后背施了阵法。

  他的左肩未曾受伤,而那阵法失效,也说明他并没有被邬尤附身。

  那血池岸台上的身影,另有其人。

  作者有话说:

  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