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长天出现在华光寺的时候,已是日暮。

  山中寂静,宛如只有草木。

  普度慈悲之意于万物中栖息,让人心静神宁。

  他跨过台阶的时候,白象安静看了他一眼。

  如同幽黑中的一瞬亮。

  万剑派宗主稍稍欠身,算是行了一礼。

  那白象便闭上眼。

  如芒在背的感觉消失了。

  徐长天一步步走到了山门前,还未来得及敲门,便看到紧闭了三月的山门豁然洞开。

  一个小和尚站在了门内。

  “你来了。”

  “我来了。”

  无妄幽幽地说道:“你来寻我这秃驴,也是无用的。”

  徐长天低头看着身材娇.小的方丈,淡淡地说道:“有用无用,自当只有我才能分晓。”

  无妄嗤笑了一声,却还是让开了门道,让人进来了。

  徐长天来的时辰,正好是晚课。

  佛音杳杳。

  他们一路悄然走过殿宇,直到在无妄的禅房落座,徐长天方才重新开口。

  “今日天道的雷霆之怒……”

  “天道?”

  无妄轻飘飘打断了徐长天的话,小小的和尚眼神幽深:“令我们陷于这般囹圄之境的天道吗?”

  徐长天两鬓微白,浑然天成的气息使得他望之令人畏惧,只此刻还是蹙起眉头,说道:“天道无常,不为世事而易。这般的道理,你恐比我还清楚。”

  无妄轻笑道:“徐长天,错了。你们信的是道,我信的,可是佛。”

  徐长天的眼神微动:“我就不同你绕圈子了,无灯此举,你不拦他?”

  无妄小和尚披着方丈袈裟,宛如披着陈年岁月。

  “我拦他作甚?他若是能把这番天地搅得天翻地覆,那也是他的本领。”

  这些年来,无人不在揣测着天道,无人不在希冀着天门重开,可天道无常,如何能为下界之思而变。今日午后,风雨大作,天雷震怒,那几乎毁天灭地的气息已经有千余年不曾出现。

  在千年之前,那应当是每逢渡劫之时才会出现的雷劫!

  徐长天摇头,淡淡地说道:“他先是去了广夏州,复去了沧州,你这做师父的,难不成还看不出他想做什么?”

  无妄笑起来。

  “那又如何?”

  谢忱山想要为这世间牺牲也罢,想要搅和得这世间天翻地覆也罢,那皆是他的选择。

  无妄和徐长天不欢而散。

  待徐长天离开后,道嗔在门外敲了敲。

  “进来吧。”

  无妄方丈懒洋洋地说道。

  道嗔推开门,仍然能察觉到屋内勃发的剑意。

  无妄道:“徐长天那老狐狸,心中分明已经有了猜测,还特特要过来与我做过一场。”

  中年僧人慢悠悠地坐下来,叹息着说道:“毕竟无灯那性子,可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他双手合十,欠身。

  “师父,徒儿愚钝,也实在猜不透无灯所思所想。”

  道嗔的声音在屋内安静响起来。

  “小师弟若是真的要顺应天命,铲除邪魔歪道,让世间污秽彻底消散,令晦气不再生,使得天门重新大开——那自然有更便捷的法门。”

  何须要如此反污自身?

  道嗔看透了第一层,却猜不透第二层。

  无妄呵呵笑起来,摇头说道:“道嗔,你是真的猜不透呢?还是不想猜透。”

  道嗔微愣,半晌苦笑着说道:“那大抵是不想猜透罢。”

  无妄看他一眼,稚嫩的嗓音平静地说道:“两年多前,无灯回寺告知我有感而孕一事时,我便已然告诉过他可能的因果。再加上他与孟侠交好,有了徐长天有意无意的泄露,无灯对其首尾,至少是知之甚详。”

  道嗔颔首,应是。

  “无灯推测,那应当是在三年之数,三年之内,倘若无法孕育出来……”

  无妄在此处顿了顿。

  道嗔敛眉,轻声说道:“既已经在孕育,那又何须无灯这般悉心温养。无灯他……”他微愣,像是想到了些什么,那话欲言又止。

  无妄轻笑起来。

  “你这不是猜到了吗?”

  娇.小的方丈站起身来,淡淡说道:“无灯脾性如何,到底是咱们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他的心再硬再冷,却也终究还留有些许温情。”

  “故那魔尊当真有情的时候,无灯便动摇了。”道嗔叹息,“师父说得没错,徒儿不是不懂,只是不想懂。”

  魔尊与无灯此事,不管是从最初还是现在,走得每一步都是如此险峻。

  道嗔忍不住闭眼。

  天道无常。

  天道无常!

  分明是天地让魔尊那不祥之子诞生,却偏生认为这等乃是异类。

  分明是无灯冥冥之中有感而孕,乃是顺天而为,肩负有感化魔尊的职责,却在魔物当真有所动容之时,却降下天雷震怒。

  无妄似是感觉到了弟子的不甘,呵呵笑了起来。

  “痴儿,照那徐长天的说法,不祥之物可生,乃是天道留有一线生机;且一切本就在那算计之中,不管当年究竟是不是你遇到了那晦气丛生之子,就算是换做其他人,那也是同样的境遇。”小方丈走到道嗔的身前,小手拍了拍他的脑门。

  “你以为,那胎儿,当真被你杀死了吗?”

  道嗔猛地睁开了眼。

  无妄小方丈分明是笑着,眼里却没有任何的笑意。

  “天道无情,伊始起,那魔物便是需得人体温养,历经这千般磨难,从血海里淌出,再受佛子感化,最终为这世间无尽晦气殒身,夺得诸般大气运,得以重启天门!”

  这从来都是赤.裸裸的明谋!

  …

  沧州这一回的雷霆之怒,让得广陵仙门着实花了好一番功夫处理。

  毕竟那是在他们左近出的事情,总不可能眼睁睁就放着不管。只是等他们的门徒赶至的时候,却见那从来都应当是光秃秃的山林不知什么时候,竟然长出了郁郁葱葱的绿色来。

  就好像是有人突然一瞬间在这座巍峨山间撒下杨枝甘露,令得万物在此刻复苏。

  生机活跃,绿意遍布。

  仿佛一刻钟前那毁天灭地的天雷气息不复存在。

  不知何人修缮了那山上的两座孤坟。

  清除了杂草,重新上了色,淡淡的香烛味还未散去,遗落在那芬芳新鲜的草木中。

  查探的广陵仙门门徒面面相觑,就连半点气息都无法捕捉。

  而在一刻钟前,谢忱山就已经施然然带着魔尊和赵客松离开了。

  他们并未在沧州停留。

  谢忱山像是从一开始就得知会出事那般,早在清晨出门的时候,就已经让赵客松带上了所有的东西。

  只是那样的动静着实出乎谢忱山意料。

  魔物的气息有些萎顿。

  天雷并不曾真的劈砍到他,可那至纯至刚的灵气多少还是伤到了他。

  谢忱山捞起一根偷溜出来的触须搭在了手腕上,那还未愈合的伤口渗透出来的血味让触须一瞬间胀大了不少。

  另一根触须窜上来,凶巴巴地把那根偷吃的触须给拍断了!

  谢忱山捞着那根断裂的触须哭笑不得。

  魔尊严肃地说道:“不吃。”

  赵客松有气无力地说道:“大师,魔尊,你俩能不能给我说说方才那是什么场面?我这蠢驴脑子猜不透哇!”

  鸮至今不肯从他的怀里出来,那屁.股蛋露在外面,气得他想拔掉几根毛毛。

  谢忱山慢悠悠地说道:“既然你与魔尊都不曾受伤,那也自然算是好事。”

  “可是我与魔尊,应当都是靠近了大师身旁,才没有出事的吧。”

  在这时候,赵客松的脑子倒是转得贼快。

  那一道道雷恨不得要劈死魔尊的架势,可是却只能不甘不愿劈在其他的地方。

  谢忱山漫不经心地捏着那半根溃散的触须,淡淡说道:“这身佛骨,多少也是有些用处罢了。即使没有我在,以魔尊的威能,也不可能真的任由天雷劈砍。顶多是,受些伤。”

  赵客松闭眼。

  “只有我是最可怜的那个。”

  谢忱山笑着说道:“那可不一定,你养着的这只小宠,可是有不得了的能耐。”

  赵客松拍了一记这小混球的鸟屁.股,无奈地说道:“确实是能耐,就是这张鸟嘴啊……每次张开的时候,都想捏紧它的鸟喙,让它别说话了。”

  不然就不会每次都让他担心这家伙的小命。

  谢忱山道:“那或许才是它的能耐所在。”

  他这话说得有些意味深远。

  “我们,要去哪里?”魔尊的嗓音慢吞吞响起来,“有修者靠近。”

  这两句话的前与后,压根就没有关联,只不过谢忱山早就习惯了,只是微笑着说道:“魔尊可莫要出手,这人当是认识的。”

  赵客松现在可不敢小觑那些认识无灯大师的修者,谁能知道是不是又窜出来一个要追杀的人?

  肃杀的剑意凌冽冰凉,仿佛一块严寒的坚冰刺骨穿透。

  御剑而来的孟侠落下时,脸色着实有些难看。

  他的视线扫过谢忱山与赵客松,直直落在其身后的魔尊,脸色微妙一变,就急匆匆走上前来,一言不发拽着谢忱山的袖子就打算离开。

  血眸一动,定格在了孟侠的身上。

  “你想带他走?”

  虽然缓慢冰凉,却已经足够连贯成句,那句话吐露出来的时候,就连早些时候就已经见证过魔尊那懵懂呆板的模样的孟侠,都忍不住有些心惊。

  现在的魔尊,与从前的魔尊,已经完全不同!

  赵客松也猛然祭出丹炉,试图挡在谢忱山的身前。

  谢忱山在剑□□张的气氛中淡定地说道:“他是我的友人,魔尊,牧之,不必这么担忧。”

  “那程广晓,也说是您的朋友呢!”

  赵客松愤愤不平地说道。

  孟侠瞪了一眼赵客松这小少年,无语地说道:“程广晓能和我比?你好歹列个白术,方才不会玷污了我的声名。罢了,依着白术最近那盘算,不气死我便算了,扯他真是白费口舌。我只是有些话要同无灯说个明白。”

  他的眼睛看向魔尊。

  “不许你听,也不许他听。”

  孟侠这剑修说起话来倒是直率,分明清晰地表明了他不欲让人旁听的想法。

  谢忱山望着孟侠看似平静,实则怒火中烧的眼神,笑着随他去了。

  说是不让旁人听,那也不可能就领往旁处去。

  故只是布下个法阵,防止声音外泄罢了。

  孟侠转身看向谢忱山,漆黑的眼眸里满是燃烧的怒意,俊朗的面容甚至因此有些扭曲。

  “谢忱山!”

  他甚少这么严峻地叫他的名字。

  “你究竟打算对魔尊如何?”

  谢忱山敛眉轻笑,仿佛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

  “孟侠,怎么反而是你来问我这句话?”

  他的眼睛看向不远处,正在用一根触须逗弄着鸮的魔尊。那吓得那只小宠更加努力往赵客松怀里钻,可惜的是,就连他的主人赵客松也是害怕的。

  他道:“不觉得现在的魔尊,比起从前多了几番人味吗?”

  孟侠怒一挥手。

  “然后呢?你让魔尊从一个浑浑沌沌的魔头变成了有情有味的魔头,然后呢,你打算做些什么?”

  他重复着他方才的问题。

  “孟侠,这个答案与你有关吗?”谢忱山收回视线,平静地看向孟侠。

  孟侠道:“现在无关乎道义,也无关乎所谓的大义。若是你堂堂正正斩杀了魔尊,我只会称你一句无灯大师,感慨你为世间做出的贡献,可若是利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谋求所谓的成功,那只能算是之前瞎了我的眼,居然认你这种人为朋友!”

  他的愤怒无法掩盖。

  从前师尊所说的话,在他的耳边回荡。

  “我原以为师尊警告我,乃是怕我因为你做出的一些牺牲而上头,万万没想到,他所针对的居然是我那些可笑的,无谓的,薄弱的正义感!”

  孟侠的所作所为在旁人看来或许是可笑的,毕竟那可是魔尊,倘若真的对他做出了些什么,那也不过是替天.行道罢了。

  世上,怎会有人如他这般动怒?

  可这便是他所坚持的道。

  孟侠的剑道,与旁人不同。

  他所挥出的剑,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旁人;不仅是为了杀敌,也是为了公道。

  “孟侠,这一件事情,你不要插手为好。”

  谢忱山蹙眉,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孟侠沉声说道:“倘若我一定要跟着你呢。”

  他今次的修为比起上回所见又是精进了不少,不知不觉间已经逼近了化神。

  孟侠的剑道与旁人不同,故而在他所坚持的道义上,若符合他所走的道,那他所使出来的威力只会比他从前更甚!

  如果谢忱山与孟侠缠斗起来,那当真是一桩麻烦事。

  谢忱山叹息了一声,那张普通的面容闪过了一丝难以形容的神色,随后恢复了平静。

  “倘若你真的要跟,那就跟吧。”

  谢忱山淡淡说道:“但是在此之前你必须与我立下誓约,不论我做些什么,你中途都不许出手打断,而我可对你保证,我不会做如你所思所想的事情。”

  孟侠狐疑地皱眉。

  无灯这话对他来说可谓是百利而无一害。

  可无灯的话,真就能这么相信吗?

  “好!”

  孟侠断然答应。

  他们立下盟约的波动,似乎吸引到了魔尊的注意。

  血眸望向了他们的方向。

  几根触须不知从何而回,慢吞吞收回了体内,藏在了身体深处。

  …

  赵客松也不知道为何他们这一路上,就莫名其妙的增加了一位剑修阁下。

  孟侠的性格确实爽朗,在得知了赵客松的身世之后不免对他有些怜悯,一路上对他总归是有些指点。就算最开始的时候,赵客松对他心怀戒备,可是时日久了,也不知不觉被孟侠的开朗所感化。

  毕竟还是小小少年郎,混熟了之后,那两人就总爱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孟侠偶尔会指点赵客松的修行,只不过他更多的注意力大多还是留在魔尊和佛修身上。

  他的观察总是光明正大,也不在乎是否会被旁人所发现,所以赵客松很快就留意到了这位剑修,对于那一人一魔的额外关注。

  赵客松好奇地说道:“孟大哥,你看着他们两位作甚?”

  只要佛修在的时候,魔尊总是非常好说话的,甚至看不出他浑身的煞意,只会觉得那就是一个比较冷漠的青年而已。

  “我觉得,那魔尊的视线是不是不大对劲?”

  尽管孟侠确实不喜谢忱山的算计,可那些是关乎他之道的问题。作为朋友来说,他自然担心的是无灯。

  赵客松也跟着他一起嘀嘀咕咕。

  “我也觉得。孟大哥,你是不知道,我总觉得那魔尊不会……真的喜欢上大师了吧?”尽管在这之前赵客松曾经当面说过魔尊,可是私底下的时候面对旁人,他自然不敢说的那么笃定,只能含糊不清地暗指了一下。

  他希望是自己的错觉

  “他可是个秃驴!”

  孟侠下意识脱口而出。

  赵客松咳嗽了两声:“大师还没秃呢。”

  那一头如瀑青丝可是好看极了。

  “唉,我不是那意思。”孟侠摆摆手,“他可是佛修。虽然至今为止,我也不知道为何他还没有剃度出家,可是佛修总归是要遵守戒律的。”

  赵客松愁眉苦脸地说道:“哎,这事就闹不明白。不过魔尊最近似乎真的是越来越有人情味了,我从前跟在大师身旁的时候,我总觉得那魔尊的眼中似乎容不下旁物,可是最近他偶尔也会同我搭话,虽然都是在问关于大师的事情,可好歹他是真的看到我了。”

  赵客松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解释清楚那种感觉。

  孟侠若有所思。

  “看到”,与“看不到”,这是两种玄妙的不同。

  他明白赵客松想说什么。

  自从他们离开沧州,就一路往北走,不知不觉已经快要接近魔域了。

  越是接近魔域,就越能感觉到那些驳杂的灵气。

  人族所能吸纳的灵气倘若越纯正,越精纯,那自然对修炼有更多的助益。如果越发驳杂,这种灵气被吸纳入体内的话,就越容易出事。

  所以对于那些修仙大派来说,他们往往会定居在灵气最充足也是最纯净的地方。

  而在人,妖,魔三界互相接壤的地盘,那些灵气自然属于驳杂不清的。

  谢忱山特地嘱咐过赵客松最近修炼,必须手握灵石,而不能贸贸然吸纳外界游离的灵气。

  赵客松的手镯中,倒是堆积了不少灵石。

  听得大师这么说,在接下来的路途中,他自然也记挂在心。

  他向来都是闷头赶路,不会去过问无灯大师,他们究竟是为何而走。

  可是孟侠不同。

  他若有所思看着他们前进的方向,不紧不慢说道:“无灯,你是打算带着魔尊重新回到魔域去?”

  这又何必苦巴巴把人从魔域给挖出来呢?

  谢忱山不紧不慢说道:“我当初只是答应了,你可以跟着我们一道,可从未答应过,还会回答你的问题。”

  孟侠:?

  他有些手痒了。

  只是他对无灯的战意刚刚燃起,就猛然被魔尊的眼睛对上。苍白俊美的脸庞上透着僵硬冰冷,没有任何的情绪,可是却透着薄凉的杀意。

  孟侠的修为,自然是比不得魔尊。

  可是他仍然在这样的魔压下强笑道:“魔尊,无灯可不是你的所有物,你这种占有欲还是稍稍收敛的好。”

  魔尊想了片刻,同他说道:“占有欲是什么?”

  这对他来说似乎是一个新词。

  谢忱山有些哭笑不得地回过头来,无奈同孟侠说道:“你可不要给魔尊灌输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

  孟侠挑眉:“你这是在放屁,我只不过是在教导魔尊为人处事该有的准则!”

  他们俩人本来就是好友,如同这种打嘴炮的行为,那是随口就抛了出来。

  那种友人间的亲密,就展露无遗。

  魔尊愣愣看了一会,突然无师自通,明白了孟侠所说的那个词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想。

  不想看到谢忱山对着别人露出那样明艳的笑意。

  孟侠猛地看到有诡谲奇怪的黑雾弥漫而来,而在黑雾中又仿佛有着无穷无尽滚动的触须。

  那些触须如同张开的大口,一瞬间把就在眼前的无灯给吞了下去。

  魔尊想。

  我的,不给看!

  作者有话要说:六千更新get√

  *

  孟侠:卧槽这什么鬼东西!

  赵客松:你好,这是触须,那也是触须,习惯就好(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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