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侠被师尊叫过去的时候,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的师尊乃是万剑派的宗主。

  徐长天可算是一手把孟侠给带大的。

  故孟侠对他很是尊敬。

  “师尊?”

  万剑派宗主的住处并不奢华,只在寂静竹林之中。那紫竹沙沙作响,清幽宁静,丝毫没有徐长天在外的锋芒毕露。

  这般大的宗派,其宗主另辟住处,在这竹屋中居住,与其身份不相符合。

  孟侠倒是知道缘故。

  徐长天年轻的时候,曾有过道侣。

  那道侣,是极其难得的竹妖。

  几近没有妖气,如同得天独厚的生灵,与徐长天相遇之时,彼此也知道对方身份,并在天道见证下结为伴侣。

  只是好景不长,竹妖遇事陨落。

  从那年始,徐长天就再不曾离了那片竹林。

  徐长天转过身来,两侧的鬓发微白,露出一张稳重的面孔。他的发冠高高束起,只用一根简单的竹簪固定,显得很是素雅。

  他冲着孟侠招手,看起来没有半分架子与外面的威严。

  “侠儿,过来。”

  孟侠在他身旁落下,收起剑意,微挑眉宇说道:“师尊,怎突然寻我过来?”他们从百年道会回来,也不过刚刚过了数日。

  徐长天含笑说道:“百年道会上的事情,你怎么看?”

  孟侠俊朗的面容露出些许讥讽的神色,把命剑收入体内,有些无奈地说道:“师尊问我这个问题,倒是为难我了。”

  他道:“诸派大能定夺的事情,小辈岂有置喙的余地?”

  徐长天笑着摇头。

  “这般说来,心里便是有怨了。”

  孟侠也跟着摇头:“师尊,我只是不解。这场讨伐有何意义?魔尊的修为之高,多数人心中也是清楚。三族之内几乎无人能与他匹敌。”

  他说得很直接。

  “绝大多数人只不过是去送死,那为何还要在百年道会上提起此事?”

  各门派中流传,与在百年道会上提起,是截然不同的结果。

  如今这说法已经在修仙界广为流传,在孟侠看来这不过是平添杀戮。

  魔尊,可从来都不是善茬!

  徐长天哈哈大笑,豪迈的笑声让孟侠忍不住也笑起来。

  “侠儿说得不错,不过他们如此,倒是也有缘故。”徐长天笑罢,叹息着说道,“你瞧这三界,近来如何?”

  “诸事不明。”

  孟侠毫不犹豫地说道。

  徐长天颔首:“不错。有个传闻,在私下虽有流传,可面上从未有人证实,那便是晦气的滋生速度,确实是在加快。”

  孟侠紧皱眉头。

  “人力有时穷,哪怕三界在此刻齐心协力,可有些事做不到,便是做不到。”

  晦气所生,犹如天降。

  有能耐根除晦气的人,又有多少?

  “我记得华光寺……”

  徐长天的声音沉稳:“这千年间,无形间便是由华光寺揽下了这份职责,可华光寺的佛修,满打满算其实也便是数百人,他们挑选门徒弟子需要靠佛缘,并非随意便能收取。整个天下,整个三界,难不成就眼睁睁看着华光寺顶在前头?”

  万剑派宗主所说,虽是事实,也是平日少有人深思的事情。

  世人太平许久,也享受这份庇护许久,倒是忘了其实华光寺无需至此。

  “这千年的晦气,靠着华光寺与其他门派的帮手支撑,如今已经到头了。”徐长天伸出手抚摸着粗壮的紫竹,平静地说道,“该来的,总是会来。百年内若是不能处理了这桩事情,将无力追赶上晦气滋生的速度。”

  百年看似悠悠岁月,在修仙者的眼中不过眨眼而过。

  此方世界岌岌可危。

  孟侠道:“他们所找出来的法子,便是要杀了魔尊?”

  徐长天呵呵笑起来:“他们想要的并非斩杀魔尊,其根本,是为了开启天门。天门关上,便使得世间有晦气诞生阻塞。重开天门并非仅仅只是为了他们自身的利益,同时也是为了这三族人间。

  “然魔尊所生,何其诡谲。他们要的,便是这天地间再无晦气,再无这般阴霾。

  “可有私欲?那自然是有。

  “然为公,大义,也是难以抉择。有些事虽然极难,是不得不做。”

  孟侠有些懊恼,抓了抓脑袋。

  “如此,便是要强行夺人性命,只不过那个人因为是魔尊,乃是魔族,便显得大公无私起来,可实际上依旧是同样卑劣的行为,如何能称得上正统大义?”他的话几乎有些咄咄逼人了。

  徐长天大笑。

  他同样也是百年大会在座之人,那日所说公开之话,同样也有他的默认。

  可他丝毫不为孟侠所说的话生气。

  “不错。”

  徐长天笑着说道:“便是这般。侠儿,你以为就算是渡劫期大能,会干脆利落地解决掉所有,迎来美好的结局?

  “不会的,人就是这样的种族,慌忙无措,乱中出错,皆有可能。你觉得愚蠢,可恶,痛恨的行径,便是最寻常的世间。”

  “快刀斩乱麻的痛快,只会出现在书中。”

  他的目光望向竹林的深处。

  在那中,有他道侣的坟墓。

  徐长天的神色柔和了下来,淡淡地说道:“侠儿,我此次让你过来,只是想告诫你,无论你的友人试图做出怎样的抉择,那都与你毫无关系,倘若你要踏入这趟浑水之中,那也只要做你所认为的决定便是。

  “旁人,与你没有半分瓜葛。”

  …

  谢忱山不紧不慢地行走在山水之中。

  为了方便赶路,赵客松已经被他收入了袖子之中。

  从外面看来就只有他一人。

  魔尊,也毫无踪迹。

  被一袖子蒙住的赵客松坐在袖里乾坤中,运气的同时,还是忍不住分神。他们离开得有些直接,如此形势变化,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不过从大师离开的态度,还是能看出几分端倪。

  “大师,那百年道会,是什么?”

  赵客松忍不住问道。

  那小小的声音从袖子中传来。

  谢忱山的身影被渐渐擦去,眨眼间出现的地方便与之前截然不同。

  他这一身遁术,实在是值得称道。

  “不过是修仙界中一些大门大派凑在一起,说些又臭又长的话罢了。”谢忱山说起某些话,总是显得极为淡漠薄凉,“那剑痴一向是个无利不起早的性格,这桩事情他赶在了最前头,怕是有意试探。”

  他确实曾经救过剑痴。

  只不过这个家伙在往后数次与他见面之中,下死手是从不留情,如此所谓情谊,又岂能攀扯?

  只不过剑痴的到来,倒是让谢忱山得到了些许消息,倒也是不错。

  “我纵容魔尊如此虐杀其人,牧之不觉得排斥?”无灯淡淡的话中,怎么听都有些调侃的意思。

  赵客松有些气鼓鼓地说道:“在那人与大师之中,我自然是相信大师的。”

  谢忱山道:“相信我其实是个好人?”

  赵客松道:“难道不是吗?在我眼中,无灯大师便是一位可亲可敬之人!”他说得斩钉截铁。

  究竟怎样算是好人,怎样又算是坏人,并没有标准。

  不管外界的说法风评如何,对他来说,无灯大师都是那个当初救他于水火危难之中的善者。

  这世间岂有对恩人刀剑相见的道理?

  谢忱山朗声长笑,。

  只不过有一桩事情,赵客松还是有些猜不透。

  “那些人再强大,难道能比得上魔尊?大师为何要带着我们逃离?”

  就刚刚魔尊那凶残模样,谁又能觉得他是个可以欺负的了?

  谢忱山笑道:“我可不是为了躲人。”

  话音落下,赵客松就听到了猎猎风声中,夹杂着异样的动静。

  来了!

  谢忱山脚踏虚空,笑眯眯说道:“几位,来者不善。”

  有数个身形怪异的人形滚落在无灯的身前,无一不是面相扭曲,头生有角,身形极其怪异的打扮,看来就不像是正常人族。

  “无灯,留下魔尊的行踪,我等便饶你不死!”

  为首的那人,不,应当是妖,发出嗬嗬的声响,听起来极其恐怖。

  他们佝偻着腰,双手在前,形成爪状。

  阴测测地盯着孤身一人的谢忱山。

  谢忱山袖手在前,侧耳听去,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声响,笑得温柔了些。

  “我时常想着世间究竟得是怎样的蠢物,才会让你们有这般的念头,与莽撞的行为。”无灯清冷的笑声响起来。

  或许还藏着一丝丝不耐烦。

  赵客松只觉得外面聒噪了一瞬,便什么都安静下来了。

  “大师……”

  他试探着说道。

  “嗯。”谢忱山平静地应了声,“吓到了?”

  他轻身往前,留下一地的尸身。

  瞬息片刻。

  不过是一招。

  赵客松若有所思:“除了比较正派的人,也会有妖魔这种的行事诡异的前来,大师是生怕他们会在城中大开杀戒。”

  那平静的大河城,确实不适合染上血腥的色彩。

  “算是。”

  谢忱山道。

  赵客松数不清楚他们一路离开,究竟遭遇了多少人,妖,魔。

  有的对无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希望从道义上压制他;也有的杀意冲天,上来就要他伏诛;更有的口若悬河,夸夸其谈,言辞之中便要夺走魔尊性命……这般无耻的言论,哪怕是藏身在袖子之中的赵客松,都忍不住要笑起来。

  有些人着实令人发笑。

  可是,又怎会有这么多?

  赵客松心惊。

  阻拦的,太多,又太多了。

  谢忱山杀的人,也太多。

  赵客松近乎有些害怕上那瞬间的冷寂,因为佛修必然出手。

  犹如杀神。

  谢忱山甚少露出自己的这一面,今日是展露无遗。

  赵客松忍不住想。

  “魔尊,现在又在何处呢?”

  他抱紧了怀中的小炭球。

  有什么东西拍了拍他的肩膀。

  赵客松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毕竟他现在身处无灯大师的袖子里面,除了他之外,应当没有人才对。

  他默默低头。

  一根小小的触须从他的影子中探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声音有些惨烈过头了。

  哪怕是无灯都忍不住稍稍停了下来,无奈问道:“见到魔尊了?”

  “大师救命——”

  这等疯狂的求救不绝于耳,赵客松几乎是连滚带爬,从无灯的袖子里被抛了出来。

  谢忱山低头看着从袖口探出来的触须,颇为无奈地说道:“作甚吓他?”

  触须便摇了摇头。

  那意思是在说他,没有吓他。

  “是他,问我。”

  一道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声音,慢吞吞说道。

  仿佛有些沉闷的回响。

  赵客松猛地抬头。

  他刚才那话只是在自言自语,并不是真的想要得到一个回答!

  他有些惊悚看着现在自己的影子。

  谢忱山道:“他只是附身在阴影之中,只不过略略和你的影子重叠了一些,倒没有寄宿其中。”他的安慰并没有让赵客松好上多少,毕竟那种惊恐酥麻的感觉还停留在身体之中。

  只不过似乎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太大,赵客松这才慢慢平息下来。

  尽管他能够平常的与魔尊相处,可若是让他与魔尊亲近,那是万万不能的。

  他对于妖魔的怨恨依旧刻在骨髓里,那不是轻易就能化解的东西,只不过心头的戾气已然消失不见,不再如当初那么偏激罢了。

  “大师,”他似乎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连忙说道,“我觉得有些不对劲,那些人的目的似乎是为了魔尊,可是谁不清楚魔尊的修为,他们怎敢这么前仆后继?”

  说句好听的,那叫慷慨赴死,说句不好听的,那叫莽撞没脑!

  谢忱山淡笑着说道:“想要马儿跑,自然得给马儿吃草,你以为他们来此,会没有任何的受益?”

  谢忱山看得很透彻。

  想要驱使人火中取栗,自然得有些东西吊着他们。不然岂不是白白送了性命?

  百年道会之上,那些各门各派自然拿出了足够的好东西,才能驱使这些人替他们卖命。

  况且,这些不过是开胃小菜。

  风声又起。

  谢忱山慢吞吞抬头。

  一抬袖,赵客松又被他兜了起来。

  他一睁眼就跟触须对上,忍不住哆嗦了起来,但是他能感觉得到方才被卷进来的那一瞬间,外头的气息有些不对劲。

  大师比刚才更加戒备了。

  “没想到,连你们也掺和其中。”谢忱山淡淡地说道。

  蓦然出现在他身前的,乃是几位他在修仙界还算有往来的修者。

  至少看起来是有点情分的。

  “无灯,莫要与邪魔为伍。”程广晓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这几位的出身都是不凡,与无灯又有些薄面在。就算是他有些许不耐烦,当真不能对自己人痛下杀手。

  麻烦。

  “你们都是从洗心派手中得到我的位置罢?”谢忱山道。

  不然不可能如这般死死咬着不放。

  以他的能耐,能这么时时刻刻盯着他的,可在少数。

  “不错。”

  另一人说道:“现在整个修仙界只要愿意替□□道者,都可从洗心派得到你们的位置,就算今日不是我等前来,也会有其他人。”

  谢忱山偏头,轻笑道:“都死了。”

  程广晓一愣。

  谢忱山不疾不徐地说道:“迄今为止,除了你们之外,所有前来之人全都死了。”

  他抬眼看着前面几位仙气飘飘的修者,笑得有些灿烂。

  “这一次我不会杀你们,可若是下次再有所遇,便对不住了。”

  程广晓沉声说道:“那魔尊究竟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对他这般言听计从!你可知道他就是万恶之首,诸因之果!”

  至于无灯那有些刺耳的话语,他们并不放在心上。

  赵客松忍不住吐槽:“这话说反了吧,难道不是魔尊对大师言听计从吗?”

  他这话仅是藏在袖中的窃窃私语,只不过在场的所有都是化神期的修为了,哪怕再细如蚊蚋,也让他们听得清清楚楚。

  他们几人齐齐看向无灯的袖子。

  “这其中藏着何人?”

  有人道。

  谢忱山笑眯眯道:“只不过是个有些呆愣的小友,倒也无需你们记挂。”

  他一展袖。

  “不必废话了。”

  程广晓脸色一沉,看向几位好友。

  “如此,我们便不客气了!”

  不知何时,赵客松突然发现他能够隔着一层袖子看到外面的动静。

  于是,他亲眼看到了化神期的打斗是多么惊天骇地。

  那一招一式如同天地辉映,灵气磅礴,奔腾的声音如同洪流。灵光搅在一处,爆发出无数的光团,如此强悍,又如此绚烂。

  哪怕无灯,在接连的遭遇中也是会受伤。

  他的袖口有些撕裂,灼烧的皮肤溅落了大片大片的血。

  红得有些刺目。

  原本足够让赵客松看清楚的光芒突然摇动了起来。

  他瞪大了眼。

  如今他是被袖里乾坤兜在无灯的袖子里面,那层袖子摸起来极其光滑,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不至于让里面陷入一片黑暗。

  而如今似乎有什么诡谲扭曲的暗色在那袖子上蜿蜒爬行,如同云雾,又像是滚动的暗线。先是小小的几条,随后又是扭曲地出现,最后几乎密密麻麻的遮蔽住了他的视野,把所有淡淡的光芒都给吞噬了。

  鸮惊得连连哀叫,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

  但是原本能够在黑暗中视物的赵客松,不知道被什么遮蔽住了眼,视线全然看不清楚。

  又仿佛是身体在提醒着他。

  ——莫要再看!

  当!

  仿佛是有什么清脆的声响。

  程广晓御剑,无数磷光在他身边爆射,他的攻势如此凶猛,仿佛就要把无灯置之死地!只是他心知肚明,哪怕他出手如此迅猛,不一定能够治得住无灯。

  这该死的佛修从来都是留有一手。

  就算是从前与他们一起遭遇险境的时候,也自来都是从容不迫。

  虽然他们几个人占据上分,可方才无灯那吐露的血腥话语,由不得他们不信。

  想来,无灯真就这么一路杀出来。

  杀到令人心惊胆颤。

  现在这个局面似乎他们对无灯已然造成了压制,可是他们也清楚这是因为佛修对他们手下留情了。

  从前所见的杀招,佛修并未显露,只不过不疾不徐与他们缠斗。

  “麻烦。”

  程广晓忍不住低声说道。

  他们自然不是为了百年道会所说的宝物而来,而是出于对友人的关心与想要把他从邪魔歪道上拉回来的担忧,这才趟了这一浑水。

  如今亲眼见证了佛修的执迷不悟,心中痛心的同时,也忍不住发愁。

  无灯,你究竟想做什么?

  这可不是你往日会有的做派!

  就在灵光爆闪的同时,程广晓等人被佛修齐齐逼退。

  而就在那瞬间遮天盖日般的黑雾,不知从何处涌动出来,瞬间就遮盖住了这周身的所有光芒。仿佛一切都陷入到了永恒的寂静与漆黑之中。

  而在那片看不清的阴霾里,有着窸窸窣窣的声响。

  很轻。

  很轻。

  不知为何让他们毛骨悚然。

  就好像被一头极其恐怖的凶兽盯上一般。

  而以他们的修为无法看破这片黑暗,仿佛就连他们的灵识都被压制在了一个极其窄小的范围。

  欻!

  在漆黑之中突然亮起一道光芒。

  他们看到了谢忱山。

  也有且只能看到他的身影。

  与他的声音。

  “……魔尊,不是与我说好不会出手的吗?”

  佛修的话非常平淡,平淡得仿佛就像是在说今日的天气如何。

  甚至还带了点无奈。

  仿佛与他对话的不是刚刚让争个修仙界震撼的人物。

  “魔尊,没有,动手。”

  迟钝缓慢,仿佛从四面八方,又仿佛只在一处。

  那声音响起来,他们甚至不知道这个声音是从哪儿来,只是听到的时候,就仿佛也在心头响起。

  他们听着那诡异的声音又道:“动的,是,别的。”

  程广晓气笑了。

  这是什么歪理!

  难不成就真的把动手这个词理解成字面上的含义了?

  谢忱山显然也笑了起来。

  “那可不是您所理解的意思。”

  他道:“罢了。”

  谢忱山抬头,清亮的眼眸仿佛能够看到那深陷黑暗中的几位修者。

  “不必再与我纠缠,你们也知这不过是徒劳无畏的做法。”

  他仿佛从袖中掏出了什么东西,那是一团小小的黑雾。

  “那是什么?”

  程广晓脱口而出。

  看起来分明极小,给人一种阴森恐怖,无法直视的感觉。

  谢忱山笑。

  “可当做,是魔尊的一部分。”谢忱山道,“既然你们是从洗心派得知我的行踪,那就是带着这玩意儿也无法阻止了。”

  他看着那小团黑雾。

  “既如此,那便换个法子罢。”

  谢忱山仰头,纤细的脖子绷得有些发白,有淡淡血色。

  他把那东西吞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六千更新g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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