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是今日罢朝么?”陆柒轻笑一声,“方才还说要我陪陛下躺一躺呢。”

  说罢,他在宁霁玉身侧和衣躺下,甚至伸手替对方掖了掖被角。

  无人知晓陆柒究竟在想什么。

  就连陆柒自己,都不甚明了。

  是怎么知晓那串枷锁的来源的?

  大抵是对方的气息实在太过熟悉。

  他来到冥府虽不过月余光景,但与宁霁玉之间却是亲近得有些“过分”了,以至于即便被之禁锢了自由,依旧能从中感知到,独属于冥主一人的灵魂和气息。

  方才又看见宁霁玉那样糟糕的面色,他还有什么猜不到的?

  陆柒只是百思不得其解,宁霁玉分明对自己做了这样屈辱不堪的事,自己为何还能做到这般平静。

  难道不该想着发泄回来吗?

  按宁霁玉目前对自己予取予求的状态,只消不太过分,想必都会老实忍着吧?

  陆柒本就是睚眦必报的性子,更别提如此事关自由的大事——

  他竟也生生暂时忍了。

  陆柒低声道:“若不是看陛下辛苦……下次,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说罢,陆柒懒懒地闭上了眼。

  踝上的链条只在最初冰冷了一瞬,而后便如衣衫般柔软细腻,几乎感觉不到,若非行动仍旧受限,陆柒几乎便要以为对方已然为自己除去这一枷锁。

  头脑飞速转动,陆柒思索着一切究竟是在哪里出了问题。

  只是还未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伏在他怀里的宁霁玉忽而道:“不是想将阿柒锁住,不是的。”

  陆柒正要出言嘲讽,踝上的感觉竟当真又减弱几分。

  “只是想、只是想一直同阿柒在一起罢了。”

  以自我血肉里生长而出的,血肉之花。

  “它不会为难阿柒的,”对方的嗓音隔着衣料闷闷地传来,语调里犹带几分细碎哭腔,与平日里刚冷无情的乾元形象相去甚远,“此物为吾之意志和神魂所化,只有戴上了它,阿柒在冥府行走时,才不会为那些游魂野鬼、怨灵恶念所伤。”

  陆柒沉默了一瞬。

  对方的意思昭然若揭——

  宁霁玉知道自己要逃,但觉得自己会遇到危险,所以用此物拴住他,亦是保护他。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

  这只不过是冥主一个卑劣的借口而已。

  打着有冥主气息的标记的人,不论在何处,都不可能受恶鬼侵扰。

  他只是想永远都能知道对方身在何处。

  宁霁玉并不怕陆柒逃跑。

  因为他跑不掉。

  战神要渡过的劫数因他的插手而毁,劫数一日不完,战神便一日不能寻回从前在天界的神格而只能留在冥府。

  而整个冥府,都在他的监控之下。

  没有一寸土地能脱离他的掌控,可宁霁玉依旧不放心。

  坤泽的本能正在抬头,柔弱的躯体,终有一日将要难以承载这般庞大的力量。

  后颈的临时标记总有褪去的一日,唯有一串拿不下来的脚链,能永远同陆柒“在一起”。

  “阿柒,不要走,好吗?”冥主的语气近乎祈求,与寻常为情所困之人并无不同,若非对方做出了那等匪夷所思之事,陆柒几乎就要相信,宁霁玉当真如现在这般柔弱无害。

  只是他可不傻。

  “陛下这一套究竟对我有没有用,陛下不是早就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