蕤康总部,邢寂专注地批复着手上的文件,门被敲了两下,传来钟进扬的声音。
“进来。”
钟进扬推门快步走进邢寂,手上提着餐盒。
“先吃饭吧邢哥,已经十二点过半快一点了。”
“嗯,放那吧,批完这份就吃。”
钟进扬看了眼邢寂,将餐盒放到旁边儿的空桌面上。
邢寂没抬头,眼睛盯着手上的文件翻页,随口就问:“你吃了没?”
“啊?”钟进扬一愣,“哦,我,我也没吃。”
“那愣着做什么?”这下抬起了头。
邢寂神情严肃了些:“自己拿出来吃啊,怎么,还要和我一起?”
钟进扬:“没有……是。”
alpha那话听起来总觉得哪里怪。
一起吃饭?
不,他可不是小棠少爷。
他和邢哥,就是铁打的兄弟情谊,真的,兄弟情谊。
他只是觉得邢哥一个人在忙还没吃饭,他一个人,很不好。
不过邢寂这么说,钟进扬也不好再犟,便拿了其中一份餐盒。
坐到另一边来宾沙发上吃起来。
邢寂也不是铁,闻着菜香味也确实有些饿了,提了提速度,批复完手上的文件,进内置盥洗室洗了个手,也吃起了午餐。
说来也是有些好笑。
小兔子在的时候,他恨不得早一小时下班带着他去吃好吃的。
但是小兔子不在,他就又变成了工作狂魔,今天就是,根本没注意到居然就下班了——尽管下班的闹钟还是照常响,他也照常关了。
但是,就是完全不觉得该下班了。
也完全忘记了时间。
钟进扬选的菜不错,是邢寂喜欢吃的,营养均衡色系鲜艳,多半是也过了好一会儿,不太烫了,温温热热的,不过这个天气吃刚刚好。
邢寂刚吃一会,噔噔两声,安静的室内突然响起来信息的声音。
不是他的手机。
是钟进扬的。
邢寂瞅了一眼,继续吃。
钟进扬拿起手机一划,眉梢微挑,餐盒放到了茶几上。
双手打字儿,又把音量键调低了些。
是初棠发来的信息:
【进扬哥哥,邢寂哥哥今天心情看起来好吗?】
【帮我看看吧,进扬哥哥】
【】
钟进扬看了眼邢寂,又看了眼邢寂。
心情看起来好吗。
嗯,怎么说,他这么多年,除了邢哥产生生气或者着急担忧的负面情绪外,平常的时候,他是真的看不出来邢哥到底心情怎么样。
当然,小棠少爷对此大抵是不清楚的——邢哥在小棠少爷面前表现出的那一面,和他在别人面前,包括大部分在他面前的时候表现出来的,实在是太不一样。
钟进扬又看了眼邢寂,想了想,斟酌着敲了一段话:
【还好吧,没有生气,也没有着急担心什么,嗯,就是很平常的情绪,不过今天工作有点多,可能之后会疲惫吧。】
点击发送。
初棠那边秒回,敏感地捕捉到了重点:【那邢寂哥哥吃午饭了吗?】
钟进扬犹豫了。
瞥了眼邢寂。
又望了望茶几上的餐盒。
“……”
这样的问题,实属是难为他了。
他是不爱和相熟的人撒谎的。
尤其,是小棠少爷。
他和邢哥一样,是看着小棠少爷从好小一只,长成现在这模样的。
他是孤儿院出身,无父无母,是真的在把小omega当自己的亲弟弟对待。
所以,欺骗初棠,让他觉得内心尤其的愧疚。
但是如果不欺骗,估计等会儿“麻烦”的就是邢哥——现在已经一点了,如果说现在才吃饭,又是在没有出差的情况下,肯定要让小o担心了。
钟进扬于是回复:
【吃了的】
紧跟着先下手为强:
【不过我才吃,小棠少爷是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我就继续吃饭了。】
初棠心地善良,对他和邢哥基本没有戒心,这点钟进扬很清楚。
果然,对面很快回复,是惊讶但乖巧的三句:
【啊】
【那进扬哥哥你快吃吧】
【不对,要细嚼慢咽,别伤了胃】
过了会又道:【我没什么事的,我就是好奇问问,进扬哥哥你别和邢寂哥哥说】
钟进扬:【好。】
一转头,邢寂的视线撞了过来。
钟进扬:“?”
“这么看我做什么?”
邢寂比钟进扬更疑惑:“你刚才不是有话要和我说?”
钟进扬:“没有啊。”
“没有?”邢寂微挑眉梢,“那你刚才隔三差五看我做什么?”
“呃,没有,就是……”
就是什么,钟进扬卡了壳。
真是,撒一个谎要用九十九个谎来圆,撒谎这活,可真难。
“就是什么?”邢寂蹙眉,“直接说啊,怎么啰里啰嗦的。”
“没,”钟进扬略尴尬地笑了一下,“就是想问下邢哥今天这个餐,你觉得味道怎么样?”
“挺好的,荤素搭配,营养均衡,看着也很有食欲。”
邢寂没想到钟进扬扭扭捏捏半天就是要问他这个,很快客观地这么评价了一回。
钟进扬笑着点了下脑袋:“那就好。”
“嗯。”
邢寂又看了眼钟进扬,“之后如果有事,直接和我说就行。”
“是,邢哥。”钟进扬点头。
最后这一声倒是像对方平时说话的样儿了。
邢寂又瞥了眼对方,彻底移开了视线。
吃着吃着,视线落到了手机上。
不过说回来今天这么久了……小兔子也没给他发条消息。
不会现在还在忙吧?
初棠不发,邢寂便自己发。
他点开和初棠的聊天框,信息还停留在昨天上午那会样衣快送到邢府时,他和初棠发的那几段话上。
瞅了眼时间,已经过了一点。
想了想,初棠可能是很忙,急着吃了个午饭,就继续忙项目去了,毕竟药物反应可不等人。
邢寂是经历过的,他懂。
不过另一种情况也可能存在——小兔子现在还没吃饭,或者说,没空。
“……”
邢寂脸色稍沉,消息没给初棠发过去,翻了翻电话薄,找出个电话。
拨了出去。
.
“阿嚏!”
海城某国际豪华酒店,都芜·安茹打出一个喷嚏,唐律听得心头一惊,忙挨了过来。
“没事没事,明天就回曼城了,别紧张。”
唐律哪能不紧张,小omega这感冒都好几天了。
都芜·安茹就似猜到了alpha在想什么似的,又道:“真的没事儿,我喝点感冒药就行了。”
本来他们是要周三那天下午三点回去的,结果暴风雨居然提前了。
周三下午就开始下,一直到今天才晴了。
然后,机票几经折腾,终于定在了明天,他看了天气预报,明天的天气是很好的。
这次可不能再出什么差错了,要是再……他们的签证都要到期了。
坚持住,等明天,他就在曼彻斯特了。
都芜想到这里,又朝唐律眨巴了眨巴眼睛:“真的,别担心,阿律。”
唐律欲言又止,“好吧,那我去给宝贝弄药。”
“嗯。”
都芜·安茹点头,随手从落地书架里抽出一本漫画看起来。
又忍不住看了看唐律的背影。
现在是个大晴天,外头阳光正烈,不过空气不太好。
也许是连续这么几场暴风雨把地面上的脏东西都给搅混了,他今天起床之后就觉得鼻子不太舒服。
突地,手机响起熟悉的北欧童谣,来了电话。
都芜·安茹微惊,自从他到联盟之后,几乎是没有人和他打电话的。
拿起一看,发现原来是自家老爹。
连忙划开接听:“喂?爸爸?”
维森·安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宝贝,你什么时候回来?你小爸想你,这几天总是问。”
都芜·安茹是omega都玉所生,都玉从小身体就不好,成年时恰逢家道中落,一夜之间从富家少爷沦为欠债百万的穷苦人家。
是时被遗落在伦敦的都玉凭着当时身上仅有的银钱租了间极小的铺子,精细的手艺加上出众的长相和独有的气质,让他很快接了不少上流社会人士首饰维修的生意。
刚巧,安茹家就是做的珠宝生意。
维森·安茹对都玉一见钟情,后来在一起后知晓都玉的身世,更是对爱人百般宠万般疼,可以说,都玉是维森·安茹最后的底线。
都芜知道自己老爹这话是什么意思了。
他连忙道:“爸爸,我明天就回来,真的,我和阿律一起回来,您放心,路上一定很安全。”
“明天,明天几点啊?我让人去接你。”维森·安茹语气的疲惫感瞬间下去了好些,他紧跟着就道:“别拒绝你老爹,你小爸他担心得很,而且最近,啊……哎。”
“最近怎么了?”都芜·安茹有些迷惑。
维森那边没立即回应。
“是信号不好吗爸爸?”
“对,我就说,信号好像有些不太好。”维森·安茹演技附身,这一下飞速接话,“断断续续的,对了你身体怎么样啊宝贝?你回来之后,可是要立即见你小爸的。”
得。
有些alpha真的很会护老婆。
不过这也提醒了都芜。
他是很爱自己的小爸的,所以他现在这个样子,肯定不能直接面对面见都玉。
不过,没事,他买了联盟这边的口罩,防护力很强的,到时候戴着见都玉吧。
“怎么说,爸爸,我稍微有一点点点,感冒。”都芜·安茹道,语气不自禁地就带上了撒娇的意味。
“所以我打算到时候戴着口罩——我在联盟这边买了好多口罩,他们这里的做工很好。”
又扯了些有的没的,电话挂了。
唐律早就调好了药,听见都芜·安茹在和维森·安茹打电话,莫名地有些心虚,也就没有出去。
等到小omega将电话打完了,他才端着调好的感冒药出来。
味道很复杂,不过量还行。
想到要回家了,都芜也想自己赶紧好起来,接过碗乖乖地一口闷了。
紧跟着小脸皱成了苦瓜:“苦……好苦!呜!”
一颗棉花糖就递到了嘴边,唐律无奈一笑:“啊,甜的。”
这头。
邢寂结束通话,心情复杂。
钟进扬瞅了眼邢寂,确认了一件事——看来有时候flag是真的不能随便立,话也是真的不能说得太笼统。
他先前说什么来着,“就是很平常的情绪”?
钟进扬瞅了眼邢寂,“……”
现在邢哥的表情看起来,多少是有些不高兴在里边啊。
行吧。
这下两边都要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