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药涂了整整半个钟,一直到涂完了,初棠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件很重要的事。
不对。
他还没洗澡呢,擦了药,怎么洗澡啊?
但一动,又觉得更不对。
明明没洗澡。
怎么身上……感觉还挺干爽的?
混乱的记忆在这一刹那涌入脑海,初棠眸子一怔。
难道……
视线落在alpha貌似换了一件的衣服上,又缓缓落到自己身上。
唰。
初棠不敢置信地看着在旁边收拾药品的alpha,脸皮烫得像火烧。
他就说哪里怪怪的——
明明没洗澡,自己怎么穿着睡袍呢?
刚才alpha撩开被褥的时候他就该反应过来的。
但大约是太羞了,只顾着闭眼睛让邢寂哥哥给他涂药。
结果完全没反应过来自己身上穿着什么。
“怎么啦,棠棠这个表情?脸这么红?”
初棠根本不想说话,头扭到一边,逃避话题。
邢寂微微一笑,但看小omega这表情,也猜想到初棠这是害羞了,便没再继续逗。
“困了吗?那睡觉吧,也不早了,八点半了。”
哪儿睡得着啊,全身都疼得厉害,还刚吃饱饭。
肚子胀,以往这种情况,他都是要在跑步机上散散步消化消化的。
初棠看着邢寂不说话,眼里又把什么都说了。
邢寂被小兔子那双乌黑漂亮的眸子盯得心里甜丝丝的,低头,忍不住又亲了亲小omega的脸颊,被这一腻歪,初棠脸皮更烫了。
短暂挣扎了下,干脆说自己想睡觉了,不让alpha再闹。
邢寂没意见,闻言一笑,将房间大灯熄了,开了床头灯,让暖黄的助眠灯光洒到枕头上。
不过也知晓小兔子现在躺下肯定是睡不着的,于是将人儿抱在怀里,护着小o的腰,让初棠靠着自己的胸膛,好叫小omega舒服些。
“睡吧。”
冰山苍柏安抚信息素缓缓释放出来,像是迎面吹了几缕来自夏季森林清凉的风。
惬意而舒适。
初棠闻着闻着,慢慢地竟真有些困了。
小omega逐渐阖了眼睛,纤长浓密的眼睫不再扇动。
邢寂低头轻吻了下初棠发心,唇角微微扬起,眼里一片温柔。
“晚安,棠棠。”
这一声初棠大约是听见了,小o唇瓣微张,没发出什么声,但显然是说了四个字。
邢寂看见了初棠启合的唇形,说的是——晚安,哥哥。
笑了笑。
又这么抱着初棠在床上坐了半个钟,等小omega彻底陷入深度睡眠,alpha小心翼翼地动作,将小o放到床上,细心理人儿身上的被子。
又在床边看了一会儿,确认小兔子是真的睡着了。
邢寂这才起身,往另一间卧房走去。
走了两步又停下来,不放心,扔了一个信息素保护罩到床上,将整张床罩了起来。
.
刚才送药品的不是康养机构的工作人员,是钟进扬。
药品也不是吃完饭才吩咐人去买的,而是早在小omega被他折腾得昏过去的那段时间里,alpha就利索送过来的——
小omega跑到这里这件事,钟进扬自认有愧,在病房外边向他请罪。
对方一直站在门外,给他发着信息,他后来打开窗口看了一眼,好好一只白尾鸢变成了只小麻雀,蔫哒哒的,就差背脊上没再背一捆荆棘条。
怪可怜的。
只是,钟进扬虽然失职,但他想了想,又实在不知道罚什么。
他从来不是喜欢惩罚下属的上司。
罚扣除奖金?钱对他们这种人来说,没什么意思。
二来,这一次的事,要说是钟进扬一个人的错,又实在是太不妥。
没办法,小兔子那么聪明,还易受惊。
这次的情况又这么突然,若是这样还没察觉到,那才是真不像是他家小兔子了。
但他不罚钟进扬,对方却很是过意不去。
看他的时候都不敢抬头看了,低着头,像条小狗。
让他想起多年前邢诚峰第一次把钟进扬从福利院带回家时,他看见的那个惨兮兮的小男孩,怯弱的,饭桌上连菜都不敢夹的小alpha。
可怜坏了的样子让他看得很是过意不去。
但彼时小omega在屋里睡得正香。
他实在是不想和对方理论这事上到底谁错得多一点。
见钟进扬不走,他怕惊扰睡着的小omega醒过来,于是索性让人去将功补过。
他叫钟进扬去总部他专属实验室里,把冰箱里保存的试剂和他抽屉里摆着的试纸给他取过来,和对方说他准备测一下-体内残余的病原体还有多少。
动作快点,送到赶紧去吃晚饭。
钟进扬一点三个头,说了一声是,喊了他一声邢哥,很快去办了。
药他后头拿到了隔壁卧房,其实那会儿早就送到了,不过他想着小兔子得先吃东西,便没说,饭后他站起身给工作人员发信息,让人买药。
实际上,什么也没发。
但试剂和试纸一起装在一个密码盒里,被他放在了这个卧室。
感染“恶魔”的事,他暂时还没有告诉小兔子的想法。
因为实在怕小omega担心。
毕竟也快期末了,他家棠棠还要分精力去考第二专业的考试,他不能这么自私,这时候爆出这么个消息去打扰他。
邢寂输入密码打开盒子,里边儿试剂保存完好。
旁边凹槽里放着两支注射器,试纸被钟进扬叠得整整齐齐,大概是知道他有强迫症,又或许是单纯怕他不够用,alpha足足给他拿了一沓。
快有一枚一元硬币那么厚,垒好了用小尺寸密封袋装着放在盒盖上设计的透明隔层里。
旁边还贴心地备了医用棉签、碘伏棉签,以及一包配合试纸使用的一次性采血针。
邢寂没有浪费alpha的心思,一次性抽了三张试纸。
给手指消毒,采血针熟练一扎,第一滴血不要,医用棉签擦了。
第二滴血往试纸上开始滴。
二十分钟后,正在房间里望着月亮发呆的钟进扬接到邢寂的电话。
“我上次,试纸测出来是什么颜色?”
“啊?”邢寂开口第一句话是问这个,钟进扬属实有点没反应过来。
“是不是黑色?”
“对,对的,当时您用仪器检测过,我记得感染表现率是87%,80%以上基本表现为黑色……”钟进扬说着声音弱了下去,以为alpha这是又测出来了黑色。
心情很差,有些接受不了,所以打电话问他。
“邢哥,您别……”别难过。
钟进扬想要开口安慰。
下一秒,邢寂打断了他的话,心情听起来无疑是好的:
“你猜,我刚才,测出了什么颜色?”
“……”钟进扬不敢乱猜。
他说话一直不好听,或者说,他一直不太会说话。
而且今天又犯了这种错误,小棠少爷下午之后他就没见到人了,不知道情况怎么样,还乱猜,邢哥虽不罚他,他自己心里却是像被刀扎了似的。
“红色,我测出了红色。”
邢寂将颜色说了两遍,似乎生怕钟进扬没听清。
而那头,钟进扬听清了,也震惊了。
“红色?”
“对。”邢寂说,“红色。”
正常未感染的alpha的血,滴到试纸上,那就是红色。
邢寂看到第一张试纸变成红色的时候,以为自己眼花了。
但第二张,也是红色。
第三张,还是红色。
把试剂滴上去,试纸又变成了黑色。
试剂里边儿有“恶魔”的弱毒性病原体。
所以试纸没问题,这说明他体内的“恶魔”,很大概率,已经完全消失了。
可……这新研发出来的试剂,他还没用过呢。
通话被邢寂挂断了,那头钟进扬衷心地说着恭喜,听起来比他都高兴。
但也是这样,他不得不警醒——
“恶魔”消失得,未免太突然。
那天晚上他在地下室测过,那会儿试纸虽然不至于表现为黑色,但也绝对不是这样的红色,这红色像是漂亮的玫瑰,好看得让他有点恍惚。
这一年来,他见过黑色的试纸,灰色的试纸,棕色的试纸,唯独没有正常的红色。
现在终于见到,却又没有曾经的那种期待,反而,让他更忧心。
邢寂将东西用纸巾包起来,扔到垃圾篓里。
密码盒子轻轻合上,打开暗墙,将盒子放了进去。
轻手轻脚回到卧房,小兔子已经睡得很香了,但,掀开被子缓缓挨过去时,对方又像是在睡梦里知晓似的,很快扑到了他身上。
眉头又皱了皱。
大约是身体在疼,梦里也在疼。
邢寂低头吻了下初棠的额头,又亲了下小omega的发心。
他想,噩梦很快就结束了。
很快。
这件事他想不明白,但,他可以去请教比他厉害的人。
.
天蒙蒙亮时,初棠醒了过来,一动,身上酸疼,但没有昨晚那么疼了。
alpha一手环着他,还睡着,床头柜上没有时间,不知道几点。
但看周围,没什么阳光的影子,便猜想应该还很早。
蹭了蹭,又睡着了。
再一次醒来时,alpha就不见了,刚想坐起来,门又被推开。
高大英俊的男人看起来心情很不错,手里拿着托盘,玻璃杯里是香喷喷的玉米汁,托盘里摆着他喜欢吃的果蔬三明治。
“乖,我抱棠棠。”
“不用,我可以自己……”
没说完,alpha的力气像是用不完似的,轻轻松松将他抱到了身上。
“我,我要洗漱,不然,吃不下……”
初棠羞得简直想缩进被窝——
他这是被瞌睡虫附身了吗?
明明早上好早就醒了的,怎么一觉睡过去,又等到邢寂哥哥起来把早餐都端到面前了才醒啊?好丢脸。
邢寂倒不知道小o心里想着这些,听人说要洗漱,很是体贴地应了好,就要将小o放回床上去盥洗池接温水过来。
但,很快被小兔子制止了。
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拉住他的手,小omega乖糯糯的有些哑的声音可怜兮兮地响起来:
“邢寂哥哥,抱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