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异能>剑门大师兄[修真]>第77章 阿波额那

  站在楼檐上的万澹明打着扇子看了半天,转身就要走。赤尔呼和道:“你不去见他?”

  “你已经认他当夫人了?”万澹明道。

  赤尔呼和这才想起来,对啊,这完全是他想当然,正主都还没定。但是这个剑修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置之不理。那毕竟是剑修,和他魔界介也搭不上。要论起源头,阿波额那始尊和他剑门始祖还有渊源在呢。

  “你也说了是渊源,不是生死之仇。”万澹明敲了敲赤尔呼和的脑袋,“他孤身一人前来,莫非是来叫阵开战么?他要是叫阵开战,为何还要坐下来吃面。”

  赤尔呼和挠了挠头:“就不管了?”

  管,当然管。给他相好管。季柯若去了剑门,见不到人也会回来的。一来一回才多远。轮到魔界,最多几日功夫。万澹明勾了勾嘴角:“派人盯着,让他在这玩吧。”怎么说老大在他剑门住了这么多日,也该礼尚往来。

  赤尔呼和还有另外的担心:“万一其他城主闻讯过来——”

  “我巴不得他们过来。”万澹明道,“最好还大言不惭地挑点事。”

  好让天下第一剑替他们管教管教人。既然是夫人,当然也该管管事。

  这边一个副使一个将军决心当睁眼瞎,另一边摩罗那已经拉着丹阳挤出了人群:“你的剑呢?拿出来用啊。”难道他情愿被人挤?

  挤倒还好,起码丹阳经过时,围观的人不知为何都整整齐齐给他们开了两条道。一是丹阳身上剑气凛然,总觉不敢冒犯。二是若他果真是赤灵王相好,依赤灵王护短的性子,谁敢碰他相好一根头发。

  但是既然摩罗那想要剑,丹阳便给他剑。他一声不吭,掌心一抬,召出惊鸿剑来,剑光顿时逼退了大半人群。剑意一出锋芒毕露,古拔旰差点就没压住战意。他的巨斧咔咔作响,一腔热血叫嚣着与之一战。

  古拔旰眯起眼,看着两人离开。这个人到底是谁?他如此强悍,一定不可能是魔尊相好。魔尊的相好,岂非都是些身娇体弱的小白脸。

  “大王不在这里。”等远离了此地,季柯才与丹阳道,“方才我没说,怕被有心人听见。现在怎么办?你要在这等他吗?”

  丹阳犹豫了一下,他没有太多时间用来等。“一日吧。”他说。“只等一日。”

  谁知道季柯去了哪里,要多久才回来。但丹阳既然来了,便给自己一个期限。

  城中是不好呆的,城外估计也有麻烦。摩罗那心中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这些人他还不知道什么脾气吗?看热闹也好挑事也好,一定会寻上门来。他倒不怕丹阳吃亏,但要是魔界将领全败在丹阳手下很丢面子的!

  他魔界不要面子的啊!

  “这样吧。”摩罗那心中作了决定,他领着丹阳往东南角飞去,“这里应当没人来。”

  东南,正是洛尔沁山的方向。

  丹阳微微睁大了双眼。

  今日云雾消散,洛尔沁难得露出真容,他忽然明白先前季柯在神剑冢所言是什么意思。这山这水这块地,竟当真与神剑冢里瞧来一个模样。

  “这里是……”

  摩罗那见丹阳投来疑惑的神情,心道他竟然也会好奇,当真天下怪事。便不由有了种故乡被认同的满足感,道:“此处名为洛尔沁,与阿波额那湖遥遥相对。传闻洛尔沁爱慕始尊的女子,始尊归于天地后,化作湖。洛尔泌便化作山,永远守护他。”

  “在魔界,如果有喜欢的人,就会带到阿波额那湖,对着洛尔沁山许下承诺。那么这两个人就会一心一意,不会再变了。”摩罗那说着,感慨道,“若有一日,我也想带媛媛来。”可惜这是不可能的。钱小姐不过是一个普通人,根本来不了这里。

  丹阳闻言,难得有些怔忡。

  他想起来,季柯当初在神剑冢时,说这山是他喜欢的山,这水是他喜欢的水,还拉着他在水里做那种不讲礼仪的事。如今听摩罗那一说,当日情境,反倒多了层意味。丹阳心口微微发烫,有一种令他很想见季柯的冲动。

  这个冲动他先前也有,就在圣地中。自摸过那朵蓝色小花,不知为何,他忽然之间很想见季柯。丹阳很少有这般冲动的时候。他做事向来沉稳。可那念头一生,季柯整个人就像扎在了他心海中,睁眼是他,闭眼是他。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活了很久的丹阳头一回觉得,时间有些漫长。

  道即本心。丹阳不委屈自己,所以他来了。

  “大师兄?”

  “嗯?”丹阳回过神。

  摩罗那探究地看着他:“你没事吧。”

  “没事。”

  丹阳忽然道:“季柯有许多相好?”

  “那可不——不是。”摩罗那差点全盘托出,危机令他闭上嘴,“不是,没有,别听他们瞎说。老大充其量就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丹阳若有所思,复问:“我好看吗?”

  摩罗那:“………………非常。”

  “是他喜欢的类型?”

  摩罗那背上已渗出汗来。这个,怎么说呢。肯定是季柯喜欢的类型,但现在这个情况,如果回答是,丹阳会不会认为季柯只喜容貌——虽然他确实是只看脸的人。若回答不是,依剑修的性格,一定会觉得他说谎吧。何况他又不知老大到底怎么想的。

  摩罗那绞尽脑汁,灵机一动:“这得你自己问他。”

  丹阳疑惑:“哦?”

  摩罗那连连点头:“不错。人间都这样。”

  嗯,既然如此,倒不妨亲口问季柯。说话间,丹阳与摩罗那两人,已到了阿波额那湖。摩罗那道:“你在这呆着。别人吵你你别理,尽量别动手啊。我去看着点消息。”万一季柯回来了却不知道他们在这,又要一顿好找。

  丹阳点点头:“去吧。”

  自出了门,他便觉得不论是剑门也好,还是季柯的手下也好,看他都仿佛是个孩子一般不放心。其实他年纪比他们都要大,也不知对方这种错觉是如何来的。

  此处无人,丹阳解下乾坤袋,放了金蛟三只出来耍,但只有金蛟和火蠡肯出来,水猊仍旧萎靡不振,若它有的选择,它下次一定再也不会来了。金蛟一出来就往天上飞,直钻到云层之中,绕着洛尔沁转。就在丹阳溜兽的时候,那边忽然传来惊呼声。

  他回头一看,草丛微动,仿佛有人慌张踏过。丹阳一个纵身就落在逃跑的人前面。那人被吓得摔倒在地上,丹阳仔细一看,这竟然是个人,一个普通人。

  “你不是这里人。”丹阳道。

  “你才不是这里人。”这是个男人,背了个筐,见丹阳没有动手,心下宽释两分,一边站起来,一边怼回去。“我在这活了几百年,你这毛孩子知道个屁。”魔界的人有个优点,就算自己弱成鸡,嘴上依然十分凶悍。

  活了几百年?丹阳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

  男人本不想理他,但看到丹阳脚下,便说:“你,让一让。”

  丹阳依言抬起脚,男人自他脚下采下一朵花。这花是蓝色的,不过与周围的花长得也不大一样,它中间的蕊是红的,而别的都是红的。魔界竟然会有普通人,有意思。丹阳负着手,看着男人视他如无物在那采着不知名的花草,说:“你说活了几百年,难道你是个魔头吗?可是我看他们这里的人,长得都比较特别,而且身上有标志。”

  比如摩罗那,皮肤就是蓝色的。但是像季柯和万澹明,他们就很正常,就连身上的花都是一小朵,不像别人仿佛纹了全身。

  “难道你不许别人是混血的吗?”那人看了丹阳一眼,“你不也是外面的人。莫非是变成了魔修?”魔界有好几种人,本地人算一种,外面的人成了魔修后也会来魔界寻求庇护,就又算一种。从前这里管制很严,但是季柯在位后,大家普遍和睦起来。

  丹阳若有所思:“看来他并非一无是处。”

  “你说谁?魔尊?”男人仿佛听了个大笑话,“你从哪听来他一无是处。他除了好色一些,可比从前的几任魔尊要好太多。”

  丹阳头一回来季柯的故地,又头一回见他子民,更头一回听别人对他评价。不知为何,有种好奇,想知道的更多一些。便说:“你知道他多少,告诉我。”

  “呵。我不——”

  丹阳拿出了金杵:“这是个法门炼就的宝器,有震山神通。”

  男人硬生生改了口:“我不过是略知一二。”一边将金杵接过一边诚恳道,“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时已至暮,暮又渐深。月已升起,不如昨日明亮。

  丹阳一个人坐在湖边。季柯不见身影,摩罗那也没回来。待到明日朝阳初升,若季柯再不来,他便走了。此行虽未见人,却也有别样收获。如此这般在他故土走上一遭,心境与之前截然不同。修道中人,若只呆在太华之巅,想来也无法获悉大道真意。

  这里虽然是魔界,面前的湖水却也很清澈。正如大道中有心怀不正之人,魔界中有纯善朴实的人,哪里能完全凭所谓世人称道而论事。

  丹阳想到方才魔界中人所说,赤灵王仁厚又残暴,好色却无情,与他在剑门所见,却截然不同。眼前山也熟悉,水也熟悉,若说季柯在剑门见此山水还以为回到故土,眼下丹阳倒也有这种感觉。他心中困惑,又见湖中月不同于太华月,忽然意起,一手招出惊鸿剑,脚下一提练起剑来。湖光月色,剑气横扫,一片飞花。

  被扫起的花瓣扬洒纷至,丹阳信手拈了一朵,看了许久,方拢入手心,喃喃道:“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你想知道,为什么不来问我?”

  便在这时,身后忽然猎猎衣衫响。丹阳一惊,方发觉他竟没察觉后头来人。

  一回身,脑内的季柯竟活转了过来,微笑着立在一株芦苇上,身轻如无物,只随着穗荡,不知已来了多久。他一身衣衫华贵,鬓发梳得整整齐齐,腰间坠着双玉,又雍容又富贵。果然应证了奢华之风的名头。

  “季柯?”丹阳定睛一看,是真人,不是幻象。

  季柯一来一回跑得太急,还有些喘,此刻平了几口气,却道:“是我。”

  他歪头看了看山光湖色中一袭白衣的太华雪,道:“你猜我从哪里来?”

  这如何能猜。丹阳又不是神。他果然摇摇头。

  季柯便笑,说:“从你心里来。”

  丹阳仰头望他。

  瞧着一身显赫的人飞身而下,径直落到丹阳面前,低声说:“答案都告诉你了,你再重新回答。”说完,就又问,“你猜我从哪里来。”

  丹阳便依言道:“从我心里来。”

  却不料季柯又摇头:“不对。”

  又不对?

  照着他的话说,如何又不对。

  季柯带着些得意的神色,道:“我从剑门来。”

  丹阳:“……”这回他不用季柯再教了,“你回剑门做什么?”

  季柯反问道:“你又来魔界做什么。”

  他虽然白跑了一趟剑门,所获却颇多。听元真说丹阳去了魔界找他,季柯还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需知丹阳其实很懒,令他多说一句甜言蜜语也没有的,竟然肯为他出剑门。季柯惊讶了一下,立马折身回了魔界。一边恨不得飞得更快点,一边心想,要是再次错过。便捅了这老天,让它不长眼。

  索性叫他在这里遇到了。

  季柯一踏入魔界,便有耳闻城里来了位美剑修要找魔尊讨说法。此刻这位传闻中被他这个负心人抛弃的美人就在眼前,季柯心中的愉快能从眼中溢出来,不禁亲昵道:“你来找我,是不是想我?”

  月色甚美。

  丹阳眨眨眼:“如果我说老实话——”

  “最好不要。”

  好吧。那就只能说不老实的话了。丹阳道:“我并没有想你,所以不想过来。”

  季柯一愣,便哈哈大笑起来,往前一推又一次将人推进了湖中。丹阳固然能躲,但他为何要躲,且他一点防备也无,落水落得猝不及防,顿时恼起来:“你又!”

  又?

  何止。

  “摩罗那有没有告诉过你,在魔界,我们会把喜欢的人带到这里,向始尊证明两个人的感情忠贞不渝。”季柯道,“很巧你在。”他说,“丹阳,是不是你终于发现很喜欢我。”

  丹阳抿着嘴,眼中是湿漉漉的水光,方才溅湿的,瞧着令人心动。

  “我不知道。”他终于说,“但我大约行功出岔,你虽不在,却睁眼是你,闭眼是你,拿起剑来,也会想到你。我心中有惑,所以找你求证。”

  无情剑一生不知情为何物,不沾染人情世故,逍遥子对他的教导不过一句话:“你是大师兄,掌下是剑门气运命数。这巍巍太华山,便是你的全部。”上百年来,丹阳一直牢记于心。剑门向来如夜雪,安静无声。唯有那日,一个衣着破烂的老骗子一头撞了进来。

  他喜欢穿不同颜色的衣服,说着骗人的话,明明经常被气得半死,转头却又叫他大师兄,装得很亲近的模样,很是有趣。丹阳看到他眼中星河点点,倒映出自己的模样,持花踏着朝阳而来,一颗心忽然像起了风。

  “没人教过我什么叫喜欢。可我想你。”丹阳回答得很慢,却一字一句,极为认真。每个字,都像是一粒石子,敲在季柯心里。他今日来时,硬是被师弟们推进房,将那件从不穿的羽衣给穿了出来。如今站得笔直,在这黑黢黢的魔界,像天上落下的鹤,纤尘不染。

  丹阳不会说情话,可他这几句话,岂非比我喜欢你,还要来得真切。他的眼睛很干净,看着你的时候,你就在他全部的心里。枉季柯活了几百年,一颗老心此刻却热切地跳着,烫得他眼睛都在闪烁。

  “好。”这一句话听下来,他终于认命了。

  “那我告诉你。”季柯说,“你要求证的,不是惑。是我。”

  说着,他拉起丹阳的手,面向洛尔沁山,将交握的手举起来。

  “弟子季柯,与阿波额那起誓,此生他是我的,我也是他的,绝不相负。若违背誓言,就荒火灼身,永生孤苦。”季柯转眼看丹阳,对方有些怔。他笑道,“是不是听不懂。我在向你提亲,你答应吗?”

  “提亲?”

  丹阳沉吟了一下,这个事好像应该他来干。依凡间习俗,要置聘礼。他想到当日柳家所见,若是太华山上张灯结彩,似乎也很不错。他们还没有与师父敬茶,等逍遥子回去后,可以将这事准备起来。但这事可以先不必和季柯说,好给他一个惊喜。

  这厢,季柯却在催他:“我当你答应了。”

  丹阳回过神来,倏忽一笑:“好。”

  固然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季柯却仍然大喜。他一喜,就开始动手:“既然你同意嫁我,那就先洞房一下。”他姥姥的看到丹阳穿这身的瞬间他就想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