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有问题, 这是林叶衔根本没想过的。他又不爱看书，也没听说书还有做旧的。
于是他问胡兴年：“这东西做旧有什么用？”
胡兴年转着核桃：“嗐，有人喜欢收集古画, 自然也会有人喜欢收集古书。只不过书这东西和画不一样，画得是某个画家画的, 才特别值钱。而书这东西, 谁都可以花点时间誊抄一本, 而且大多年代久远的书记, 誊着誊着，作者就模糊了, 所以做这个更容易些。”
“那什么人会收集这种东西？”林叶衔又问。
胡兴年说：“一般是研究野史的、制造工艺的、文学发展的, 以及一些深入研究中医药的, 会对这类书有兴趣。这种书无论真品还是仿品, 价格都比较好接受, 所以一些人就打起了这方面的主意, 薄利多销嘛。”
林叶衔看向贺崇泽。
贺崇泽皱着眉, 像是在思考。他之所以也没发现，是因为他现在看的这些古籍，基本也都是手抄本。书与字画一样难以长久保存，他知道誊抄本不少，但将书做旧，这都是多久远之前的事了？他现在能记得的，还是当年一些术士做出来, 诓骗帝王将相的。
见林叶衔不说话, 胡兴年收起了剩下的那点笑意：“你不会真被骗了吧？”
林叶衔讪笑：“是被骗了。”但他的点和胡兴年的点是不一样的。
胡兴年叹了口气, 林叶衔对他来说已经是有些本事的大师了, 结果依然会被骗, 可见这一行水有多深了。
“总有被啄了眼的时候，做咱们这种生意的，风险与机遇并存啊。”胡兴年安慰林叶衔，“别放在心上，遇上一个真品就翻盘了。”
林叶衔心不在焉地点头。
胡兴年那边还有生意要忙，付了钱就匆匆走了。
林叶衔也没有继续翻看书的心情了，坐到贺崇泽对面，问：“你怎么看？”
他从事这一行以来，真的极少被骗，这次是栽在了他不熟悉的领域上，果然人还是要多读书才行。
贺崇泽心态还不错，平静地说：“至少这次可以排除巧合这个选项了。”
这倒不假，林叶衔表情也严肃起来：“不过这样一来，问题变得更棘手了。是什么样的人能编写出这么一本书，又故意做旧引人学习作法？关键是还都有成果，这才是最危险的。而且我们根本不知道这些书还有多少本，防不胜防。”
贺崇泽考虑了片刻：“这事最好还是和安魂处说一下，他们人手多，由他们调查会便捷很多。”
“好。”毕方现在不在景城，他可以直接联络处长，虽然他一直没主动联系过，但老处长的电话是躺在他电话簿里的。
联络完处长那边，林叶衔不能说松了口气，只能说这事有人帮忙一起查，的确会轻松不少。
放下手机，林叶衔环视了一圈自己的小院。花坛里那些“豆芽菜”如今已经长得很有样子了，好像一夜之间就告别了弱不经风的样子；紫藤树被劈黑的部分也在慢慢剥落，速度挺慢，可好歹有进展；爬墙植物还处在柔弱阶段，林叶衔对它们有些嫌弃；之前发芽的古木倒是长得不错，不仅长得快，长势也很好。只不过一般的树木是竖着向上长的，而它却有横向长的趋势。而且生出来的枝条很快就会木质化，看着挺有意思。
林叶衔心里突然冒出这个想法——这古木是不是可以用来精炼他的枪柄？
虽不确定，但这事的确可以好好研究一下。
贺崇泽来到后院，看林叶衔坐在石桌前发呆，问：“联络完了？”
“嗯，处长说他会下达文件，让各市分处留意，让我这边如果有新进展，及时与他沟通。”
贺崇泽点头，对于一个地大物博的国家，要查这种隐秘的事，的确不是一朝一夕能有结果的。让安魂处帮忙查之余，他们也不能放松。
“对了，”林叶衔说，“既然阿黑已经转世了，我准备尽快把它带回来，这样白狼也能专心修炼，阿黑以后也会成为山林里的‘后备军’。”
“可以。书的事短时间内不会有消息，可以趁这个时间去找。”贺崇泽说。一只小狗而已，只要找到了，应该不难带回来。
林叶衔：“我得去跟白狼说一声，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贺崇泽意外挑眉：“愿意带我去？”
他原以为还需要些时间。
林叶衔学着他挑眉：“那你去不去？”毕竟贺崇泽已经带他去过地府了，他肯定得带贺崇泽去他的地盘见识一下才行。
贺崇泽笑道：“去。”
于是入夜后，两个人一起前往山林。
这次结界口的喜鹊精已经睡得不省人事了，是带着狼群准备出门狩猎的灰狼精先看到了他们。
“老大。”灰狼精跑过来，在靠近林叶衔时，不禁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看着贺崇泽。
不是它对林叶衔带进林子的人不信任，而是贺崇泽的压迫感太强，让它无法靠近。
林叶衔倒没想那么多，只问：“要出门？”
灰狼点头，声音也跟着放轻了：“老大，需要通知大家集合吗？”
一般林叶衔没事是不会过来的，况且林叶衔前不久前才来收过一轮材料，应该不会为这事来的。
“不用，你们忙去吧，我找白狼说点事。”林叶衔刚准备走，突然又停下来，指了指身后的贺崇泽，“对了，你们不是好奇我的另一半吗？正好带给你们看看，认识一下。”
灰狼顿时凌乱了——这什么情况？老大怎么找了个男的？这也就罢了，这男的看上去也太厉害了吧，老大打得过吗？
林叶衔又对贺崇泽道：“这是灰狼，带了一个狼群。狼群很听它的话，所以山林里的生态保持得还不错。”
到了林叶衔的地盘，贺崇泽自然不可能端架子。但身为阎帝，他本身又没有多亲切，所以只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林叶衔并没发现异常，对灰狼道：“去忙吧。”说罢，就带着贺崇泽向山林深处走去。
而这一路上，林叶衔也遇见了不少小妖精。有些妖精没成精前都挺好的，等成精后就成了夜猫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但凡遇到，林叶衔都给它们及贺崇泽介绍。而所有妖精的反应都是一样的。林叶衔就算再不敏感，次数多了也就明白了。
他拍了拍贺崇泽的胳膊：“你表情得温和一点儿，别把它们吓坏了。”
贺崇泽很是无奈，不是他不想，而是妖精怕他是必然的。如果没有这一层压制，他又如何管理妖精的轮回道？
不过话说回来，林叶衔山林里的小妖精一个个都傻傻憨憨的，不似有些妖精那般自私狡猾，可见林叶衔的管理很到位。
“老大！”听到动静的白狐带动着自己肥硕油光的身体跑了过来，到了林叶衔面前，一个急刹车，差点撞林叶衔身上。
林叶衔照例给它做了介绍。
白狐本就不大精明，又被林叶衔保护得那么好，自然是有什么话就直说了：“老大，你找个男的就算了，可你确定你能降住他？”
它和灰狼的担心是一样的。
林叶衔没想到自己会被怀疑实力，立刻叉腰道：“废话！”
白狐一脸不信，又小心翼翼地打量了贺崇泽一番，总觉得这个人身上怨气特别重，给它一种又阴又狠的感觉。不过脸又不是凶神恶煞的那种，让它一时不知道哪种判断是对的。
贺崇泽怎么也没料到自己第一次跟着林叶衔到山林来，给这些小妖精的第一印象居然挺糟糕。说不上失望，只是按地府的官员对林叶衔的喜欢程度，对比自己给小妖精们留下的印象，他突然冒出个想法——这大概是没准备见面礼的缘故？
可现在准备已然来不及了，就这样吧……
怕贺崇泽不高兴，白狐也没敢再多说，不过它还是深深怀疑自己的老大会不会被欺负，它得修炼到什么程度才能为老大讨回公道。
越想越觉得脑子不够用，白狐蔫了吧唧地放弃了，可能是修炼不到位，脑子有点小，想不了那么多东西，还是等老大走了，大家开个会集思广益一下比较好！
一路来到白狼的住处，因为贺崇泽的关系，没有小妖精跟过来，现在它们聊八卦的心思远远高于跟着林叶衔。
林叶衔也不整那么多前言，直接告诉白狼找到阿黑的下落了。
白狼激动地眼睛都泛光了。
“我和你们一起去！”白狼立刻道。
林叶衔：“我的意思是你在这儿等我们，我去帮你把阿黑带回来。”
白狼满脸不愿意，接阿黑这事儿它怎么能不亲自去呢？
林叶衔：“你一只狼，跟着我们出门不方便，如果被人发现，说不定还得扣留你，不是耽误行程吗？再说，你不跟着去，我们可以装作喜欢阿黑，向人家买下来。但你若跟着去了，先不说人家报不报警，说不定还得抬价，或者不放心阿黑跟着我们回来，怕成了你的口粮呢。”
林叶衔的话说得十分在理，白狼只得妥协：“那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后天。”林叶衔说。
白狼点头：“我没什么东西能感谢你的，如果你把阿黑带回来，那枚镇地珠就送你吧。”
林叶衔意外：“那不是阿黑守护的东西吗？”
“我想过了，阿黑为了这东西已经丧命过一回了，职责也算完成了。还是别让这东西再祸害它了，我希望它重活一世，是开心无忧的。”
“你就不怕它以后开智后修炼成了，恢复记忆，再找你算账？”林叶衔笑问。他不贪这个东西，白狼的心意他是领的。
“那都不知道是多少年之后的事了，现在就纠结这个没有意义。再说，我信得过你，这东西放你那里，以后如果阿黑想起来想看看，你让它看一眼就是了。”
林叶衔没跟它纠结这个问题，只道：“那行，你守好那珠子，等我回来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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