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些字出现的时候, 咯嗒一声，列车门缓缓拉开。
此时列车正平稳地停靠在一旁的大厦边，通过一个小型的平台层进行连接，悬空的漂浮灯光下, 大厦门牌上是红字的字体——是泛着霓虹灯光的保利大厦。
众人依次下车。
而在最后一个人走上平台时, 面前的灯光骤然变化了。
先是红蓝相间的颜色, 紧接着是紫色, 最后再变成了全红，这种幽暗的全红灯光下, 面前的保利大厦变得阴森许多。
见着面前横七竖八的铁管和半开的玻璃门，林成咽了下口水。
他的目光落在站在最前面的许濯和顾呈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就见一人挑了一个管子，踢开玻璃门走进大厦。
此时他们正处于保利大厦的第三层。
和之前候车厅一样, 面前分为了四个通道, 再往前走一点, 就能看到大厅里四散的椅子和隐约的血迹。
似乎在不久前，这里同样发生过什么。
林成见状脸色不太好。
这种似曾相识的场景在他记忆里，只有之前的日落之城才是这样，通过循环和1/2节点进行破局。
而之前的那个副本, 也只是SS+而已。
许濯和顾呈晔并肩走在最前方。
“你怎么看？”顾呈晔忽然开口，“这里看上去只是废弃的大楼而已。”
“先找地图。”许濯说, “然后等系统发任务。”
顾呈晔笑了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期待任务的。”
“不然等死吗？”许濯瞥他一眼。
顾呈晔摸着下巴看了他一会。
“也是, 这种时候不能着急。”他蹲下身，从座椅下的杂物挑拣出一本写着保利大厦字样的书本。
许濯的视线落过来。
“这里的书都是销金窟的广告。”顾呈晔把书本递给他，“可能就这个还算有用。”
许濯面无表情地伸手接过了书籍。
无意间，他们的指尖触碰了一下, 对方的体温传过来。
许濯停顿一下，然后抽出了那本书。
[保利大厦周边游玩攻略]
只是看到这个介绍，许濯翻书的动作微顿，抬眼看他：“你管这个叫有用？”
“烘托气氛，现在没有提示，只能自己随便看看了。”
许濯轻嗤了一声，翻了下去。
在前几页中，有着周边的商铺图，有专门吃饭的店铺，也有一些五金店铺和超市，上面密密麻麻写着攻略指南。
许濯的视线落在某个场所几秒，翻开下一页。
就在这时，从书中掉出了几张纸张，陈旧泛黄，还带了点点的血迹。
——看上去，似乎是从什么日记本上撕扯下来的，最上方的位置写着日期和星期。
还没把纸张展开，一旁的灯光就打过来。
顾呈晔开了手电。
许濯没说什么，把注意力完全放在了纸张上，
[保利大厦的翻修工作已经三年有余，在这三年中，我和我的团队倍感艰辛，不是因为工程浩大，而是因为每晚的奇怪声音。]
[每一晚，在我们收工的时候，总能看到一些影子穿梭在大厦中，他们好像长着很多机械臂，还会迅速地爬行，每次早上开工时，就会看到很多被啃食的痕迹，所用的工具都会带上莫名的红色血迹。]
红色血迹，带着机械臂？
许濯思索了几秒。
就在这时，顾呈晔把一张压在座椅下的纸张给他：“看这个。”
许濯的目光注视在上面。
就见上方是一个人体的解剖图，所有的器官和脏器都画在上方，在这些被标记成五颜六色的器官旁，划了很多小型的缺口。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想起列车上的那些人。
看起来，这样的缺口，就是为了安装机械臂所准备的。
他们的视线继续下移，就在这时，许濯注意到了一行小字——
[如需最新服务，请前往保利大厦地下店铺，3022室进行咨询。]
原来是一张广告纸。
在夹页中，明码标价了各类机械臂，以及零件维修的价格，而用的货币，是用一个S进行标记，像是什么特殊的符号。
许濯盯着看了几秒。
就在这时，一旁的黑暗角落忽然起了动静。
先是“嚓嚓”的、类似于衣物的摩擦声，然后滋滋的电流混着“嗬——”的声响，逐渐逼近了他们所处的大厅。
众人随即往后退了几步。
难道这个声音……就是蛰伏在保利大厦里的机械怪物发出的吗？
这么想着，再结合刚才日记中所说的声响，所有人脸色煞白。
许濯和顾呈晔对视一眼。
他低头打开了手电，和对方同时往那里照去——
两束手电光线交叠的那一刻，一个高大的影子毫无征兆地出现了。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影子骤然窜上了墙。
只是几秒，它就加快了速度，紧接着，突然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混着窗外交错的灯光，人群里瞬间起了一阵惊呼。
一个说不上人的机械怪物。
就见它的身上插满了错综复杂的管子和机械臂，皮肤被撑成了透明的颜色，在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上，还被迫输进着什么蓝色的液体，像是支撑着它的行动。而那张布满了钢钉和金属牙的嘴巴中，似乎还在咀嚼什么鲜红色的尸体，正在噗噗往外冒着血珠。
怪物的头颅在此时摇晃了一下，似乎感受了什么，甩了零件下来。
许濯的视线跟着上移。
还没等他看清头颅上的东西，那双眼睛忽然定住，看向了许濯。
下一秒，它张开了血盆大口，直接朝许濯扑去！
砰砰砰！
连续的三声枪响在大厦响起。
机械怪物瞬间发出嚎叫。
它的机械臂和脖颈各中了一枪，同时接近后脑的位置也多出了一个黑洞。
伴着芯片破碎的声音，面前的怪物依旧在疯狂地嘶吼，而这一次，他对着仍是许濯，猛地把另一只机械臂挥起，重重地砸向了他！
许濯迅速抽出小刀，抵抗了这一次的突然攻击。
可能是怪物力气过大，小刀没受住力气，直接从许濯手中飞了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顾呈晔的□□直接抵在了怪物的上颚处，看着林成把铁棍砸向怪物后脑的那一刻，果断地开了枪。
重重的倒地声。
机械怪物的后脑碎了一地，黏腻的机油咕噜噜地从它的眼眶、耳侧、嘴巴中流出，瞬间大厅里充满了刺鼻的味道。
林成捂住了鼻子：“这也太难闻了吧。”
话音刚落，就见许濯和顾呈晔同时上前，查看起面前的怪物。
顾呈晔的射击总是精准的，在最后一次枪击中，不偏不倚地射中了这个怪物的芯片。破裂的晶体带着机械眼珠，伴着许濯查看的动作滚落出来，滚了一圈。
在四散一地的碎片中，许濯发现了一张金属卡片。
[编号6□□5，实验体一期。]
见着字母和数字混合在一起的编号，许濯下意识皱了眉。
手电依旧打着光，他翻到了金属卡片的后方。
“交易所属地，保利大厦3022室。”
众人听闻微愣。
林成把砸凹了一块的金属管扔到地上：“这玩意儿硬的跟石头似的，砸也砸不动。”
孙泽：“会不会是什么特殊的金属材质？”
林成摇摇头，说不知道。
就在这时，他们的芯片终于有了动静。
霓虹灯光下，白色的微弱光芒闪动，它们整齐地照射在面前的墙壁上，投影出了文字。
[欢迎各位受验者来到赛博世界下的第二副本。]
[存活指数确认中……]
[副本内容正在更新中，请稍后……]
见到存活这两个字，众人又不约而同想起顾呈晔刚才所说的话，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许濯关上了芯片自带的手电，仅仅保留了文字的投影。
等待的过程中，他转头看向顾呈晔，像是确认什么事：“第二副本？”
顾呈晔“嗯”了一声。
“列车上的影响会带到这个副本，是吗？”
“对。”顾呈晔跟着把手电关上，“不仅是影响，一些我们在列车上做出的选择，都可能成为双副本中的连环因果。”
许濯听闻没吭声。
他们面前的投影在此时闪烁了几下。
紧接着，新的字体显示出来——
[感谢受验者在列车上做出的行动，为异能组织提供了宝贵的数据。]
[下面进行第二副本的说明。]
[任务概述：第五法则。]
[任务内容：找到系统要求中的人物。]
[备注：在此副本中，受验者将会全方位感受到赛博世界下的科技力量，以及享受到充分的资源，受验者自身所植入的芯片也会成为关卡中的一部分。]
关卡中的一部分？
什么意思？
还有全方位享受的资源这句话，也疑点重重。
这么几次受验场下来，只有不断减少的物资和克扣，根本不会有额外的物资提供给受验者。
这样想着，许濯轻蹙起眉头。
思索间，面前的投影文字又出现了变化。
[第二副本中，芯片测试范围：无指定。]
[每次检测到所需情绪指时，芯片将亮闪一次，频率根据情绪波动变化，同时，根据受验者的情绪值，亮度从弱到强进行闪烁。]
[余下的情绪结算，将在之后关卡结束后一并进行，同时包括佣金发放等事项。]
众人完全愣在原地。
“无指定……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有受验者喃喃地说，“难道人的喜怒哀乐都会被记录进去？”
另一个受验者摇头：“不知道……”
听着讨论声，许濯看向了顾呈晔：“怎么回事？”
顾呈晔对上目光说：“字面意思，芯片数据不固定。”
“什么都会检测吗？”
“现在看来是这样。”顾呈晔说，“检测范围不定，我猜……这次范围属于异能组织的保密项目，至于检测到什么，我们都不得而知。”
听着这话，许濯陷入了沉思。
人的情绪。
无非就是五感接受下的那些反应。
除了喜怒哀乐以外，还会有什么值得异能组织去作为保密项？
大厅里小声的议论仍在继续。
面前投影的小字仍在变化，最后连成字句：
[第二副本受验内容如下——]
[4029年的赛博时代，是一个以芯片为主导的时代。人类靠着不断发展的芯片，进行了更多的研究。但是在幕后财团的势力下，这一项研究突然停止了。]
[没有人知道原因，传言中是一个幕后组织的人物，把这项技术进行了异化，成为了各大势力争夺的香饽饽。]
[现在已知：他将据点设置在某一栋大楼内，并且以地下店铺作为销金窟的地点，进行私下的交易。]
[请各位受验者找出这一个幕后人物，并且彻底销毁这项技术。]
伴着最后一个字出现，面前的投影渐渐褪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无数转动的手电光线，把整个厅打得敞亮。
许濯从墙上的投影收回目光。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从这一场的受验开始就缺了点什么，带了一点说不上的违和感。
他看着面前到底的怪物，此时机油仍在它的关节部位不断冒出，不过厅中的气味却消散了不少，几乎闻不到刚才那样刺鼻的气体。
许濯又思考了几秒，仍没有什么头绪。
就在这时，身边的高大身影靠过来。
“这里不安全。”
顾呈晔压着声音说，“你看右边的拐角。”
许濯循声望去。
影子晃动。
像是蛰伏、或者说正打算伺机而动。
光线勾勒出了机械臂的轮廓，许濯这才看清原来这些机械臂上，带了密集的吸盘触手，得以让它们吸附在墙壁上。
没有多说什么，他捡起了小刀。
而对面的影子跟着他的动作，稍微前移了一点。
这一次，众人发现了异常。
“许哥。”孙泽的声音从一旁响起，“电梯在咱们右侧的位置，大概二十米不到。”
许濯嗯了一声。
孙泽听闻点点头，正当他拉着林成，打算悄悄先过去按电梯键时，就听许濯说：“走消防通道。”
“什么？”
“电梯旁有消防通道。”许濯说，“去一楼。”
林成和孙泽听得一头雾水。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许濯让走消防通道，但怎么说，跟着大佬的指示总不会多错。
于是他们拔腿跑过去。
而在这时，其他受验者跟着反应过来，奔向了消防通道。
还没等他们推开通道的大门，就听见身后急促的电流声响起。
“嗬——”
依旧是剧烈的喘息声，像是咽喉中生出了什么肉团，充血地嘶吼着——这样的声音愈发密集，最后连成了一片。
林成不敢回头。
不过面前的光线仍勾勒出了大致的模样。
不止一只这样的怪物。
密集的机械臂正从他身后不远的地方，张牙舞爪地靠过来。
“啊！！！”
人群中有人开始尖叫。
混乱中，林成摔了一跤。
他勉强爬起身，却因为重心不稳又跌在地上。
就在这时，他感到衣领被重重扯了一下，一股强大的力量袭来。
顾呈晔拉起了他。
“帮个忙。”他转身开了一枪，然后转头说，“电梯旁的配电间，把电闸拉一下。”
“啊？”
林成愣了几秒。
顾呈晔一边开枪，一边又说：“拉完后不要开手电，直接到一楼。”
林成立刻点头。
没有再看和这些怪物打斗的顾呈晔和许濯，他立刻转身奔进了配电室，猛地拉下了电闸——
瞬间，整栋大厦陷入了黑暗。
不远处的走廊里飘荡着受验者的脚步声，伴着一盏盏熄灭的灯光，大厦陷入了彻底的寂静。
*
一楼大厅。
林成到达的时候，只见到了孙泽。
借着大厦外的灯光，林成看到他手臂上青紫一片，还破了皮。
“这是怎么了？”林成问。
孙泽显然有点惊魂未定：“和其他人走散了。”
随即赶来的许濯听闻皱了眉。
“我还在往下走呢，周围受验者也不少。但不知道为什么，在电闸拉下后，身边跟着的受验者越来越少。但是一片黑暗的，我也看不清什么，等到最后推门出去后，这扇门里再没有出来的了。”
孙泽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也不知道原因，但是好像还有什么机械的声音，当时走太急就没有注意。”
“他们打开手电了吗？”
许濯忽然问。
孙泽一愣。
只是回忆了几秒，就猛地抬起头：“难道是……”
“这些怪物有夜盲，只会跟着光线移动。”许濯说，“尽管最开始只是推测，但在那几只怪物身上实验过了，没有光线，它们似乎就失去了方向。”
“我是关手电了，但是总有人没有反应过来。”孙泽叹了一口气，“可能还有迷路的吧，毕竟灯暗了，这里通道的出口又多，难免会走错……”
他们现在身处的一楼大厅并没有光线，借着楼外的光线，仍能看见模糊的黑影在不远处晃动。
“那现在我们……”
“应该都还在大厦里。”顾呈晔说，“只要没有光线，这些怪物就不会伤害到人，这样看来，大多数人暂时安全。”
话音未落，他们手上的芯片同时发出了微弱的电流声。
像是在回应什么，在这个赛博朋克主题的世界中，这样的电子音挑动着每个人的神经。
此时身处的一楼大厅外，噗噗亮起几盏霓虹灯，照射在他们头顶的位置。
林成刚想开口说什么，就听到天花板上方传来了细微的摩擦声响——看起来，有怪物攀上了墙壁。
于是他自动静了音。
灯光几点落在顾呈晔的眸子中，看向许濯的时候，张嘴用口型说了几个字。
许濯看了他几秒，破天荒回应地摇了下头。
“他们在说什么？”孙泽蚊子哼哼地对林成说：“我怎么听不清？”
林成愣愣地看了一会儿：“没说话呢。”
孙泽：“？”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上方的声响才倏然停止。
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见着危机解除，林成和孙泽开始思考下一步该做什么。
从目前的情况看，系统给他们的时间不算急迫，也没有任何的倒计时，只是给了一个大约的年代作为背景。
不过，对于大部分时候的受验场，意外总是会在之前发生，就和艾维斯副本和日落之城一样。
此时许濯的目光正落在花花绿绿的广告纸上。
依旧是销金窟的宣传，还带了一点暴露的女郎图片，看着上面写着的“危险”以及“闲人莫入”的字样，他眼睫微垂，脸上没什么表情。
看了几秒后，他把这张纸扔给顾呈晔。
“嗯？”顾呈晔看了他一眼。
“你喜欢的。”
顾呈晔哑然失笑。
见着他们俩一前一后走出大厅，林成不禁问道：“哥你们去哪里啊？”
“找点乐子。”
“销金窟。”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许濯停下脚步，转头看了顾呈晔一眼。
“那我们……”
“待在这里，等我们消息。”许濯淡淡地说，“帮我们把其他的受验者都找齐了。”
林成“哦”了一声，点点头。
不知为何，他感觉许濯似乎和平时不同，但至于是哪一点，好像说不上来。
远处霓虹灯光带了危险的气息，还没等林成再说什么，面前的许濯和顾呈晔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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