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丁睦眉头紧绞，按住自己的右手，本以为可以减轻那越来越强烈的痛感，却无能为力，痛得几乎要倒在地上。
“你怎么回事？”关毅发现不对，伸手去扶，感到刚刚他触碰到的肌肤烫得吓人。
发烧了？
这是他第一反应。
不，不可能，发烧和这样滚烫得近乎灼烧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他一把攥住丁睦的手，把人搂住，除了这样没法做别的减轻青年的痛苦，他眼里都是心疼，只能拍着人后背，轻轻地哄：“不疼不疼，别掐自己啊，给我看看，别给自己掐坏了，我看看啊……”
丁睦的右手已经不受他自己的控制了，痉挛着抓来挠去，他要受不了了，甚至已经听不见关毅在说什么，他只是无力地喊着疼。
关毅把他的一只手夹在腋下，另一只攥在手里，不让他伤到他自己，努力地想要安抚他，轻声问着：“哪疼啊，我看看啊，来，给哥看看。”
关毅就这么紧攥着那手，他看着那只没有任何变化的手，在他眼皮子底下，缓缓地，从那白净手背上，浮现了一个黑色的手印。
那手印他记得。
那是丁睦第一次进山的时候被一只不知是男是女的鬼标下的记号。
是他判断出这是鬼新娘的标志，但是，除了那个站点里几次有惊无险的攻击之外，那鬼再也没出现找他的“新娘子”。
他以为是因为那鬼知道这人跟前有他，不好招惹，而且鬼新娘的印记基本上不会停留太久，区区一介小鬼，要想从他手底下抢人，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但他没想到的是，以经验丰富为傲的自己，也会有看错的一天。
那根本不是什么鬼新娘的标记。
那是以鬼新娘标记为基底，改良而出、并以鬼新娘为遮掩，施加的一枚标记印。
他的经验太丰富了，也太自信了，以至于他根本不会把鬼手印放在心上，对方正是利用他的这种心理，才堂而皇之地在他眼跟前下了一个咒。
到现在发作，他才发觉。
难怪那些世家天骄在那次行动中近乎团灭，即使出来了也厄运缠身。
这是自傲的代价。
丁睦疼得抽搐，眼泪都快要被逼出来了，嘴里不住地喊疼，甚至开始央求关毅要他把自己的手砍了。
关毅没有办法了，见这人几次差点挣脱了自己的禁锢疯了一样要去拨脖子上那要命东西的扣，他才一狠心，紧紧制住他，叫常乐芙出来：“长白山！拿镇定剂！别躲了快出来！快拿……不，拿麻药！”
坐在一旁轮椅上，被所有人忽略的杨志喜嘻嘻笑出了声，嘴里含混不清道：“丁慎，你以为藏起来我就不知道了？儿子哈哈哈……也是祭品……”
一针下去，丁睦渐渐地不再踢动了，静静睡在关毅的怀里，眼角还挂着泪。
关毅捏住那只有黑印的手，感觉它正逐渐变得不再灼人，逐步恢复到正常温度。
但那手印却不再像以前一样，只是露个面就藏进手里，而是耀武扬威地亮在丁睦的手背上，看起来很像一个别样的文身。
关毅的脸色很差，仿佛刚刚经历过那场痛苦的人不是丁睦，而是他一样。
他的脸色没法变得更好。
丁睦他，可能从第一次进山，甚至更早的时候，就被人盯上了，刚刚一片混乱的时候，杨志喜叨咕的几句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杨志喜说的是：丁慎的儿子即使藏起来他们也会知道他的存在，并且把他作为祭品。
丁慎的儿子“也”是祭品。
是谁的祭品？
是黑龙的。
他们都是黑龙的祭品。
他开始想，自己和丁睦一起过的这几个站点，是不是像他想的那样，是别人的安排？
不可能，外人进入阴山的时候，站点完全是随机的，即使是像常乐芙这样能算出进山方位的能人，也只能推算出进山之后最好向哪个方位开才能保证利益最大化，所有人都是阴山的棋子，在里面，一切都只能听它的安排。
换个说法就是，如果这人可以操控进山的路径，那么他只会是比阴山更高一级的存在。
这人是谁便不言而喻了。
是黑龙吗？不，不会是被关在阴山里的黑龙，它受制于阴山，算是阴山的犯人，犯人怎么能号令关押自己的狱长的行动呢？
不是黑龙，那是谁？
是太阴。
只有她，身处局外，又身在局中。
她的权限比阴山大得多，即使她是反对派，但只要天宫和月宫没有真正撕破脸，她就一直拥有自己特殊的权限，尽管有限。
而且，她可以调用天宫的资料，在她的情报网里，不可能不记载他和丁睦。
他是当年折断她得力干将一只角的人，是把黑龙逮捕起来的推动者之一，而丁睦当年以己身生抗十道神鞭，并和天宫讲条件削减了他的惩处的事迹也不算是什么秘闻。
他俩一下界就被来头这么大的人盯上，还真是——
荣幸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