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异能>半龙隐>第49章

  小潜心中咯噔一声,也顾不得许多,飞快地跑到那群人面前,拉住一个面善的问道:“您各位这是做什么去?”

  那人却只含含糊糊说道:“好事儿!悄悄跟上就是!”

  此时云染与那马大叔也赶了过来,三人跟着队伍走进了竹林,只见里面已有不少人在挖掘。小潜再仔细看去,顿时头晕目眩。原来前几日下了大雨,这竹子拔节甚快,他悄悄埋在此地的墨玉,便有好几块被顶得现了形儿。一个挖竹笋的孩子发现了这稀罕物件,喊来了家中大人。从晌午发现这件事,这几个时辰过去,大半墨玉皆被村人挖了出来,几家先得消息的人家,此刻正在抢夺,已打得头破血流。更多人默不作声地在林中飞速挖掘。

  小潜和云染见了这景象,目瞪口呆。云染眼中蓄满了泪,颤声儿道:“小潜哥,收……收……”

  小潜摇了摇头。这墨玉虽是杨婆婆的遗物,可也是值钱的宝贝。人性皆喜财近利,若因为这个便夺了整村人的心智,未免过了。况且眼下他们并无别的落脚之地,还得在这村中居住下去。他凑近了云染的耳朵道:“不要紧的,等夜里我再去一件件偷回来。”

  云染看了他半晌,扭头就跑。还未跑远,撕心裂肺的大哭就传了过来。那马大叔站在原地,犹豫了半晌,见二人并未加入挖掘的队伍,便跟了回来,追上小潜道:“小哥别发愁。我知你家中没有铁锹,我家的匀给你二人一把,可好?”

  小潜看了他几眼,勉强笑了笑便加快脚步走远了。

  本想夜间行动,可村中此夜灯火彻明,显然不论是否得了墨玉的人家,都并未睡下。小潜爬上院中那颗枯树,看了好半天,只得下来。他对云染道:“你放心,我定不让干娘的东西落入这些刁恶之人手中。眼下这些倒可从长计议,你也知道我再有一年就得回去了,我怎么也得先想了法子将你送回去!”

  云染问:“你当真要去那潭底寻找入口?我听人说,水深一丈,冰冷三分。那淮青潭底据说有千丈之深,冰冷便有千分,你是个炭火儿做的人,也抵不住那般寒冷啊!”

  小潜笑道:“那湘月泽远在天边,这凤仪国通往大湮,只有淮青潭这一条通道——别哭啊,你莫不是忘了我的‘金鳞之身’了?”

  他依着云染的叫法儿,将自己的龙身叫做了金鳞之身。云染止了泪,眉间还是一片忧色:“那就正午去,到底日头旺了阳气足些。”

  小潜道:“就依你,明日正午。”

  第二日清晨,二人出了门,便见无数村民行色匆匆。有带了工具向着竹林走去的,显然是想再撞撞运气;有背了包袱鬼鬼祟祟的,一见便知是要去那淮青城变卖此物;更有在别人家墙头探头探脑的,心底里显然打的不是什么正经主意。小潜见了这些人,立刻去看云染的脸色,不料云染一笑道:“小潜哥,你放心,我不再为难你啦。咱们自己也要卖了干娘的鳞玉……你且去办正经事,这鳞玉之事,我想是必有下文的。”

  小潜心中顿时一颗秤砣落了地:“小染,你近日所受委屈苦楚,到了大湮,我必……”

  云染立刻低声道:“听者有心!”

  小潜回头一看,竟有几个村人就擦着他们身后匆匆超过。

  二人吓得不轻,这一路上便闷头赶路。因云染到底是女子,体力不足,一路上歇了几气儿,到了那潭边时,太阳已是很毒了。

  小潜下了水,深吸一口气潜了十几米,便现出了龙身。他摇动长尾,向着潭底飞快地游去。这一路上,他倒感觉出了不少乘风破浪的乐趣来,一种祖先印刻在心底里的、难以名状的东西令他心神沸腾。所以一路上,倒也没有特别感觉到冰冷入骨。淮青潭水青绿,入水后倒是清澈得很。他潜了有一阵儿,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便见到了水底。那潭底乃是一个巨大的漩涡儿,水流速度极快。他搬了个石块丢进去,立刻被卷得无影无踪。他便暗暗地记了方位,而后浮出水面。

  云染站在岸边,已是急得哭了。小潜才发现,太阳竟已快落山了,一片红霞衬得潭水金光耀目。他将潭底的情况告诉了云染,二人欢喜起来,携着手回了小村。

  这个时辰,那大湮皇城中的小令王府,已被封了个严严实实。重孝还来不及取下,无数兵丁早已将合府围得水泄不通。那卫雍已被仇尤识破,索性便来了个装聋作哑。仇尤召了那典籍官儿来,一条条法术地试过,也不能令他显形——只因那使者乃是更轻巧的地方来的人,使的法术自然也更轻巧,这大湮的俗法儿,自是破不了它。

  恼怒之下,仇尤早将卫雍双腿扎得鲜血淋漓。卫雍道:“臣弟不知皇兄为何如此疑我。皇兄心中难道没有一丝疑虑么——万一我不是什么障眼法儿伪装的,您心中可会……”

  仇尤打断他:“朕不但知道你非我三弟,而且我早知你是何人了!”

  卫雍心中一惊,可还是强撑着问道:“请问皇兄,我究竟是何人?”

  仇尤便拿出一物,在他身前一晃。那是个火红的如意结儿,下面络着个鸡血红的无事牌,玉脉清晰可见。昔日在军中时,这是卫雍的随身之物。仇尤说了他数次,这红色太打眼不利于隐蔽,且这带杂色的无事牌也是闻所未闻的。但卫雍坚称此物不可离身,乃是他百战百胜的秘诀。其实这东西是蒲荷幼时送给他的,当日蒲荷不知从何处得了这东西,也是厌恶这夹带着丝丝缕缕深鸡血色的玉牌,又不好摔掉,便将它做了人情,送给了卫雍。

  卫雍向着腰间摸去,手中一空。他惊道:“这东西怎么……”察觉到失口,便立刻改口道:“此是何物?”

  仇尤道:“保国大将军,你还要装下去么?”

  卫雍额头滚下豆大的汗珠。他的双腿失了不少血,因此已是昏昏沉沉。他便故作迷茫道:“皇兄,保国大将军……那是何人?”

  仇尤看了他半日,本想打暗号叫门外的侍卫进来结果了他,可他的样貌语调分明就是小令王,竟一时又迷惘起来,只下令将这小令王府封闭起来,便走了。

  仇尤回到宫中,立刻有人来报,说皇后已清醒了过来。他大喜,一路小跑来到木蔷宫中,却并未见到她的人影儿。那宫人皆是吓得乱抖一气,好歹出来个胆大的回了仇尤的话。他们说是伺候娘娘洗澡的时候,被娘娘赶了出去。在门外等了足有一个多时辰,怕娘娘疯疾重发,刚才壮着胆子进去看了一眼。这一眼便瞧见浴间空无一人,众人皆吓得要死,正要选出个人来报了仇尤此事。

  原来那蒲荷清醒过来后,左思右想,与卫雍在那小屋中滴血入软玉图,便是最后的记忆了。如今她为何变成了木蔷的样子,且自己百般试了也无法变回来,只有找到卫雍或者那真木蔷,才能真相大白。但这二人究竟去了何处,她毫无头绪。想了半日,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在这皇宫之中耽搁了,因此便假装入浴,顷刻间便化为清风,脱身走了。

  仇尤在木蔷宫中翻检了一阵,毫无头绪。突然他想到了欢儿,便冲进她宫中,见她蓬头垢面,看到他眼神甚是呆滞,被他揪了起来也毫不反抗,还呵呵傻笑,竟已是疯了,这才放下了疑心。他满头大汗地回到自己的寝宫,接了一个宫人递来的茶,喝了一口正要咽下,又有人来报:“小令王走了。”

  仇尤听了这话,一口茶都喷在了此人脸上,那茶喷完了,力道却丝毫不减,直喷出一阵血雾来。那人忙道:“三爷是‘出走’了,不是……”

  仇尤怒问:“整座王府已被禁了法决儿,莫非他是插翅飞了不成?”

  那人道:“三爷……就是从大门走的。”

  原来那蒲荷离了皇宫,便先回到了小令王府。她不知小令王已死,见了那重孝很是奇怪。她本化着清风,待近了王府,受到那法术禁制的影响,便现了身形。守卫见皇后突然前来,也未多想便将她放了进去。她一路走向小令王的寝宫,见他好端端坐在里面,放下心来。转念一想,心中冰凉——原来死的是她自己。这是她经过了大开的窗扇,便看到了小令王的双腿皆被包扎了起来,鲜血早洇透了那包扎的布条儿。又见他面色苍白,大有支持不住的架势。她大奇,一时忘了身份,推门而入便问道:“你的腿怎地又伤着了?”

  卫雍见了她,愣了好一阵,而后开口道:“皇后娘娘怎么会好心来看我这残疾之人呢?”

  蒲荷被他点醒,便清了清嗓子道:“本宫问你如何伤着了,你只管答这个。”

  卫雍挑眉道:“娘娘还是少管闲事,留神走路的时候别踩到井口吧!”

  蒲荷听了这个,面色苍白。她还不信,又问道:“怎么不见弟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