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异能>地上天使>第117章 27五名眷族(6)

  亚伦嗤笑了一声:

  “这么多年过去,你们真是毫无长进。”

  “是啊。”男孩感叹道,“因为这不是手段,这是本性,甚至说,天性。不要怪教会啦,爱德华兹先生,从诺伦到联邦,再到红月帝国和奥坎波,此类行径比比皆是,不同时代不同地区不同颜色的人都用的很熟练呢。您敢保证您祖上从没有人干过这事?那可是比现今更野蛮的时代。”

  “更野蛮吗?那可未必。或许您不知道,翡翠城没有妓女,也没有饿死的孩子。”

  他们走得很快,抵达修道院的时候也已经天黑很久了。雅兰堡的小山坡并不高,毕竟沿海的土地受不大了平地拔山。守卫们恭恭敬敬地朝格蕾祭司行礼,跟爱德华兹医生打招呼,还有不知道脑子长在哪里的助理牧师打着暗语问亚伦能不能给他一点摩尔普斯。

  亚伦利落地划开了助理牧师的脖子,理了理衣服,转过身去,摊开手掌,笑道:

  “新年快乐!”

  格蕾祭司并没有趁他转身偷袭,而是礼貌地笑着说:“新年快乐。”

  两人迈着同样的步伐走进黑暗寒冷的过道,门口的守卫整齐地倒在了地上。

  让娜被关押在南边的一栋小楼里,和北面的佩兰、马丁夫妇隔了大半座修道院。格蕾祭司不急不缓地走上弧形石梯,亚伦手杖上的月亮石在台阶上铺了一层荡漾的微光,墙壁上连根蜡烛都没有。

  亚伦一直很紧张,格蕾祭司心知肚明,背对着他笑了笑,将钥匙插进锁孔,黑暗、狭窄却又空荡荡的小楼仿佛鬼屋,一声艰涩的“咔哒”绵长地回荡起来。

  格蕾祭司转过身来,面对亚伦,一手摸出匕首,轻巧地转了两下横在胸前,刀柄的一面刻着“无希望”,另一面刻着“无恐惧”[1],都是古亚巴顿文字;一手往后,缓缓推开房门。

  月亮石轻盈的光辉从两人脸上滑下,往屋内流淌而去。

  让娜双手被缚,站在一条光秃秃的窄凳上,脖子上套着一只从天花板垂下来的绳圈。她穿着新买的裙子和高跟鞋,站的笔直,不断地深呼吸,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她已经站了太久,双腿开始僵硬痉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腿一软,连踢凳子都不需要,就会窒息在绳套中。

  下一刻,格蕾祭司和亚伦同时出手。

  格蕾祭司左手成掌,右手用力从左向右下方一刺;亚伦比他高出二十多公分,直接一掌压下他的右腕,手杖直击对方面门!

  手杖顶部的月亮石瞬间碎裂,无数细小的碎片带着尖锐的光线向四周激射。格蕾祭司下意识闭上了眼,亚伦却在宝石碎裂之前就已经闭上眼睛,左手持刀刺了过去!

  刀刃在男孩下巴上留下一道血痕,格蕾祭司凭借直觉及时闪避并作出了格挡和反击,但是在视力彻底恢复之前,仍被亚伦毫不留情地留下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有一刀直接贯穿了他左侧的下颌骨。月亮石叮叮当当地碎了一地,格蕾祭司连忙睁开眼睛,却因为过于强烈的刺激仍然眼前闪光、视野模糊,而亚伦早就习惯黑暗和模糊了。

  亚伦双手持刀,瞪圆了眼睛,像一只巨大枯瘦的蝙蝠驱赶着娇小的格蕾祭司,将他逼进角落,因为对方实在太过狡诈奸猾,数次的缠斗交锋之中,没有一次轮转到房门附近,更不会给亚伦把他踢出房门的机会。亚伦也心知肚明,他必须在这里解决格蕾祭司,因为他不知道克里斯汀和索菲、巴蒂斯塔、瑟吉欧、劳拉都分别在哪里,一旦格蕾祭司逃跑,那五人之中必然有人要死!

  ——而这个房间里的让娜,还有得救的机会。

  女孩的牙齿咯咯作响,说不出话来,亚伦在搏击的间隙里看见她的左腿已经在痉挛了。

  一个分神,他的小腹就挨了一掌,格蕾祭司的左手指尖几乎插进他的皮肉,打断他的脊椎,如果米哈伊尔在场,他会发现格蕾祭司的搏斗技巧和风格几乎和罗林斯一模一样;紧接着,一把柳叶刀精准地划开了男孩的右肩,格蕾祭司的右臂和亚伦的左手紧紧缠搅在一起,一把匕首和一把小刀颤抖着割烂对方的衣衫,在皮肤表面留下细碎的血痕。

  亚伦反手掷刀,格蕾的左手掌刀直接戳中他的手腕,柳叶刀霎时偏离轨道,险而又险地擦着让娜的肩膀钉上横梁;亚伦顺势捉住格蕾的左手腕,可即便他的痛感再低也无法克服刚才男孩造成的真实的伤害,他的腕部力量尚未恢复,格蕾祭司的左手轻巧地挣脱出来,按在他左肩就要配合右手卸掉他的一条手臂。

  亚伦知道他的目的,但只是扯开外套摸出两把备用小刀,他的左手臂被拧成三截脱臼的同时,一把柳叶刀刺穿了格蕾祭司的左肩。他用力一拍刀柄,男孩发出了第一声惨叫——那把刀先是卡进他的关节,接着从中劈开了他的上臂骨!

  亚伦趁机抽刀后甩,满头冷汗的格蕾祭司却仍钳着他的左臂,一脚飞起,亚伦硬生生挨了他一脚,右肩差点被沉重的皮鞋踢碎。圣徒的鲜血从呼啸的刀锋上滑落,溅在让娜脸上,这一回那把刀只差两寸就能割断绳索。但是亚伦知道他只剩下一次机会了,格蕾祭司刚才的一脚只是虚晃一招,这条伊莎贝拉的走狗知道他不会痛知道他不会躲,一个抬腿随便一脚便矮身踹向地上的手杖,那根昂贵的木头直直滑向让娜脚下的凳子将它打偏,现在,让娜只有一个脚尖点在凳子上了!

  格蕾祭司抬头笑了笑,声音因疼痛而显得沙哑。他随即甩了甩脑袋,棕色卷发下的脸蛋显出一种天真的恶毒。

  他放开亚伦脱臼的左臂,像炮弹一样朝前撞去,但是亚伦这一回掷出了两把刀——他的手腕上贴肉绑着三把锋利的合金小刀!

  第一把刀擦着横梁上的麻绳飞过,被它掩护黑暗中的第二把刀却精准地贴着让娜的脖子割断了绳圈。让娜短促地尖叫一声,仰头栽倒。亚伦没有余裕去关心她是否后脑着地是否安全,一边躲过格蕾祭司暴风骤雨般的扑击,一边咔咔咔三下接好左臂,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格蕾祭司脸上的笑容像是在遗憾医生的手艺太好,或者自己刚才没能把那三截肢体在关节处撕裂。

  男孩的左肩骨头里插着一把刀,却仍强迫它参与战斗。某些瞬间亚伦会陷入某种恍惚的和平,产生一种教会其实并没有折磨过他们的错觉,因为教会的每一个人也都是这么过来的。格蕾祭司的匕首割开了他的马甲和衬衣以及底下的皮肤,不知是否是故意的,横向一刀切开他的腹部;而他的柳叶刀再次偏离轨迹,没能划开男孩的咽喉,转而在其胸膛上留下一道同样的划伤。

  格蕾祭司的血又臭又稀薄,闻起来像海港的海产品工厂丢掉的死鱼和女人的经血。即使不呼吸,亚伦也感受到了那股臭味。格蕾祭司后退一步,重又握紧匕首,左手成掌五指聚拢,胸口衣衫撕裂,鲜血淋漓。亚伦不着痕迹地挡在正克制着痛苦呻吟的让娜身前,从衬衫外面的皮带上摸出一把小刀和一把小型钢锯。

  格蕾祭司明显愣了一下。不管怎么说,就算再小,在战斗中使用钢锯都显得有点无赖了,而且谁他妈会随身携带一把锯子?这把截肢锯显然也是“凯瑟琳”合金,虽然看起来是截肢锯,但米哈伊尔·库帕拉把它做成了一把足够残酷的武器,给了它两排岔开的锋利锯齿和三条血槽。整齐的锯齿在中间崩裂了一块,格蕾祭司小心地转过眼睛,发现自己的钢铁匕首的刀尖已经崩断了。亚伦随手一挑,拔出腹部的铁片丢掉。

  他转了转脖子,由于不需要呼吸,语气竟显得平静从容:“您的肩膀不能留了,阁下,这是我作为一名专业医生的判断。”

  “啊呀,可真是抱歉。”格蕾祭司在深呼吸的间隙里回道,“您知道,我成为圣徒的时日不长,说不上专业不专业,没什么可回报的。”

  两人压低重心,风从被战斗余波震碎的窗户灌入,鼓起黑色和灰色的衣袍。黑暗中,他们好像两只巨大的蝙蝠。

  亚伦的截肢锯轻而易举地斩断匕首、切开格蕾祭司的左肩,合金柳叶刀将对方的另一只手钉在石砖上,同时把自己的胸膛送上了针尖。

  格蕾祭司咧嘴一笑,将一整管浓稠的血液推进了他的心脏。在整场战斗中,他的衣袖里始终罩着一支小巧的针筒,针头夹在钢铁般的手指之间。

  动脉中腥臭的血喷溅在医生冷漠的脸上,下一刻,他面色惨白,痉挛着倒在了地上。

  “和他待久了,您也学会了这种不必要的仁慈吗?”格蕾祭司也爬不起来了,却在剧痛和生命极速流失中颤抖着笑起来,“我是人呀。为什么不刺我的心脏和眼睛呢?”

  亚伦缩成一团,瞪大了眼睛一声不吭,像要呕吐又像要尖叫。格蕾祭司继续絮絮叨叨地说:

  “怎么样?我可是让了你一只手……用左手,果然,你上当了……因为傲慢,医生,但是傲慢是个好东西,要是我们都能学会傲慢,就都不会难过了。针头是秘银,就是您的镜框的材质。我练习了很多次,就为了这个……我活着为了什么呀?就为了把这管血送给您吗?要是在查莱克……”

  他说着咯咯笑起来。过了许久,亚伦才发出牙齿打颤的声音。又挨了一会儿,医生勉强开口:

  “……这……是什么……”

  格蕾祭司停了停,微笑道:

  “米迦的血。神降状态下的米迦。”

  作者有话说:

  [1]刀柄铭文参考卡拉瓦乔相关,据说他随身携带的匕首是这样的(当然格蕾这种烂人配不上卡拉瓦乔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