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异能>狐主>第一百零二章 悲喜一念间

  

  “尊上,西晓善掌情报,惯会使些刁钻法子,他自己也往西百尘身边派过不少妖,但因为西百尘太过精明,所以总是没有妖能真正的接近她。

  如果他知道秋蝶是因为弟弟才给西百尘做卧底,他不可能不动些歪心思,尤其是当他意识到,西百尘还不知道自己的卧底暴露了时。”即墨途眼中流露出一丝精光。

  战以择神色微动,他把鬼年带过来,本就是因为看中了幽冥鬼蝶族的秘法“无忧”,是打算让他来偷平野印的。

  只是没想到中间出了太多意外,虽然也是利用鬼年的身份自己才获得西晓的信任,但鬼年的价值绝不止于此,这样退场实在是可惜。如果还能留下来,取得平野印的几率至少会提升三成。

  “你是说,我们主动暴露秋蝶和秋末的关系,引西晓上钩?”战以择沉声道。

  “是,西百尘把我保护的很好,武馆那边也全灭了口,可她决计想不到我会主动送上门。”即墨途分析道。

  巨大的风险往往伴随着巨大的利益,此番若是操作好了,何止是一箭双雕?战以择突然低低的笑出了声,似乎很愉悦,“那就好好计划一番,明晚,送西晓一份合理的‘大破绽’。”

  ……

  牢房,鬼年面容苍白,神情安静,就仿佛睡着了一般,然而,夜才刚刚开始。

  这是哪?头有些疼,鬼年神色怔愣的看着四周,漫天大火在烧,熏得他眼睛都有些刺痛,浑身浴血的人看起来很熟悉,那是……父亲?

  那他旁边的……带着些不敢置信,鬼年的头微微转动,接着就看到了抱着鬼千幻的水冥。

  仿佛要燃尽一切的大火,浴血的父亲,颤抖的母亲,这里是——鬼王宫!可是自己怎么会在这里,尊上呢?尊上在哪?

  而且,莫名有一点晕,感觉好疲惫,注意力也不够集中。

  鬼年动了动嘴唇,刚要说什么,却微微睁大了眼睛,母亲身边的,那个小到几乎可以忽略的身影,不就是自己吗?三岁的自己!

  他的神色微微沉了下来,记忆一点点的回笼,自己明明该在虎族的牢房里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总不会是即墨途逆转了时空吧,也不可能是什么灵魂离体,回到过去之类的……这样需要大的动静,需要当事人配合的玄奥之事,他才不信会莫名其妙的发生。

  是梦?鬼年微微发愣,他记得他服下了一颗很奇怪的药,西晓的药他是领教过的,那种混蛋怎么可能让他舒舒服服的睡去,还做梦?

  而且梦也不应该这样清晰……等等,如果是药,那么现在的状况也未尝不会是那药导致的,可这算什么?梦魇?幻境?如果这么快就能识破的话,也不算是什么很厉害的东西。

  差不多搞清楚后,鬼年的神色重新冷凝了起来。

  他伸出手,试探着触碰了一下地上的瓦片,结果穿了过去,嗯,像灵魂一样的状态吗……

  嗯?什么?鬼年突然觉得大脑有些发空,自己刚刚在想什么来着?他的眼中浮现起一点迟钝,有些呆滞的看向四周,为什么会觉得这么累呢?

  尊上在哪?尊上,对了……卧底,任务!鬼年重新清醒起来,这里大概是什么幻境,一定要保持意识清醒,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注意力和反应力就是慢了很多。该死,鬼年神色一冷,舌尖微动,齿间毫不犹豫的闭合,随之一缕鲜红的血液顺着嘴角流下,他也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似乎好了一点,不管怎么样,先保持清醒吧,幸好还能感受到疼痛,他暗自想到。

  不过,他往前走了几步,发现“鬼千幻”和“水冥”依旧没有注意到他,看来是看不到自己了,那……他又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就发现自己不能再动了,就像是被什么力量束缚住了一样,大概也不能离的太远吧。

  反正也做不了什么,他便安静的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看着鬼千幻取出雪蝶献祭的精华,看着自己接过,只是……鬼年突然打了个冷颤。

  怎么有些地方和记忆中的不太一样?

  父亲的眼神,竟然没有一点温度,记忆虽然已经很遥远,但他依然记得那淡淡的期待,让他吞下那颗黑色珠子,让他有勇气的期待,怎么会没有了呢?

  鬼年只觉得头部一阵剧烈的疼痛,他的精神本就有些恍惚,这番下去就更是觉得意识发沉。

  不行……不能失去意识,而且……就算是没有温度,也没关系!他死死的咬住了牙。

  鬼年的眼中划过一丝清明,父亲长相妖异,眼中却总是冷的,所以不差这一次了,而且不管怎么样,那颗黑色珠子,不仅有雪蝶献祭精华,还有鬼千幻的献祭力量,不然也不可能让他转世后还是鬼蝶之身。

  所以无论在乎或者不在乎,那个黑色珠子本身的分量都足够了。

  而且,他以后会遇到尊上的,遇到尊上之后,所有过往都只是过往了,想到这,鬼年的意识一下子清明了很多,眼中也恢复了些光彩,他没有注意到的是,与此同时,他渐渐变得虚幻的身影也在重新凝实。

  故事就像被按了加速键一样,光影交织,在鬼年眼中一一略过,不知过了多久,画面才再度清晰下来。

  鬼年定了定神,才发现自己处于一间院落里,这是哪?

  随即,他看到了一个一身黑衣的少年,是稍显稚嫩的自己,是在做什么任务吗?他暗自想到,随着少年脚步的移动,他也被迫移动着身形,始终不会离开少年三米外。

  他看着那个自己一点点的破坏一间屋子的阵法,这阵好熟悉,带着一点疑惑,他跟着少年走进了屋子里,可是,当他看清楚少年的目标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不是尊上吗?

  这是……转世后他去刺杀尊上的那次!鬼年的眼中浮现出一抹惊色,随即,他又感受到了熟悉的头痛和眩晕,自己心神不稳就会意识模糊吗……不,不能这样,他再度用力咬上了舌头。他记得尊上没有被伤到,所以不能慌,不能失去意识。

  尖锐的疼痛让他清醒了很多,他有些紧张的看着那个少年的一举一动。

  匕首拔出,扬起,刺下。

  怎么会?尊上竟然没有伸手抵住,这和自己记忆中的不一样,一瞬间,鬼年的头上布满了冷汗,身影也不自觉的开始变得虚幻。

  不会的,他不会伤到尊上的!鬼年的眼中闪过一抹固执,哪怕尊上没有抵挡,他也不会伤到尊上的,无论有没有记忆,他都不会伤害尊上的,这个幻境动摇不了他。

  随着少年匕首的刺下,躺在床上的妖也睁开了眼睛。

  匕首划破了战以择的胸膛,一点点血迹渗透了洁白的里衣,然后,停住了。

  冷白色的月光洒进来,照在少年的侧脸上,明明是刺杀者,可他眼中的惊恐却犹如实质。少年双眼睁大,眼中一片空白,瞳孔都缩成一个细小的点,面色青白一片,犹如死人。

  匕首,再也无法刺下去一分。

  身形交错间,战以择的大半个身子都埋没在暗影里,他的神色晦暗不明,只是直直的注视着少年,明明生命都握在别人手里,他的面上却流露出一种事不关己的淡漠,安静从容。

  就像一副褪去了颜色的画,半明半暗,定格在了最矛盾的瞬间,生出一种奇异而浓厚的情愫。

  哐当一声,匕首掉落,躺在床上的妖翻身而起,一脚踢向犹自惊恐的少年。

  少年的神色一下子痛苦起来,战以择那一击明显是用力十成的力道的。他跪趴在地上,神色怔怔的看着青年染血的衣裳。

  战以择已经坐起了身子,一双暗沉的桃花眼映着冷色的月光,显出几分冷色的淡漠。

  鬼年看着战以择身上的血,眼中流露出一丝杀意,这个幻境倒是可恨,不过尊上自有合心意的处理方式,也容不得他多想。鬼年转开了眸子,与此同时,身影也再度凝实。

  这环境中的场景真是一次比一次危险,鬼年擦了擦嘴角的血,抬眸看去,嗯?这次是在狐尊殿?

  “献祭一事,还请先别告诉尊上。”清晰的话语声响起,是自己,那这回就应该是锋弦城一战他令雪蝶献祭的事情了。

  战酒仙抬起眸子看向他,“你……算了。”他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我不会多说什么,你好好想想吧。”

  什么?战酒仙什么也没说!鬼年有一瞬间的慌乱,战酒仙那天说过的话那么清晰的印在他的脑海里,纠正了他险些走偏的心思。

  ——献祭一事,尊上不可能永远不知道,你想没想过,待尊上知道你隐瞒之时,你要如何收场?

  ——鬼年!你分不分得清尊上要什么?如果你明明知道尊上要的东西,那么唯一为难的事情就只是你自己的意愿。在你心里,到底是自己更重要还是尊上更重要?

  ——鬼年,你不能只要自己心安,尊上他也想要心安,他很辛苦。

  如果是没有听到过这些话的自己……鬼年心中浮现起莫大的恐惧,带着点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个“自己”就这样离开了狐尊殿。

  怎么办?

  那个自己就这样回到了锋弦城,然后拿出一张纸,明显是在纠结要不要汇报。

  求求你,告诉尊上,鬼年双眼通红的看着那个自己,心中的恐惧不断上涌,求你,别瞒着尊上,拜托了。

  他永远不会忘记尊上那天告诉了他什么。

  “鬼年,若不是你最终还是把消息传给了朕,这锋弦城,朕不会来,你献祭的事情,朕也不会管。”

  “朕有很多别的渠道知道这件事情,不需要借用青丘的人手,你应该庆幸你最后的选择。”

  “鬼年,你是朕的人,签过契约发过誓言,你犯了错,朕会罚,也会教。”

  “你可以有自己的想法,但若是该说的时候,若是朕要知道,你还在因为你自己的那些情绪而选择欺瞒……”

  “你我的关系,也就走到尽头了。”

  所以,不要隐瞒,写下来,告诉尊上!可是,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自己,狠狠捏住了纸张,接着,坚定的撕了个粉碎。

  完了,这是鬼年失去意识前最后的想法。

  那是他自己会做出的事情,所以他深信不疑,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奇异的因果,让他恐惧着另一种结局。

  ……

  鬼年有一瞬间的恍惚,似乎忘了些什么事情一样,他的视线落在那一堆碎纸上,记忆才渐渐清晰,是了,自己刚刚决定,将献祭一事彻底隐瞒下来。

  虽然战酒仙说了让自己好好想想,但是,他怎么能够这样去面对尊上,这一仗他到底是赢了的,所以,何必让尊上看到那样不堪的一面。

  如果尊上知道自己拿生命献祭,知道狐族士兵看自己的眼神,也会觉得自己可笑而无用吧,尊上身边本来就有了新的近卫,如果再对自己失望,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很多时候,对与错,只在一念之间。

  一个月后,战以择携水潇,即墨途回到青丘,他坐于主座之上,神色莫名的扫过大殿中的群臣。

  青丘重臣全部被召,一时间众人心中都是有些忐忑,不知道战以择要说什么事情。

  “鬼年”战以择淡淡道。

  “在”鬼年上前一步道。

  “锋弦城一战,如何?”战以择的语气一如平常。

  战酒仙不是都把捷报传过去了?尊上怎么还问,不会知道什么了吧,鬼年心中有一丝不好的预感,可是这个时候,总不能直接说自己有所隐瞒吧。

  “回尊上,城池守住了,但我方亦伤亡严重,是属下失职。”鬼年道。

  战以择没有说话,他微微向后靠了靠,鎏金花纹的红色袖袍随着他的动作垂下来,他将胳膊抵在了座椅的扶手上,一手支着下巴,就那样安静的看着鬼年,桃花眼中的神色一点点的冰冷下来。

  一时间,大殿安静到诡异,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半晌,战以择发出了一声嗤笑,“你是失职。”

  鬼年的头上本就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乍听此话只觉心神一震,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请尊上责罚。”

  战酒仙似是想到了什么,不会吧?难道鬼年还是隐瞒了尊上?他的眼中浮现出一抹不敢置信。

  “用士兵来献祭,引得军心大乱,这样的事情你隐瞒不报,是何居心?请朕责罚?你连欺瞒之事都做出来了,朕哪里还敢责罚你?”战以择怒道。

  大殿之中,鸦雀无声。

  鬼年第一次感受到一种名为后悔的情绪,战以择的话句句诛心,他惶恐的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嘴唇不断的颤抖,才终于说出一句,“属下知罪。”

  战以择气得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下去,一把拽住了鬼年的领子,将他提了起来,“知罪,你知个屁!”

  “两辈子来,鬼君负责的暗卫一直独立于青丘权力之外,只对朕一人负责,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战以择白皙的手背上肌腱凸起,青筋毕露。

  “这代表着你仅仅是朕的耳目,意味着绝对的信任,但有一天,你却亲手蒙住了朕的眼睛,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战以择一把甩开他,微微闭目,试图缓解一下快要没顶的愤怒。

  鬼年被狠狠的摔到了地上,疼痛让他有一瞬间的迟钝,他怔怔的抬起头,看着揉捏眉心的战以择,明显是太生气,都有些眩晕了。

  鬼年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暗卫是只属于尊上的部门,代表着绝对的忠诚,可如果有一天,暗卫的首领对尊上有所隐瞒,那代表着什么?

  那代表这个传递消息,执行任务的部门将失去它纯粹的意义。

  “鬼年,你知不知道朕有多相信你!”战以择看着鬼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就因为一个献祭,就这么一点困难,你就去破坏这种信任,就去背弃自己当初发过的誓言,你把朕当成什么?你相信朕吗?”

  大殿上,战以择带着怒气的骂声犹在耳边回荡,一片沉默中,众人都是低垂着头,不知由战以择这句话想到了什么。

  ——你相信朕吗?

  什么才是相信?这是一个无法泛泛而谈的问题,但至少,如果没有被相信,青丘不会成为他的理想,狐族的命运也不会变成他的命运。

  妖族的情感世界总是偏执而纯粹的,带着一种奇异的公平和因果循环,你交付了多少,便总会在不经意间得到某种形式的回馈。

  你相信朕吗?

  鬼年僵硬在原地良久,眼眶一点点的红了,他真的好后悔,“尊上,属下知错了。”他重重的扣下头去,打破了大殿内的沉默。

  鬼年的声音都带了点哽咽,那种深深的懊悔几乎要吞噬了他,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明显是让尊上失望了,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了,他好恨,为什么要隐瞒尊上呢?

  战以择就这样看着他,半晌没说话。所有的妖连呼吸声都放缓了,心思深一些的已经意识到了问题,尊上今天召集了所有的青丘重臣,又说出了这样一番话,只怕不仅仅是要教训鬼君这么简单。

  “把鬼君印给朕。”战以择终于开口。

  所有妖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尊上是要……废鬼君?这可真是闹大了。

  鬼年的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他终于意识到了战以择的意图,可是,怎么会是这样的惩罚呢?

  他觉得心脏都在剧烈的收缩,呼吸都难受的发涩。他想说点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把鬼君印给朕。”战以择又说了一遍。

  众妖都在等待着他的反应,鬼年的手微微动了动,可是,他做不到,他做不到把鬼君印交出去,那是尊上给他的东西,是至高无上的信任和荣宠,他怎么会这么糊涂,糊涂到连鬼君印都丢了,可是,尊上,怎样都好,可不可以不要把鬼君印收回。

  大殿中的气氛僵滞无比,在这样的气氛中,战以择一步一步的走近鬼年,蹲下身,抓住了他的左手,捏住了那个漆黑如墨的戒指,就要直接扯下。

  鬼年的左手下意识的一缩,右手也扒上来,试图护着戒指,“鬼年,别搞得太难看。”战以择沉声道。鬼年的表情已经不是难看能够形容的了,他整个人都在抖,手上根本就没有半分力道。

  战以择直视着他充满恳求的眼睛,抬起另一只手,一根一根的把他的手指掰开,鬼年眼睁睁的看着战以择的动作,脸上的表情几近绝望,“尊上,求您……”

  终于把鬼年抵抗的手扯开,战以择干脆利落的拽下了戒指。

  鬼年颓然的跪伏在地上,死死的握住了拳,因为过于用力,鲜血顺着指缝道道流下,尊上,我真的知道错了。

  战以择走到了水潇的面前,“朕教你的,都记得吧?”

  “回尊上,记得。”

  “别让朕失望。”战以择把鬼君印递给了他。

  看着沾血的鬼君印,水潇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鬼年毕竟是他崇敬的妖,“是,尊上。”

  “即日起,狐族暗卫回归青丘权力内,居三大长老之下,撤除鬼年鬼君封号,由水潇接任。”战以择道。

  “臣等领旨。”

  两千年了,这个被第八十一代狐祖独立出来的机构,竟然会重新回到青丘的权力范围,群臣心中都有些无法平静。

  然而,一切还远没有结束。

  战以择再度走到了鬼年的身前,一只手抚上了他的头,鬼年有些不敢置信,小心翼翼的抬了抬头。

  “吾名战以择,愿起与眼前之人解除契约,从此……”

  “不,不!”鬼年猛地往后一退,跌坐在地上,眸中全是不可置信。

  “尊上且慢!”意识到战以择要做什么,即墨途忙上前一步道,“您与他都用过祭坛,不宜再对自身法则进行改动,解除契约对您不太好。”

  “哦,会怎样?”战以择的动作顿了顿。

  “可能会折损寿命。”

  “多久?”

  “二十年左右。”

  “二十年吗?”战以择笑了笑,“那没什么。”

  “尊上,请三思。”战酒仙单膝跪地道。

  “朕已经三思过了。”如果不是想给鬼年一次机会,他今天也不会先问锋弦城,只可惜他没能把握。

  眼看战以择再度朝自己走来,鬼年的神色全部都是惊惧,他下意识的手脚并用往后挪。

  战以择一步一步的逼近,俯身一把抓住了他,鬼年跌坐在地,身子抖得越发厉害,他怔怔的看着战以择,“尊上,我不敢了……”泪水滑落,他竟是直接哭了出来,眼泪流的满脸都是,嘴唇也抖得不像话,“不要……尊上,您饶了我吧,求求您,求您……”泪水不断涌出,顺着下巴一滴滴落在战以择的手上,又流到地上。

  然而,战以择眼中的神色是那样坚定,容不得半分拒绝。

  “鬼年,我们的关系,走到尽头了。”

  ……

  牢房里,天已经泛亮了,战以择的神色却有些莫名,他呆呆的看着地上那一滩水迹,又顺着往上,盯着鬼年满脸的泪痕。

  鬼年……这是在哭吗?他有些惊愕,生理上的也就罢了,但这回明显不太一样,虽然是在沉睡,但那种绝望和伤心几乎要化为实质,西晓这是用了什么法子?他可是真的两辈子都没见鬼年哭啊。

  还怪可怜的。

  ……

  另一边,战以择明显是不觉得鬼年可怜的。

  “吾名战以择,愿与眼前之人解除契约,从此前缘尽断,互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