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完 -
弋池
贺垣弋见过小时候的虞砚池。
在花开的时节,空气中尽是清凉的雨水过檐、过竹、过指尖坠向青石地面的嘀嗒声,贺垣弋见到海棠树下的虞砚池。
小小的虞砚池。
“池。水也,灵也。静也。”
“好名字。”
“是兄长,要做小池的树荫,你牵着她长大,好不好?”
……
软软的、小小的、攥紧了的拳头,虞砚池在沉睡,一岁不到的虞砚池。
似梦之幻境中,贺垣弋每天都在。那个有小池的院子,池水里好像跳跃着活泼的精灵。
贺垣弋抱着襁褓中的小池,他真的太笨了,问了陆子叙好几遍,“这是虞砚池吗?”
是虞砚池吗?
“是。”
是他好不容易找回的虞砚池,未被欺骗的、新生的小池,他重见了虞砚池没有贺垣弋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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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尧五十一年,传秦王身死,天南战后突生邪灵,流民尽出。
怨灵本相为常人,而邪灵以修行者长灵为蛊,又以邪怨为食,有侵染生灵之害。
这便是疏文馆子弟之死的隐情。他们全都被夺去了长灵,奉血躯作祭,变成了宫及羽的傀儡与武器,四方除乱之际,邪灵吞噬了怨灵残相,是那场大战隐藏的胜者。
虞砚池却背上了诅咒,她本是凡胎修行中的稚者,却已经在生杀薄上勾下好几道血仇。
她是进错了门的邪灵,不做刀就该锈掉断掉,再存于世会危祸人间。
宫及羽挑选她时就让她按了若成叛者的赤印,双目不清地,她自愿接受惩罚。
多么可笑。他关押了她的自由,模糊了囚牢,让一个孩童所有活动换成他自己的愿望,他欺骗了她,还要把她觉醒后的逃跑当做背叛。
这是一场若无其事的谋杀,他早就安排好退路。
弃子赴死的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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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垣弋不会照顾小孩,但是名为虞砚池的小孩除外。
贺垣弋常把一岁不到的虞砚池带在身边,抱着她在新建的庭院后的小径,沿着石子路一块一块,一步步走着。
“你要自己走吗?”贺垣弋说,“虞砚池,你要学会自己走路。”
可是小池听不懂。
她身死的那天,贺垣弋锁住了她最后的残灵,小心翼翼地,养在开满芙蓉花的灵池上。
长灵可以化形,只要是灵都可以化形,贺垣弋庆幸虞砚池还有灵。
小月是一部分的虞砚池,长灵是一部分的虞砚池,但那些都不该是虞砚池。
夷则来了。
“南风楼传音,天南已经被封了。”夷则看着贺垣弋抱着小孩往亭子走,“二王的意思,暂时接济流民,若是困势难破,就把民众安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