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垣弋看着又睡过去的虞砚池,他的话带着让人难过的失落,轻得完全听不到,他本来就没打算跟虞砚池说。
虞砚池的记忆破损得很厉害,她胡乱地忘记,贺垣弋其实根本就不清楚她到底记得一些什么。
他们成过亲。
贺垣弋受伤的时候,虞砚池关心过他。他们在一起像是打闹,虞砚池有了人气,她已经被贺垣弋慢慢呵护出温度了。
但是有人要的是她彻底废掉。顺带也让贺垣弋废了。
他们是被愚弄的笼中鸟,是棋盘边一颗尘,都陷入了一个,近乎真实的骗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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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那场四方之乱,到底因何而起?又是怎么平息的呢?”
北地的闹市安静下去,星垂长桥上,月漾平河间。一对四五岁的兄妹手拉手,一蹦一跳,走在父亲母亲身前,说起今夜听的杂戏。
母亲拉着二人后领,把走得动不动撞到一起的二人分开了些,“你们又没好好听?”
父亲拎起女孩抱在手上,“这小子光顾着打闹了,说了几遍了,不准欺负妹妹。”
男孩转身环住母亲,急着说:“是妹妹的糖叫人撞碎了,我哄了一夜呢。”
他有点委屈,母亲俯身看他,说:“儿子做得好。”
“糖碎了?”父亲蹙起眉看小丫头嘴边粘着剩下的糖,疑惑:“我怎么不知道?”
“爹好意思说,光顾着跟娘亲,唔……”男孩话说一半,就被捂住了嘴,父亲把这一个也捞上来,一手抱一个,“要听故事是吗?爹同你们讲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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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方之乱初始于四方南境,随后爆发在天南全境。
天南的怨灵并非一夜而起,只是最初消息被封锁在天南,没有及时昭告四方,才导致之后怨灵泛滥,乱象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
当时忈东和佈西二王与宫及羽聚于天南昭仁殿,当堂问罪,然而因为平乱迫在眉睫,讨伐宫及羽一事便也无果。
贺垣弋没有去天南议政,他动身冥府,找寻破解之法。
他费经千辛,于度朔山与归墟交界处押下了冥司斥鳌。
可令贺垣弋惊愕的是,冥府的掌司者,不是冥灵,而是人。
无定
“宁王殿下饶命!”
冥界阴森,斥鳌惊恐万状地伏跪着,已是半疯之态,“我只是奉命办事,并非发自本心!你想知道什么?我都、都可以告诉你,求你放过我一家妻儿!他们什么都没做……”
那天贺垣弋听到的东西太恶心了,他掐着指骨,全程都在控制自己。
夷则扣着斥鳌的家眷,贺垣弋目光扫过去,他们都害怕地磕头,贺垣弋拿捏着人,他阴鸷的样子让他像条恶龙,“你都知道些什么?事情始末,说清楚,改一个字,死一个人。”
斥鳌伏着身,“我、我原是常延宫的灵官,是秦王派我来冥府的。辛尧三十六年,北地易主,殿下的母亲,徽幼夫人的死是有人蓄谋……”
“当时贺舟风头太盛了,他在北地奉行通达之策,几乎把持北地朝政,他的政令得到不少士族的支持,三方帝庭亦有人言效仿,秦、秦王对此很不悦。”
宫及羽与贺舟走的是不同的路。宫及羽热衷独占王权,甚至妄图称霸四方,与贺舟主张的自由通达礼仪四方大相径庭。
所以二人终有一战。
“当时宁王殿下不在北地,想必对此事并不清楚,秦王要除贺舟,但是没想到他连徽幼夫人也没有放过,我不知道事情怎么会演变成后来那样……”斥鳌一直在发抖,好像十四年前的事就在眼前。“秦王派人潜伏在万滁宫,唆使素来与贺舟政见不和利益相冲的朝臣,这其中就有后来的摄政王,他们合谋害死了贺舟,贺舟死了,徽幼夫人也死了,北地的政革中途夭折……”
他又开始重复那一句,“可我不知道怎么会演变成后来那样……”
贺垣弋一字一句问:“你当时,帮宫及羽做的是什么?”
“我、我……”斥鳌不敢看贺垣弋,“我当时是左渠的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