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救援人员的事情却不止这么一桩。

  为江弋检查的医护人员遗憾地宣布完结果,刚刚撤下生命体征检测仪,刚被人架开不久的蒋鹏深吸一口气,不知从哪借来一股蛮力,忽然恶狠狠甩开钳制,一个箭步冲到了近前。

  医护人员被吓了一跳,一声“节哀”差点脱口而出,手里的检测仪猝不及防被蒋鹏夺了下去。

  不等他开口劝慰,蒋鹏便在传送舱前蹲下来,动作利索地将被摘下的传感仪重新安回了江弋头上。

  在场医护人员无声地叹了口气——这种场面见得多了,虽谈不上多大触动,却总能深刻地体会到那一刻死者亲友家属的心情。

  不是无力的哀痛,而是不可置信的质疑与否定。

  他们默默退开,留待他慢慢接受这个事实。

  “他没那么容易死,”一片或震悚或难以置信的静默中,蒋鹏兀自开口,声音强作镇定,道,“江弋命大着呢,林予臻不也还没出来吗?”

  他望着舱内像是睡着一样的人,不知是说给自己还是宽慰别人:“……他们两个联手,不会有过不去的副本。”

  -

  林予臻仓促间收拾起了那些零散的碎片,融进自己的意识中,脑海中便像散了一部七零八落的电影,发生在各个时间的片段毫无次序地潮水般向他涌来。

  初识江弋时,这人将他狠狠暗算了一笔,被当面质问也不慌不忙,不轻不重地带过,让人恨得牙痒;后来两人渐熟,谁都不待见谁,一见面便是换着花样的冷嘲与热讽,即使后来在并肩作战中渐渐缓和,江弋身上也始终像蒙了一层看不清的雾,不知多少大大小小的秘密藏在后面,始终不肯对他和盘托出。

  而现在,他所有的过往,都以这样再坦诚不过的方式,一点一点地在他面前剖开、呈现。

  林予臻看到江弋那些从未被人知晓的过往,看到他进入星舰后对自己要求严苛的训练,看到他第一次被系统拉入副本、赢得胜利后的冷静自持,看到他对自我意识的控制逐渐加强,学会在系统维护时间稍稍松开绷紧的神经,与时彦商讨下一步计划……

  他甚至从江弋的视角回顾了与自己的初识和相见。

  原来那比他以为的更早。早在他第一次进入MR模拟舱,早在测试胶片打印出来前。

  江弋的意识碎片漂浮在外时,他用透视异能只看到那些片段的景象,等这些片段融入自己的意识,他发现自己竟能从其中感知到更为微妙的一些东西,比如江弋的内心活动、细微的情绪等等。

  于是当他看到自己一口咬上江弋的手腕,整个人开始骤然升温,本能地想要别开眼去不看,然而这场景并非发生在他眼前,闭上眼也无济于事。何况他必须尽快在脑中过完所有片段的始末,以保证拼接起来不出差错,于是只好就着江弋感知到的种种,耳廓滚烫地复习了一遍自己动口的前因后果。

  他边看边拼,血液中蕴含的能量一遍遍冲刷着已拼接好的部分与仍七零八落的碎片,将那些连接处的细小断痕一一抚平、复原。

  “意识体……初始创立完成,请选择……”

  刚刚将那不知碎成多少片的意识拼回完整,林予臻耳边便传来断断续续的机械语音,那声音微弱而遥远,飘忽得好像下一秒就要断气。

  “请选择意识体属性……”

  林予臻下意识回头看向身后正在扭曲断裂的空间,那时断时续的机械音似乎正来源于那里。

  他眼前闪了几闪,颜色淡得不能再淡的系统页面再次出现,文字提示下,两个选项忽明忽暗地坚强闪烁着。

  -EA;

  -MSG。

  林予臻愕然片刻,目光自EA滑至MSG,刚停留两秒,第二个选项便自动确认了下去——

  “选择完毕……意识体属性……MSG……”

  江弋散乱的意识自他意识体系中彻底成型的那一刻,水浪已在不远处崩塌扭曲成了一个杂乱无章的巨型线团。他顾不得回味那些隐在江弋记忆深处,随时间推移渐渐清晰、却到最后一刻才敢倾泻而出的情愫,努力调动他的意识,去感知来时的方向——他必须要先将好不容易拼凑起的一个“江弋”归位,再让自己的意识回归现实。

  然而林予臻很快发现,他完全感应不到来时的方位了。

  他马上想到什么,僵了一僵——外面的工作人员已经破开舱门了吗?他们已经把江弋的传感器摘掉了吗?

  如果是这样,也算不得太稀奇,毕竟他们已经在里面耗费了太长时间。

  可如果传感器已摘,他该怎么回去,闷头瞎撞吗?中彩票的几率还比这个高些。

  林予臻在原地苦闷地思索了一会儿,某个方位忽然传来强烈的感应——与江弋的意识之间产生的感应。

  没有时间思考传感器忽然之间归位的原因,他毫不犹豫地向那处扎过去,将江弋的意识完整地从自己身上剥离——经过他周身能量的津润,那薄得随时都要破裂的意识体已经变得坚实了一些,然而他也不能完全确定,脱离他的意识后,究竟能不能完好且长久地存在下去。

  -

  连在江弋身上的检测仪微微跳动了一下,各项指数向上跳动了一点微小得可怜的数值,然而已足够守在旁边的蒋鹏一跃而起。

  与此同时,围着林予臻所在传送舱的工作人员认为再耗下去凶多吉少,打算强行摘下传感器。

  杜非福至心灵,忽然直挺挺往下一栽,从警务人员的阻拦下直接出溜到地上,发出“咕咚”一声巨响,死死闭上眼睛。邵听会意,立刻卖力地吆喝起来:“不好了,这里有人休克了!!!”

  一嗓子嚎得凄厉无比,瞬间将多半人的注意力转向这里。

  做好强摘林予臻传感器准备的工作人员不得不分了一半赶向这边,尽管识破杜非的伪装只用了不到一分钟,也已足够林予臻将自己的意识抽离。

  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杜非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灵机一动,居然卡的这么是时候,准得够他一辈子吹嘘自己能掐会算,和林予臻有穿一条裤子的默契。

  ……尽管林予臻本人打死也不承认后面一句。

  这一天,救护车的鸣响在整个基地上空环绕不去,紧急报道雪片似的散出,总负责人和众多工作人员接受来自警方的问询……不过这些林予臻都没有亲眼目睹,他被从传送舱中救出时,已经陷入重度昏迷,第一时间被抬上急救车,送往了最近的医院里。

  -

  这一觉睡得很沉,恍惚间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噩梦,他无数次想要挣扎着醒来,都被无边的黑暗拖了回去。

  直到他隐约间感到有什么人握住了自己的手,低低唤了几声自己的名字。他一个激灵,挣扎着将意识托起,眼皮颤动两下,猛然睁开——然后看到了坐在床边的林闵行。

  林闵行接到消息便第一时间赶了过来,一路上又气又急。本来林予臻瞒着他偷偷参加什么MR竞技就很让他火大,这还差点丢了小命,林闵行路上酝酿了一顿劈头盖脸的痛骂,甚至认真地思考起要不要对儿子进行一次棍棒教育,可等来到医院,看到他苍白安静的睡颜,一时间什么火都熄了回去,心里只剩一个念头:人醒过来就行。

  林闵行嗓音有些干哑:“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林予臻刚刚试着动了下有些僵硬的嘴唇,病房门砰的一声被人打开了,只见林潇嗷嗷叫着冲了进来:“予臻,你醒啦?!”

  林予臻:“!!!”

  登时,喉咙也不干了,嘴唇也不僵了,他脱口而出:“你怎么……”

  ——你怎么还活着?你怎么没死?! 两句话在他嘴边打了个旋,察觉都不太合适,于是又克制地吞了回去。

  林潇竹筒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你知不知道,爸来的时候骂了我一路,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也别想好了!林予臻,你差点吓死我了!”

  林予臻直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可一时又得不出结论,只得愣愣地望着他。

  难道真如那个系统核心中的林潇所说,“他”和他已经脱离了关系,这只是“他”留在低维世界的一个心智不全的躯壳吗?

  五味杂陈。林予臻说不上自己心里究竟是庆幸多些,还是难过多些。

  林闵行呵斥他:“大呼小叫什么,这是病房!”

  林潇委屈地撇了撇嘴:“……那我还是出去吧,省得你一看见我就心烦。”

  林闵行不理他,握着林予臻的手紧了紧,低头问他:“身上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林予臻摇头,声音有些发虚地张口道:“爸……”

  失而复得的林闵行差点老泪纵横:“哎……”

  然后他听到儿子虚弱而又迫切地续上了后面三个字:“江弋呢?”

  林闵行:“……”

  -

  江弋此刻安静地躺在林予臻隔壁的病房里,身上连满了大大小小的监测仪。

  他生命体征的各项指标都维持在勉强算得上“没死”的水平,然而离最低线差了不止一星半点,低得令人叹为观止。医生委婉地表示了“大概率醒不过来,最好的情况是植物人”的意思。

  这话蒋鹏他们都不敢跟林予臻说,当然自己也不愿相信。

  林予臻问江弋的情况,得到几句似是而非的敷衍,心里先凉了一半,意识裹在水浪内时没来得及感受到的疲倦与后怕这时才齐齐翻涌上来。

  杜非看他本就因虚弱发白的脸色霎时又白几分,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忙苍白地追上几句,安慰道:“真没事……大夫不是也说了吗,江弋体质好,躺上两天就没事了……”

  林予臻一把掀开身上的被子,不顾阻拦,翻身下床便往外走。推开江弋的病房房门,看到床上安然睡着的那个人,才觉得脚下一软,几乎站立不住。

  他靠在江弋床边,低头看着那张熟悉的英俊面庞,恍惚间竟生出一点恍如隔世之感。

  他无声地环视一周仪器上显示的微末数值,回过身又在床前静坐良久,待杜非等人不放心地带好门离开,半晌,才轻轻开口道:“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什么都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床上的人没有回音。

  林予臻有些疲惫地闭了闭眼,三个月来的一幕幕仿佛飞快地从眼前闪过——快到什么都来不及抓住,可回过头去看,又好像漫长得令人无力回顾。

  “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不跟我说。”林予臻道,“是怕我发现你一直在调查我哥,还是知道真相会撑不到最后?”

  林予臻静静凝望着他,自嘲一笑:“进去之前你就做好准备了,到最后还在哄我。”

  唇上似乎还残留着那破碎一吻留下的刺痛,林予臻眼尾渐红,咬牙道:“……你咬我一口就算完了么?起来,咱俩的账还没算清呢。”

  而床上的人只会做个安静的听众,再不会和他争辩吵嘴了。

  -

  这一个星期里,医院内外发生了很多事情。

  先是星舰娱乐最大股东吴瑞良病逝的消息传出,随后不久,昏迷数天的纪宁宣告抢救无效死亡。

  医院诊断结果是突发性心脏病——纪宁的身体素质偏弱,本不适合MR竞技,不知怎么通过的公司体检。星舰娱乐在热搜和社会新闻上挂了好一阵,据说纪宁家人到公司大闹了三天,得了一笔数额惊人的赔偿才作罢。

  林予臻48小时后终于被允许出院,第一件事便是去寻找时彦——结果发现时彦这个人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公司查不到此人的入职记录,除了他之外,其他人在听到这个名字时,脸上也纷纷露出真诚的茫然:“谁?”

  当他闭上眼睛,眼前再也不会出现红黑相间的系

  统界面,只是他的血牙仍奇迹般地保留了下来,并依然能随着呼吸控制收起与放出——这种情况并没有出现在其他有系统植入经历的人身上,蒋鹏虽然还记得系统曾经的存在,却完全失去了血牙这一结构。

  林潇的没心没肺倒是一如既往,似乎比以前还缺心眼儿了一些,偶尔会陷入发呆或放空。但无论什么时候,眼里都找不到一丁点偏执或是阴鸷的踪迹。

  Super MR就此惊心动魄地落幕,第一代MR竞技战队由此决出。

  由于仪器最后出现了bug,林予臻和江弋的计分器在副本倒计时走到最后一秒时齐齐冲到顶值,无法分出先后,经商议,按并列处理,以两人为首,按名次顺序,和蒋鹏、邵听、丁莽、Ellis、杜非,共七人组成。

  由于这场突发事故,战队的发布会推迟了整整一个星期。眼见江弋仍没有要转醒的迹象,战队发布会无法一拖再拖,最终决定由六人出席。

  林予臻休息了统共两天,出了院,便没有一天闲着,排练、采访、配合专业人员调查事故原因、暗中观察林潇、寻找时彦踪迹……

  无论一天下来有多么疲累,都不耽误他风雨无阻地往医院赶。有时候,他会在床边和江弋说几句话,更多的时候则是静静地坐着。

  眼看战队发布会越来越近,江弋的各项生命体征仍是低得令人胆战心惊。林予臻只瞟了一眼围在他床头大大小小的屏幕,便一如往常地在他旁边坐下来。

  “今天和杜非被留下来单独练新舞了,”林予臻稍稍抬了抬酸痛的胳膊,这支为发布会准备的新舞蹈对他和杜非来说,无异于又一次极限挑战,自嘲一笑,“没办法,谁让我俩学得最慢。本来以为战队成立之后就不用跳舞了,谁知道还有一劫……你的位置一直给你留着,今天醒,还有三天时间可以学。”

  林予臻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床上的人,既期待他有所反应,却又不敢太过期待,默默盯了几秒,便垂下眼睫,若无其事地继续向下说:“对了,我现在暂时代任队长。蒋鹏为新舞的事,已经笑了我三天了,你说,以后我不给他穿穿小鞋,是不是对不起他这么卖力?”

  江弋面容安详得像是睡着了一样,对林予臻的黑状全无反应。

  “你该不是想逃避练舞吧?”林予臻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随意,“你知道有多少人等你出现在发布会上吗?睡了这么久,也该睡够了,你忍心让他们一直担心下去?”

  尽管嘴上不说,人的期望值是会随着日复一日的失望渐渐消磨、变低的,到今天,林予臻已不奢望江弋会因为哪句话而突然睁开眼睛,只盼着能在他嘴角、指尖,或是其他什么地方看到一瞬的微动,哪怕一次也好。

  他静静等了一会儿,按下习以为常的失望,轻抿嘴角,转而提起另一件事:“……吴瑞良的遗产清点完了,你是唯一的……合法继承人。”

  连已知内情的林予臻都没想到,吴瑞良早先居然真的走了领养程序,和江弋之间不是嘴上的养父子关系。

  林予臻觉得这真不像是吴瑞良的风格——他会心甘情愿让自己的财产落到江弋手里?然而转念一想,似乎也能明白,吴瑞良一定没料到自己会死在江弋之前,这是其一;往更阴暗些的方向猜测一下,如果他曾打过将自己的意识从那具肥胖过度的身体里抽出,转移到江弋的躯体内……那这件事便更容易说通了。

  而不管事实究竟如何,眼前的情况是,躺在床上的江弋什么都没做,便当头砸下了一份巨额遗产来。

  林予臻低低道:“我知道你看不上……但处置权现在总归在你手里。系统消失之后,时彦就不见了,等你醒过来,我们一起去找,好吗?”

  安静的病房里,只能听到他一个人的呼吸声。

  -

  发布会这天,终究在种种期盼与担忧中如期来临。

  晨曦映入窗棂,林予臻拉开江弋的病房门前,又忍不住再次回头,轻声道:“我走了。”

  江弋的睡颜一如既往的安宁。

  而就在林予臻缓缓收回视线,准备转身时,余光忽然瞥见一块屏幕上的数字跃动了一下——

  他猛然睁大眼睛,顾不得将半掩的房门带好,三两步赶到近前,仔细分辨时,却发现数字明明与之前没有分毫不同。

  林予臻屏住呼吸静等片刻,屏幕上再没有出现任何变化。

  他揉揉眼睛,怀疑是自己晚上没休息好,一时眼花的原因。

  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刚刚燃起的希望被兜头浇灭,大起大落间,心脏疯狂鼓动,又骤然停歇,一口气不上不下地卡在那,胸口涨得生疼。

  他闭了闭眼,苦笑一下,尽最大努力调整好呼吸。今天是发布会,他的状态无论如何不能看起来太差。

  理智开始降温,可心里总归还留有一丝不合实际的期待——那会不会是江弋向他开的一个玩笑,精心设计的一个恶作剧?等自己转身走出这个房间,他会不会从床上爬起,悄无声息地赶到发布会现场,给所有人一个惊喜?

  -

  发布会举办场地。

  场馆内座无虚席,星星点点的应援灯汇成一道壮阔绮丽的星河,将夜幕下的舞台熠熠环绕。

  “历时九十九天,全球首档MR竞技——SUPER MR圆满落幕,首支MR战队正式诞生,他们是——”

  台下人声鼎沸,七个人的名字组成的灯牌被用力举起、挥动,主持人按倒序念完六个人的名字,顿了一顿,道:“遗憾的是,由于身体原因,江弋今天未能来到发布会现场,在这里,我们也祝愿他早日康复……”

  林予臻望着台下闪烁的星河,在听到江弋的名字时,心里某扇闭紧的门又像被人重重扣了一下,里面堪堪堵住的妄想又开始随着那一声声呼喊倾泻——今天早上的一瞥会不会不是幻觉,他究竟会不会……

  台下的声音和主持人的话语都渐渐淡去,他忍不住在脑海中继续发散,越飘越远,直到主持人忽然将一只话筒递了过来——原来是到了队徽公布完毕、队长发言的环节。

  林予臻深吸一口气,抬头,深深看了一眼那由花体英文“marvel”组成的MR徽章,道:“如果说,过去的九十九天里,我们和幕后的一百零四位工作人员一起创造了一个奇迹,那么我希望,这个奇迹可以一直延续下去。”

  远处激动的粉丝不知大声呼喊了什么,站在台上的林予臻并不能听清每一个字,但能从那声嘶力竭里,感知到他的情绪。

  “奇迹不是希望渺茫的期待,它是我们心中始终如一的信念。我相信他会醒来,队伍中属于他的位置不会一直空缺,我们战队的每一个人都不会缺席。”

  “……然后我们七个人,会去创造更多属于我们的奇迹。”

  或许是台下的灯光太过耀眼,林予臻的眼眶隐隐发酸,语气虽然坚定,嗓音却也渐渐带上了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不敢说得太多,生怕情绪失控,克制着结束发言,同五名队员进入快速通道回到后台,调整服化,准备答谢演出。

  舞蹈结束退场,他按亮手机屏幕——经纪人在医院盯着,许诺江弋一有变化,他便第一时间打电话通知林予臻,可惜上面并没有未接来电。

  合唱结束退场,他第一时间赶回后台,依然没有。

  奇迹不是希望渺茫的期待,可它不一定会在期盼的时刻发生。

  时间紧迫,没有太多空余留给他失落或是感伤,林予臻动作迅速地更换了衣服,下一part是他的独唱——回溯。

  像它的名字一样,这首歌里包含了太多回忆,前奏甫一响起,台下便有人哭了出来——那是江弋在第一场公演上演唱的曲目。

  “深入无边夜色,

  过往碎片零星散落……”

  记忆叠加重合,占据你我。

  林予臻握紧手中话筒,算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有机会站在台上,只是唱歌。

  “我在黑夜中找寻,

  写在最初的谜底。

  时光倾覆轮转,

  不闪躲亦不畏避

  ……”

  进入高|潮部分前,有一段提前录好的和声,林予臻早已熟悉过上百次,此时耳麦中听到的,却似乎与伴奏中的略有不同,不知怎么,他的心忽然毫无预兆地狂跳起来。

  “夜幕下的一吻破碎支离……”

  他若有所感地回过头去。

  “是我听懂却没有说出口的秘密。”

  无边夜幕下,闪烁星河中,江弋紧紧握着手麦,踏碎一地星光,一步步向他走来。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郁三小的火箭炮*2~

  拖了太久,终于终于发完了正文!久等了,不好意思!

  其实事情还没完全交代完,但私以为停在这里比较合适,剩下的会补充在番外~

  然后想抽时间回头修一修正文,给新坑憋个满意一点的文案出来。

  其实这篇文算是我大纲做的最细的一次了(但还是远远不够,我还在继续学习怎么做细纲),无奈写起来并不是很顺利,总想把逻辑圆得完善一点,脑子不够用,真的是琢磨到头秃==

  删删改改这么久,总算把正文写完了,虽然成绩没眼看,但我真的有从这篇学到很多,也算是如愿挑战了一下新的题材,感谢几位小天使不抛弃不放弃的陪伴,真的非常非常感谢你们!下篇见,希望下篇我能进步的更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