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基地的击杀通报仅有一人,显然,周睿遥是在之后被击杀的。

  林予臻不动声色地扫过桌边几人,丁莽和周睿遥手上都是莫维的笔记,最大的嫌疑毫无疑问落在丁莽身上。

  他回想第一晚圆桌,江弋提供了“有研究员对阿帆产生超出普通同事的情感”这一并不存在于笔记中的信息,随后,丁莽在最后一轮发言中提到,“的确对阿帆抱有一些超出普通同事的情感,但并没有确立关系”,并通过了金属盒的验证。

  这一举措也为汪树认定江弋手上为真实笔记打下了重要的一步。

  林予臻并不认为丁莽在第一晚圆桌前与江弋达成了暂时合作的交易,但他也不会无缘无故出手相帮。而一旦假设丁莽拿到的是伪造笔记,这一举措便能说得通了——将江弋拿到的笔记钉为真实笔记,同时也能颠倒自己手上为伪造笔记这一事实,然后再伺机击杀周睿遥,拿到莫维的真实笔记。

  ——如果周睿遥果真是被丁莽所击杀,他没有选择在昨晚动手,应该也是预见到了部分选手联手交换房间的情况,而周睿遥想来也十分谨慎,并没有主动上门送人头。

  过了昨晚,最好的动手时机便是今晚圆桌前。

  林予臻静静打量丁莽,对方神色一派从容,身上也没有受伤的痕迹。

  丁莽平日里看着怂得不行,关键时刻倒是绝不掉链子。

  “在座的除了Levi和纪宁,身份都很清楚了。”江弋开口道,“这一轮如果还是身份局,就没什么意思了。”

  丁莽附和:“没错。”

  “直接分析凶手吗?”纪宁道。

  “那要看红灯占的比例。”林予臻说。

  走到现在这一步,无论是打身份局还是直接分析凶手,握有两本笔记的选手优势都很明显,仅有一本笔记的选手则会相对谨慎。

  江弋道:“照现在的人数看,这轮大概率是真话局。”

  话音刚落,圆桌中央的金属盒子发声公布规则:

  “入座完毕,圆桌时间开启。下面宣读圆桌规则:”

  “一,位置选定,不可更改。”

  “二,本轮自由讨论,禁止说谎。”

  “三,重复已有发言为违规行为,请谨慎思考作答。任何违规行为都将触发严厉惩罚。”

  还真的被江弋说中。

  五人的位置同第一晚一致,自由讨论虽然没有规定必须要从哪里开始,江弋还是习惯性地开了头:“各位应该都看过了4月12日,也就是火灾发生前一晚的笔记。当晚,阿帆在十点左右敲开了欧力的房门,向他借用一盏汽灯。凌晨四点,档案室因汽灯爆炸着火,这盏造成起火的汽灯,就是阿帆十点左右借走的汽灯。”

  “这么说,欧力有提前对汽灯做手脚的嫌疑。”丁莽说。

  “不,欧力并没有向阿帆直接提供这盏汽灯,”林予臻点出江弋故意输漏掉的节点,“他只为阿帆提供了仓库大门的钥匙,这盏汽灯应当是阿帆自己选走的。”

  “但这并不能直接排除欧力的嫌疑,”江弋望向林予臻,“灯没有经由他手交给阿帆,但有的是方法让阿帆不得不选择这一盏。”

  林予臻:“比如?”

  他心里其实觉得江弋并不是真的在怀疑欧力。

  “我以门禁系统检修人员的身份登岛,进入仓库查看时,发现余下的一排汽灯都落满灰尘,只有开关和提手处有手指留下的痕迹。”江弋道,“停电在泰丝岛完全是小概率事件,汽灯搁置已久,阿帆选择的时候自然要检查哪一盏可以正常使用。当其余几盏全都无法照明,除此之外,她别无选择。”

  这话倒是顺带为林予臻解决了登岛时产生的一个疑问:自己作为特别调查员,以绝对正当的身份通过入岛验证,查看事发现场并接走崔教授,那其他没有取得正当身份的选手该怎样登岛?

  ——原来系统为他们伪造了检修人员的身份,查看的地点也有所不同,非特调员在岛活动区域极有可能不完全受岛上人物的牵引,能够比特别调查员查看更多的场景。

  “阿帆去找欧力借灯这件事,本身就十分怪异,”林予臻不急不躁,继续帮欧力开脱,“作为与崔教授观点相悖、主张另一途径的研究员,阿帆虽然没有必要与他划清界限,私下里的关系也并没有太融洽——借灯的人选为什么会是欧力?仓库的钥匙每位教授都有一把,去找崔教授借不是更便捷?”

  “便捷可以分为两种,”江弋同样不紧不慢,“一种是时间空间上的便捷,一种是心理情感上的便捷。如果断电发生时,阿帆恰好在欧力房间不远处,这时候她难道要放弃时间空间上的便捷,去追求心理情感上的便捷吗?”

  纪宁默默举手:“为什么你们认定有人提前对汽灯做了手脚?如果凶手在档案室内先解决掉阿帆,然后再引发火灾消灭证据,同样可以制造意外的假象。”

  “因为凶手的目标不是阿帆,”林予臻说,“而是AS-1的资料。”

  “可AS-1的资料第二天就会被带走销毁,”Levi问,“冒着这样大的风险,只为提前几个小时,意义何在?”

  “从难得一见的断电、到引发爆炸的汽灯,凶手显然谋划了很长时间,如果只是为了谋|杀崔教授身边的年轻助理,未免太费周章,”江弋道,“我同样认为凶手的目的是销毁AS-1项目留存的资料,不管当晚进入的是谁,只要踏入AS-1档案的存放区,都会成为凶手制造意外的工具,杀|人只是他达成目的的手段。”

  丁莽点头:“差几个小时的确是有差别的,如果走正常销毁程序,档案需要运送出岛,经历最后一次审查再进行销毁。”

  “阻止AS-1的原始资料流出泰丝岛,经历审查?”纪宁道,“凶手这么做,是不是可以说明AS-1其实没有任何问题,有蹊跷的反而是正在进行的AS-2?”

  “可以这么说,”江弋说,“AS-1注射试验记录下的结果之所以会在有副作用与无副作用之间反复横跳,我怀疑是样本注射的药水被调换的缘故。”

  “AS-1的多次试验中,注射药水这一步都是由阿帆完成的,”林予臻静静看向江弋,“你的意思是,也要把阿帆纳入嫌疑范围?”

  “阿帆多无辜,”江弋一笑,“我可没这么说。AS-1和AS-2的成品药水从外观上根本分不出差别,实验室内部的人想要调换并不困难。”

  “但操作起来最方便的还是阿帆本人,”纪宁仔细想了想,“我记得上一晚圆桌,江队和丁莽都说过,阿帆与某一男性研究员之间有超出普通同事的情感,这个男人是欧力吗? AS-2项目提出后,阿帆完全可以利用崔教授的信任,帮助欧力制造AS-1试验的问题,从而达到目的。虽然她最终在火灾中丧生,但死者并不是在任何时候都等同于受害者啊——如果最后是我猜测失误的话,向她表示歉意。”

  Levi立刻表示赞成:“说得对,况且,如果提前在汽灯上做手脚,必须保证它炸在正确的时间和正确的位置,这个应该很难控制——假如设定好了爆炸时间,阿帆找出汽灯后却没有立刻去档案室怎么办?但如果负责引燃的人是阿帆,这件事就变得容易多了。”

  两人说的都十分有理有据,视线重新聚集到江弋身上。

  “不知道各位注意到没有,”江弋说,“档案室的开启需要两名研究员同时用掌心按压下大门两侧按钮,门的宽度大约是一百八十厘米,请问身高不超过一百七十公分的阿帆如何做到独自开门?”

  纪宁微微一愣。

  江弋继续道:“当电力供应正常时,所有开启档案室的掌纹信息都会实时存入系统,但偏偏是四月十二日晚到四月十三日凌晨区间,备用电源仅恢复了A区的普通门禁系统,在此期间,进入A7档案室的人员没有存下任何信息。不管你们是否坚持认为阿帆嫌疑重大,接下来最重要的都是找出和她一起打开档案室的人。”

  丁莽继续当个莫得感情的附和机器:“没错。”

  “所以,上一局里……江队和丁莽提到的,那个对阿帆抱有特殊感情的男研究员究竟是谁?”纪宁忍不住问。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