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里类似的彩虹屁此起彼伏, 花邶上完菜，忙里偷闲和大四喜蹲在厨房门口。
“大四喜，你有没有感觉老板今天好像不对劲？连新菜单都只拟了一道大荤。”花邶神情凝重。
大四喜作为一只活了八十多年的老猫, 一向懒懒散散的猫脸此时颇为严肃，心道不止今天，昨天半夜回来的时候就不对劲了！
“他还说傍晚有事要出门, 小饭馆提前打烊……”花邶像个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 忽然紧张地皱起了眉, “老板不会是失恋了吧？”
大四喜：？？？
年轻人你在想什么鬼登西？
老板他有恋爱过吗？
老板虽然妖力高出它一大截，但他看起来还是个孩子啊！
“你们在干什么？”池·老板·还是个孩子·冉奇怪地望过来。
花邶背后议论上司被抓包, 慌得一批，胆大包天地薅住大四喜的后颈皮, 面不改色道：“老板, 大四喜说它也想吃菊花蟹！”
大四喜：？？？！！！
服务员花某被猫爪糊了一脸, 垂头丧气地继续去大堂招呼客人，池冉朝大四喜眨眨眼睛。
几分钟后, 一人一猫美滋滋地吃起了肥美的大闸蟹。
“老板, 是不是你一直在找的那个妖怪有消息了？”大四喜盯着少年，嗓音十分社会。
池冉将一大块蟹黄在味碟里蘸了蘸, 轻轻嗯了一声。
“是好事哩，可你看起来好像并不高兴？”大四喜抖抖胡子, 又扒拉开一个蟹壳。
这是只饱满的雌蟹，因为太肥美了，蟹黄整个从壳上脱落，倒扣在了蟹肉上, 黄澄澄的看上去分外诱人。
池冉一口吃掉蟹黄，闷声闷气地说：“他和我记忆里的好像不大一样。”
大四喜放下大闸蟹, 问：“您记忆里的尾巴主人是怎么样的？”
池冉不说话。
反正不是个会偷看女生裙底的变态。
不到十二点，小饭馆外就排起了队，花邶除了倒茶上菜收拾桌子外还多了叫号的工作，忙得不可开交，再加上外卖订单，池冉同样没了偷懒的时间，甚至连去想尾巴主人的功夫都没有。
大四喜蹲回到收银台上，这一顿因为大闸蟹的成本高，哪怕水产摊主给了批发价，在少一个大荤的情况下，依旧不便宜。
不过人间有味一开始走的就是私房菜的路线，池冉做的东西不论味道还是附带的特殊功效都不是其他餐馆可以匹敌的，所以食客们在掏钱结账的时候都十分痛快。
“小伙子，你们那个糖蒜和酸萝卜卖吗？我想买一点回去下早饭。”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太太拉住花邶的胳膊热情洋溢地问。
老太太今年六十多，住在清河街南段的住宅区，耳不聋牙口好，腿脚灵便，平时没事儿爱在附近逛逛。自己有退休金，儿女孝顺每个月还给打生活费，不愁吃喝，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年轻的时候做文字工作，熬坏了眼睛，有点白内障。
她是带小孙子一起来的，吃腻了街上其他餐馆，路过人间有味见里面生意不错便打算试试，然后就被惊艳到了。
小孙子喜欢吃菊花蟹，老太太则对免费赠送的泡菜赞不绝口。
邻桌的客人听见她这么问，立即道：“哎，我也想买，小老板做的泡菜比李锦记的还好吃。”
“还有我……”
花邶礼貌微笑：“这我得问一下老板。”
他跑到后厨把食客们的要求对池冉一说：“想买的人还不少。”
比起蹄髈大闸蟹，糖蒜和酸萝卜其实不值多少钱，但架不住量大，每位客人吃完都买一份带回去，也是一笔相当可观的收入了。
“卖，就按市场批发价。”池冉从橱柜里拿出一摞打包盒递给花邶，想了想忽然道：“花花，我们开个淘宝店吧！”
花邶分装泡菜的手一顿，眼睛也亮了：“卖泡菜？”
池冉点点头，这还是刘艋舟那事给他的启发。
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人们可以通过网络社交，通过网络叫外卖，他为什么不开干脆一个网店呢？
鸡鸭鱼肉这样的大荤不方便邮寄，卖卖泡菜总可以吧，而且也不需要太多的人手和时间，花邶觉得这主意挺好：“还有粽子糖，不是我吹彩虹屁，老板你做的粽子糖连我这个不爱吃甜食的人都觉得好吃！”
池冉被他夸张的语气逗乐，露出一边浅浅的酒窝。
因为接下去打算在网上卖泡菜，送走中午最后一批客人，池冉把从乡下带来的泡菜坛子全搬了出来，花邶帮忙清理蒜头，大四喜带着一众猫咪虎视眈眈地……监工。
糖蒜和酸萝卜一战成名，除了这两样，池冉又去菜场进了五十斤大白菜和豇豆。
“小老板难得买这么多白菜豆子。”摊主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农，知道水产摊主隔三差五给池冉送河鲜过去，羡慕得不得了，只恨自己种的不是河鲜。
“做泡菜。”池冉笑眯眯地说。
“小老板以后要是买得多，我也给你送货上门。”摊主塞了一大把葱到袋子里。
“好呀！”
池冉谢过他的好意，四种泡菜一共十二坛整齐排列在后厨墙根上，第一次在网上卖东西，和之前饭馆刚开业的时候一样，池冉没敢做太多，怕卖不掉。
花邶大学学的软件工程，懂一点网页制作的知识，前期开店和平时维护的工作就交给他了。
至于客服，池冉打算找个兼职的小时工，主要会比较便宜，不过距泡菜发酵完成还有二十来天时间，暂时先不着急。
忙碌完这些，天也快黑了，池冉收到吴垚发来的微信，跟他说晚上去产业园碰头的时间和地点。
“最近城里总出事，老板你一个人出门一定要注意安全啊！”虽然知道池冉很可能是大隐隐于市的高人，但鉴于对方的长相太具有欺骗性，花邶总忍不住把他当成需要保护的柔弱弟弟。
池冉乖乖应了，转身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磨了磨爪子。
这天傍晚人间有味比平时早了半小时打烊，门口正准备排队取号的客人顿时一片哀嚎，纷纷询问原因。
池冉腼腆地摸摸眼角：“有点私事。”
大堂里毛小林一脸八卦：“什么什么？小老板要去约会吗？”
池冉没否认，垂下眼眸：“去见一个故人。”
苏存应粉丝要求今晚做直播没来，坐在毛小林旁边的是打飞的过来的不瘦十斤不改名。
经过短短一下午的相处，俩女孩已经混得很熟了，后者捧着脸羡慕地说：“小老板长得这么帅，又这么会做菜，谁当他女朋友简直太幸福了吧！”
看池冉是真有事，那些没吃成的食客也不勉强，其中一个还在努力争取：“菊花蟹吃不上，小老板，糖蒜和腌萝卜还有吗？我买一点打包回去下晚饭。”
“也给我来一点。”
不一会儿，围在小饭馆外的客人们一人提着一个塑料袋高高兴兴地走了。
晚上七点半，池冉关好大门，如约来到吴垚微信里提及的那栋写字楼。
异管局的这位办事员还没来，他找了个显眼的地方等人。
十月底的秋夜凉如水，少年穿着白色卫衣，兜帽规规矩矩地垂在背后，露出一段雪白纤长的脖颈，乖巧干净又……漂亮。
他真的一点也不像那只九尾狐。
祝峤眼底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复杂情绪。
“小老板！”吴垚隔着老远朝池冉挥手。
池冉循声望去，正准备微笑，然后他看到了办事员身后的黑衣男人，笑容顿时僵在了嘴角。
祝局长今天穿的又是黑衬衫，左肩的位置用金线绣着几片龙鳞，看剪裁保不齐还是哪家高定，总之低调奢华又内敛。
“怎么了？”吴垚察觉到他情绪变化，关心地问。
池冉惶恐地把视线从祝峤身上移开，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小声道：“祝，祝局长也来了呀……”
“嗯。”异管局局长十分冷酷地微微颔首，随后似是想到什么，顿了顿，继续道，“今天比较忙。”
池冉：？
祝峤见他一脸懵，面无表情地解释：“之前说去你店里吃饭。”
池冉想起来了。
昨晚在刘艋舟家门外的走廊上，对方好像确实说过要来人间有味。
池冉：……倒也不必如此言出必行。
“唔，没关系。”池冉非常大度地摆摆手。
“走吧。”祝峤那只幽深如墨的左眼在少年脸上一扫而过，池冉有种被看穿的错觉，幸而对方很快移开视线，示意吴垚带路。
“这几天听大楼的物业说，那个变，尾巴频繁出现在17楼附近，原因是17楼的公司最近在赶一个大项目，加班的女员工比较多。”
吴垚边走边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池冉，心里对他和那妖怪的关系更加好奇。
——小老板这么本分的一个人，怎么会跟那种猥琐变态扯上关系……
“不过因为今晚有抓捕行动，物业已经提前通知大楼内的员工全部撤离，尽管那妖怪一直没有表现出攻击性，但不保证它不会反抗，到时候打斗起来误伤普通人就不好了。”
吴垚的话听上去合情合理，池冉却发现了其中的漏洞：“可如果没有女员工在场的话，它会不会不出现呀？”
“小老板放心，我有办法。”吴垚胸有成竹地拍了拍自己的背包。
池冉先前就注意到了他那个蜗牛壳似的大登山包，鼓鼓囊囊的，似乎塞了不少东西。
吴垚没有按电梯，而是拐去了一楼的物业办公室。
“局长，小老板，你们在外面等一会儿，我进去做点准备。”吴垚略有些羞涩地说。
祝峤点了下头，池冉不知道他在羞涩什么，角落里只剩下一只狐狸一条龙。
异管局局长单手插兜，站得随意，身周的气场却极为冷肃，让人不敢靠近，池冉作为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天敌自然就更不敢靠近了。
他其实有点好奇祝峤的根脚，池冉只凭直觉知道这位祝局长是龙，却不知具体是条什么品种的龙。
龙族在世人眼中一直是神秘强大的存在，池冉化形晚，到他这一代，连妖怪和鬼物们也没几个见过真正的龙和凤凰。
龙族中最广为人知的是青龙，与朱雀玄武白虎并称四方神兽，不过这四位已经陨落在万年前的大浩劫中了，成了真正的传说。
而最邪恶阴鸷的据说是黑龙，同样消失于万年前。池冉小时候看动画片，知道在西方还有一种大肚子的恶龙，长着一对肉翅，痴肥丑陋……
池冉偷偷瞥了眼身旁的黑衣男子。
“你在想什么？”祝峤的声音冷冰冰的。
池冉心头一慌，正色道：“……什么也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