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里很难找到像这样一条肮脏昏暗的小巷，不远处还能看见无家可归者搭起来的简陋窝棚，他们的生活污水倾倒在路边，流进小巷里，空气里泛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泔水味。
就连身为平民区的北区，也很难找到环境这么脏乱的地带。然而这却是一群人日常集会的地方。
阴沟里的老鼠做惯了，把他们摊在日光下，反而百般不适应，偏要回到熟悉的下水道才行。
“今天收上来几个晶核？”被簇拥在当中的混混头子一口黄牙，斜带着一顶白色宽檐帽子，披着个做工精良，但明显不合身的女式斗篷，毛领让原本就短的脖子挤的看不见，更显得他人又矮又粗。
“四、四个……”被问话的那个瘦小男人怯怯地说。
“这么少！”混混头子大怒，“是不是自己私藏了？”
他话音刚落，旁边就有人上前将这个瘦小男人全身上下翻了个遍。也的确没能找到多出的晶核来。
“废物东西！”混混头子怒瞪他一眼，黑黄的手指拈起一根香烟，不用他吩咐，旁边就凑上来一个红头发的男人，主动给他点烟。
这个红发青年虽然生得高大魁梧，却下意识的佝偻着，在寒冬里只穿了一件花花绿绿的衬衣，脚下蹬着一双拖鞋。
火焰自他指尖跃出，点燃了香烟，这竟然是个异能者！
他的姿态之谄媚，动作之熟稔，足以让任何一个看见这一幕的人瞠目结舌，怎么会有一个异能者对一个普通人如此放低姿态！甚至那并不是个有权势的普通人，只是一个混混！
混混头子突然看向他：“罗塞尔，明天你也去布茨街蹲着，那边离富人区的出入口近，说不定有好心的太太看你穿得这么单薄，”
他拨开了罗塞尔东倒西歪的头发，露出一张称得上英俊的脸，“对你心生怜爱，手一松，大把的晶核就漏了下来。”
被叫做罗塞尔的红发青年明显不太乐意，但他也不太敢违背混混头子的意思，只好假笑着说：“我去了，谁来给您点烟……”
混混头子冷酷地说：“我还有打火机。”
罗赛尔还在挣扎：“打火机怎么配得上您的身份……”
看见混混头子的目光，罗塞尔讪讪的住了嘴。比起在布茨街遇到好心的富太太，被人嫌碍眼揍上一顿的几率更大。莱拉看见自己的伤，又该熬夜画地图换晶核，试图让自己的哥哥变成那些气派的异能者一样的人了。
那些人的风光都是刀山火海里趟出来的，罗塞尔一点也不羡慕，他只想和妹妹在方舟里好好的过他们的小日子。
不必担心被突然出现的污染生物杀死，遇见大人物就绕着走，绕不过去顶多挨顿揍，小命保住才最重要，跟着混混们赚的不多，也够糊口。
混混头子又在教训其他“乞讨额”没达到标准的人，罗塞尔站在他身后，趁着他看不见自己，狠狠地对着混混头子的后背做鬼脸，好不害臊！他身上那件女士斗篷，自己本想带回去给莱拉的，没想到这个烂人是一点脸也不要，女人的东西也好意思穿在自己身上！呕！
要是莱拉也是异能者就好了，罗塞尔默默低头看着自己露在拖鞋外的脚趾，这样他们又省了一大笔买冬季衣服的钱。
巷子口传来一道冷淡的女声：“你就是冯通？”
混混头子想也不想的接口道：“谁找老子？”
下一秒，一道银光在昏暗的小巷里一晃而过，冯通只觉得胸前一股凉意，低头一看，心口处层层衣服竟然在这一瞬间被全部划破，其下的皮肤却毫发无伤，露出了他满是黑毛的胸膛。
异能者！
冯通浑身一震，立刻就要往自己这边唯一一个异能者——罗塞尔的身后躲。没想到罗塞尔比他还怂，一矮身躲在冯通肥硕的身躯后面，还把他往前推，嘴里说道：“找你的，找你的。”
小巷就这么狭窄，躲也躲不到哪去。冯通没了刚才耀武扬威的气势，点头哈腰道：“两位大人找我有什么事啊？”
辰时雨把一张欠条扔在他脸上。“帮人要债。”
冯通接过来一看，的确是自己前些日子签的欠条，也的确没打算还。但他此刻只想找到债主门前，揪着他的领子把他脑袋里的水晃出来。
就三十个一级晶核的事，用得着雇佣两个异能者来讨债？
就为了出这一口气？
冯通态度太好，辰时雨组织好的狠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只看着他从兜里掏出零零散散几个晶核，又低声威胁小弟们把身上的晶核都交出来。
把所有人身上翻个底朝天，一共是二十一个晶核。
冯通颤颤巍巍的捧着晶核，看向讨债的两位异能者，她们带着遮挡面部的黑色护面，只露出一双冷淡又不耐烦的眼睛来。
“大人你看，就这么多，剩下的不如明天……”
“一条人命抵十个晶核。”辰时雨打断他。“就用你的命怎么样？”
“不要！”冯通往后一缩，突然想起刚才把自己当做挡箭牌的罗塞尔，气急败坏，一把扯住了他，对来讨债的两人说：“他，用他的！”
罗塞尔瞪大了眼睛：“不不不……”他话还没说完，冯通就把罗塞尔长到快要打结的头发往后一捋，露出一张英挺颓废的帅脸来。
冯通推销道：“就用他抵十个晶核，他长得帅！”
见对面两人的视线在罗塞尔的脸上久久停留，冯通大受鼓励，认为这办法的确行得通。他一把抓在罗塞尔的衬衫上，一粒扣子崩开，露出了半块厚实的胸肌。
冯通把罗塞尔的胸膛拍的哐哐作响：“身体倍棒！一口气能做五十个俯卧撑！”
他看向罗塞尔的下身，夸奖道：“金枪不倒！”
罗塞尔死死提着裤腰，守住了自己最后的贞洁。
终于，冯通听到对面飘来一句淡淡的：“那就他了。”
罗塞尔两眼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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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那两个女性异能者身后，罗塞尔满脑都是“人口买卖到哪里去举报？”“方舟的医院有男科吗？”“异能者的□□和钢丝球相比哪个更坚韧？”这类问题。
辰时雨把二十一个晶核分给方如意十个，算是今天陪她过来玩这一趟的彩头。黑市的悬赏板上不止有暗杀悬赏，还有追债的，就像辰时雨撕下来的这张，欠条和雇主的要求都钉在一起，收上来多少晶核，就算是给她的报酬了。
雇主的确只是想出一口气，他可以拿不回晶核，冯通必须要把欠他的晶核拿出来！
在第三次试图溜走，被还在空中旋转着的羽毛飞刃抵住喉咙，罗塞尔终于放弃了逃跑。
“我只是看着壮，”罗塞尔缩着头试探地说，“其实我那方面不行。”
辰时雨停下来看了他一眼，冷酷地说：“可以吃药。”
罗塞尔快哭了：“女侠们放过我吧，冯通那货借的钱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孩子，都靠我一个人糊口……”
这下连方如意都忍不住逗他：“你不是说你不行吗？”
罗塞尔改口：“三岁的妹妹！”
“可是你妈都八十了……”
“呃……”
辰时雨把罗塞尔领到了东区，回到了七星花旅馆。
江帆和庄纤纤已经早早回来了，他们好奇地看着陌生的罗塞尔：“这是？”
辰时雨把他往前一推：“我给你们找的陪练。”
罗塞尔暗道不妙，这是看他那方面不行，废物利用，打算让他来做人肉沙包了。
方如意在后面比着口型：“预备队员。”
江帆还挺高兴的，佣兵团里就他一个男的，偶尔也会觉得寂寞。“那你住在哪？”
罗塞尔眼珠子一转，正准备胡扯一个地方，借口回家拿东西溜之大吉。
辰时雨抢先开口了：“给他开一个房间吧，江帆，就在你隔壁。”
罗塞尔摇头：“我还有……”
“三岁的妹妹。对吧？我一会和你回去一趟，收拾行李，顺便接上她。”辰时雨虽然是笑着的，语气却凉飕飕，“你最好有一个三岁的妹妹。”
罗塞尔流下一滴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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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塞尔不想带辰时雨回家，他在找机会逃跑，一直往各个犄角旮旯里钻。
可辰时雨就像是幽灵一样，怎么也甩不脱。罗塞尔一发狠，狂奔出去两条街。拆下了脚下一个下水道井盖，猫着腰在里面走出老远，又从另一个下水道井盖钻出来，正在庆幸终于甩脱了辰时雨时，辰时雨幽幽的声音从身后的广告牌那里传来：“看来你家位置挺偏僻的，是下水道负几层？”
罗塞尔终于求饶道：“姑奶奶，我真的是一个弱的不能再弱的异能者，不然也不会混到现在这样惨。你就看在我的人生已经够失败的份上，放过我这一回吧！”
辰时雨斜倚在广告牌上，这才说出了她真正的来意：“你是个火系异能者吧？其实我找到你不是为了你那不能用的下半身。”
她有理有据的解释：“我有个同伴是植物系的，植物怕火，想用你的异能帮她克服一下怕火的天性。你要是答应，不仅包吃包住，可以带家属，一个月还有100晶核的酬劳，这份工作不必出方舟，我们到外面做任务的时候也用不着你，只需要闲暇时间在训练馆里做陪练。怎么样？”
罗塞尔心动了一瞬，但怂货的天性战胜了贪婪。“不答应会怎么样？”
“会让你的下面真的废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