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在婆婆家？”我小声说道。
小团子不再理我，拿出磨牙令牌和棒子糖，二者之间选了选，最后选了棒子糖，毕竟是长大了，不能再用“小时候”用的“磨牙器”。
“不说拉倒。”我又拍了拍卖筐婆婆的家门，大声说道，“婆婆，我知道你肯定认识花歇子，这样好了，我把欠他的十两银子寄放在你这儿，你帮我转交给他吧？”
我说完便把银子往大门下的门缝塞了进去。
这时，响起婆婆的声音：“大妹子，你领养杀死魔王的反贼的子女，迟早是要大祸临头的，快把这孩子卖了吧？早脱手早安全，然后你自己快快离开魔族圣域。”
“谢谢婆婆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这就走，不连累您。”看婆婆如此担心被连累，我也不再勉强她。
回去的路上，又遇一个担着孩子的人父，跟在他身边的妇人哭得很是伤心，不停地埋怨自己的丈夫没本事，害他们穷到走投无路，只能把五岁的女儿卖掉。
我实在忍不住便劝了几句：“大哥大姐，其实挣钱的法子还是挺多的，你们再努力试一试嘛！大哥，你身为一家之主，更要竭尽全力去守护家人的嘛！你们看，我要养仨孩子呢！”
妇人愠色哭道：“你个外族人懂个屁，我们夫妻又不是没挣钱，我给人家没日没夜地洗衣服，双手都洗烂了，我家相公什么都干，搬砖、搬尸体还搬家，我们再拼命挣钱，挣到的钱还不够交圣域宫的税，土地被罚征后，我们自己连温饱都成了问题，家里已经断粮了，明天再交不齐税，我们全家都得完蛋。”
“什么税这么重？”我吃了个大惊。
“反正就是各种税，月月都要交，我们快捱不下去了，你们外族人不用交税，真是羡慕。”妇人哭道，“不过，你还是赶紧离开吧？外族人待魔族圣域住的时间超过一个月，也是要交税的，所以圣域宫不会阻止外族人来我们魔族。”
她家相公拉了她一把，警惕地看了我一眼，翁声翁气地对她媳妇说：“死婆娘，什么都往外说，没看见她是外族人吗？你忘了……那个也是外族人吗？”
妇人面露惊色，拽着她家相公的担子赶紧跑。
坐在担子里才五岁的女娃，转过头看我，凌乱的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藏在刘海下的眼睛，死气沉沉的，面无表情的脸上，阴沉沉的，铁青铁青的。
这女娃给人一种接近死亡的恐怖感。
我加快脚步往入住客栈的方向走去，那对夫妻一直与我同路，他们的女儿不知为何一直在盯着我看，不知是在看我，还是在看团子们。
小团子也不跟她客气，回敬她，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一路。
直到我们进了入住客栈，那五岁女娃也是看着我们进门的。
晚饭桌上，我又在自言自语。
“小团子，我准备明天再去挖点草药挣点钱，多给百晓知些银两，他一定会帮我们找到流璃之和寒冬衣，只要找到流璃之，就也能找到寒冬衣。”
小团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抓着鸡腿津津有味地吃着，也不回答我。
大团子呢，都快把一整鸡给吃光了，吓得我赶紧手上那块鸡肉放下：“大团子，你吃吧!”
“娘亲？”大团子疑问脸，我知道他在问“那娘亲吃什么？”
“娘亲只喜欢喝粥。”我抬碗狂喝。
大团子这才放心地抓起鸡肉啃起来：“好吃好吃！”
这小胖子太能吃了，他老娘挣钱的速度都没他吃得快。
我扶额叹气：“胡陌炀，瞧你干的好事？”
大小团子面面相觑，又相视大笑，小团子指着大团子说：“卖大卖大……”
小团子的意思是说，大团子太能吃，娘亲都被吃穷了，卖了大团子换吃的。
大团子油腻腻的小胖手往小团子脸上一抹，算是报复了：“卖小卖小……”
魔族圣域已经在大小团子的内心，埋下了卖小孩的阴影，俩团子张口闭口就是卖大卖小，但就是不敢说卖丫头。
“丫头，吃饱了吗？还要粥吗？”我喂丫头喝完最后一口粥，摸摸她头顶的丫字型小揪发问道。
叫她丫头就是因为她的发型，就当是小名了。
丫头一双宛若星辰的大眼继承了狸哥的灵动美丽，只有眉眼间的气质像胡魅颜，一说起话来声音软软糯糯的，好听如天籁。
“不~”丫头也会说话了，就一个字，是小团子教会她的，直到现在，她对我还不是很亲，只愿意让大小团子亲近。
喂她吃饭，喂她一口她就吃一口，不喂她也不催，安安静静地低头玩我送给她的花钿子。
“喝完粥，姑姑带你洗澡好吗？我们一起洗。”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温柔亲切一些，这孩子受过严重的心伤，不信任别人，也属正常。
她没有抬眼看我，默默地玩花钿子，毕竟是小姑娘，她特别喜欢花钿子。
在以为我看不到的地方，她还曾往自己头上放。
以为能戴上去，结果一直掉。
她耐心足，一遍又一遍地重新放，掉了，捡起来，再放，然后自己偷着乐，笑起来跟花儿一样好看。
浴盆和热水都是客栈安排的，我和丫头一起洗，一边逗她玩，增进着彼此的感情，丫头终于把开心的笑声送给了我。
洗得香喷喷地入睡。
大小团子早已睡着，丫头打着哈欠把眼睛闭上，我熄灯躺下时，丫头在我耳边喊了句：“姑姑！”
我抱住丫头亲了她一口，开心不已：“丫头终于肯喊姑姑啦，丫头相信姑姑是好人了是不？”
丫头抱紧我。
是夜，月黑风高。
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总觉得有一双冰寒彻骨的眼睛在看我，慢慢醒来之际，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心跳也加速，跳个不停。
仨孩子睡在床里面，我是睡在外头的。
我右手臂下意识地一摸，摸到仨孩子都在，不由吐了一口气，同时左手去抓枕头底下的降魔剑，眼睛不由自主地往床边瞄。
这一瞄，吓得我头皮直发麻，因为那里站着一个小孩。
此时此刻，我发现原来放在枕头底下的降魔剑没了，抓了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