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杏花村生活时,姑母和黃媒婆便为我说过四年的媒,不过没有人家敢要我,都怕我这颗丧门星害死他们。
于是,拖着拖着,我成了大龄剩女,滞销货一般的存在。
故后来只要有人肯要我,并且愿意给聘金,老鳏夫也好,牌位也好,活死人也好,都能轻易地娶到我。
如今,我不仅年纪大,相貌受损,公鸭嗓,还带个“拖油瓶”,除了钱什么都没有。
相亲要求见面的都是二婚以上,姑娘家是要等到洞房花烛夜了才见面,故今天与我相亲的,要么是鳏夫,要么和离过的。
我驾着马车来到相亲胜地“红娘馆”,一进酒馆,就瞧见角落里冲我招手的男子。
男子长相清秀斯文,身上的长衫打着补丁,有些寒酸,他应该就是今儿第一位要同我相亲的男子,死了媳妇的穷秀才~胥杜文。
这位在酒馆里看书的用功秀才,一下子就猜出我就是白茉儿,我想应是我戴着桃花面具的模样太特别吧?
胥秀才挑了个光线阴暗的角落,朝我招手的模样也鬼鬼祟祟的,似乎特别怕被别人看见他来相亲,这个我可以理解,毕竟我的条件是要能入赘的。
我才靠近,还没问他是不是胥杜文,他便起身彬彬有礼地请我坐下:“你是白大夫吧?我是胥杜文,快请坐。”
我礼貌性地微微一笑,拂裙坐下。
这时,店小二堆着一脸的招牌笑容小跑而来,直奔胥秀才,把盘子里的菜牌子往他面前一递:“先生,现在可以点菜了吧?”
这位秀才提前半个时辰赴约,只因红娘馆比他家暖和,然后喝了人家一壶的白开水,还没点菜。
“白大夫,你点吧?”胥秀才温和地笑道。
我在盘子里挑了些上得了台面的菜牌子,给了店小二,胥秀才脖子伸得老长,嘴里还在念着什么,似乎在算饭钱。
点好菜,我第一时间举起一张提前准备好的纸,上面写着“我前阵子遭遇火灾,不仅脸上有疤,声音也难听,怕吓着你,你若不介意,我便开口与你说话。”
掐着公鸭鬼嗓子和陌生人说话,当看到别人脸上表现出惊讶的神情时,别说还真是挺伤自尊的。
胥杜文忙说:“这事整个青山镇都知道,白大夫现在可是女英雄,在下又怎会介意声音好不好听?
在下读的是圣贤书,一直希望娶个贤妻良母相守到白头,只可惜前妻身子不好早早便亡故了。
说实话,前内人相貌也不好,白大夫原有倾城之貌,这面具戴着不但不影响,反而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神秘美感。”
真不愧是秀才出身,很是健谈,气氛融洽不少,我也好意思开口说话了。
“擒杀土匪首领,叫土匪解散从良是我前夫,我不过是在关键时刻助攻了一下,结果还把自己给搭上了,哪算什么女英雄?”
我谦虚地低调了一下,再礼尚往来地夸对方一夸:“听说胥先生饱读诗书,勤学奋勉,十六岁便考中秀才,真是难得。”
只可惜十年过去了,还是秀才,且一事无成,还因为穷,没钱给媳妇看病,成了鳏夫。
“当年整个青山镇考中的秀才的只有两个,县知府还亲自接待了我,还要把附带三进房外加十亩田地嫁妆的妙龄千金嫁于我,我都没答应。整个青山镇敲锣打鼓地去我家,真乃风光无限,虽已成往事,不过记忆犹新呐!”
说到当年的考举风光,胥秀才脸上尽是洋洋得意的光。
我的笑容倒是开始尴尬,附带三进房嫁妆外加十亩田地的知府千金,还妙龄?还没答应?好汉不提当年勇可以吗?
突然安静之后不知要说些什么,店小二恰巧来上菜,缓解了尴尬。
吃了一小会儿饭菜,胥秀才吃得十分斯文,我没好意思大口吃肉,他吃饱喝足了,开始盘问细节调查户口了。
“听说白大夫有幢二进房?”他问。
这是在打探我的经济实力?
“是的。”我回答。
“才二进房啊!”这年头有二进房的都是富足人家了,他竟用了“才”字。
不打紧,咱再观察观察。
“那外面的马车是你买的,还是租的?”他瞧了一眼酒馆外面的马车。
“买的,一次性付清款的。”我说。
“有田地吗?多大?听说医铺很小,有想过换大的吗?是什么原因和前夫和离的,有孩子吗?”他毫不含糊地问道。
我清清喉咙,正式自我介绍,免得他分次问:“我叫白茉儿,年方二十,是个大夫,孤儿,会识字,小有资产,有房有车还有铺,现在的医铺是太小,已经在着手换大的了。
我前夫有三间武行、三间镖行、三间粮行、三艘货船、还包揽整个青山镇及左邻两镇的码头,他非要给我三间药铺我都没答应,和离原因复杂不便告之,和离后才发现自己有孕,所以有一个孩子。”
胥秀才发出长长的一个“哦~”然后接着说:“为什么不要呢?咱们还要替他养孩子的,你要不要考虑多要两间?
还有……等我入赘后,给我买一个书童一个侍女就好。
我每日清晨背诵,上午听学,中午练字,下午温故知新,夜里挑灯夜读。
子时之前我都比较忙,子时之后我疲乏太累你也不可打扰我,我没空生孩子,你既然有一个了,那便可不用再生了。”
他奶奶的,我这是要供尊“神像”在家吗?
我握紧面前的水杯,控制住内心那只,已蠢蠢欲动要泼他水的小野兽。
“抱歉,胥先生,我觉得我们不合适。”算了,还是体体面面地结束吧?反正后面还有两个。
胥秀才一听面色骤然大变,唬的一下站起来:“白大夫,没有带你这样耍人的,我乃堂堂一秀才,能与知县知府大人同桌就席的人物,岂是你一介平民妇人可以侮辱的?”
吓我一跳,居然生气了?
这时,包间外隐约有吵杂的声音,公孙书兰像是被人推了进来,一把撞到胥秀才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