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他其实还不太明白， 为什么和父皇聊大伯父的事，会突然转到那个秦君澈身上。
如果说格斗技的话，整个银河帝国， 他父皇绝对可以排到前三。
只要顾唐在帝都星， 对顾衍的教育也都亲力亲为。
他的格斗技，一向也都由顾唐亲自传授。
不过顾衍一向很听他父皇的话。
第二天，他在学完该学的文化课之后，就在顾唐亲卫队的陪同下， 离开皇宫去了秦君澈现在住的地方。
那是离皇宫不远的一处独立的住处，两层的别墅。
楼前是个小巧的花园，后面还自带小型格斗场。
银河帝国储君驾到，看起来却低调守礼得很。
秦君澈看着粉妆玉砌的小顾衍， 如同大人般在自己面前双手交叠， 恭恭敬敬行礼，口里还叫着师傅。
他心情略有些复杂。
顾衍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
年级虽然还小， 看起来却十分沉稳。
他跟着秦君澈到了格斗场上， 乖巧地再次向对方行礼。
“师傅。”顾衍叫秦君澈， “请多指教。”
秦君澈：“……”
他不太猜得透顾唐的想法。
当初在星系边境并肩作战对付那些星际海盗时，他虽然没直接和顾唐交过手， 但也知道对方的格斗技不该在自己之下。
顾唐对顾衍的教育， 一向又非常上心。
上次和自己说到他很忙时，专门提到过顾衍好几次。
说是要督促他学习和习武。
但是现在， 他竟然让银河帝国未来的君主来跟着自己学习格斗技。
他秦君澈再怎么说，之前也是仙女星系的人。
来到帝都星就算加入军部， 也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顾唐就……这么放心自己吗？
秦君澈脑海里转过无数念头。
这时候顾衍已经拉开架势， 开始有模有样地比划起来。
他年纪还小， 细胳膊细腿的力气不够大。
但每个动作都十分到位， 看得出来受过名师指点。
秦君澈沉默地看他自己练了会儿。
他轻叹口气，既然捉摸不透顾唐的想法，那就先顺其自然吧。
他朝顾衍走去：“既然皇帝陛下如此器重，让殿下随我学习格斗技。在下一定不负所托。殿下。”
秦君澈看着顾衍的眼睛：“请做好准备，在下定然不会因为你是太子是储君，而放低对你的要求的。”
“是。”顾衍乖巧行礼，“请师傅严格要求小衍。”
他抬起小脑袋对秦君澈笑：“小衍不怕吃苦，只担心会不会让父皇失望。”
一整个下午，顾衍就在秦君澈的指导下专心学习格斗技。
他是真的一点不怕苦。
虽然是银河帝国的储君，应该是养尊处优地长大。
但练到汗湿重衫也没主动要求过要休息。
到了最后，秦君澈都觉得有些震撼。
眼看夕阳夕下，暮色开始蔓延。
他招呼顾衍可以停止。
小顾衍“噔噔噔”跑到他面前，小脸红彤彤的，短短的头发被汗水濡湿，好几缕都贴在他脸上。
那模样，看起来分外可爱。
秦君澈觉得自己大概被鬼迷了心窍。
又或者，顾衍那精致如雕刻的深邃五官，实在是有些像自己。
他看着顾衍看向自己小脸，下意识地，就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然后仿佛不受控制般问道：“你……殿下要不要留下来吃晚饭？”
“那就打扰师傅了。”顾衍又朝秦君澈行了一礼。
他的父皇本就让他来跟着秦君澈学习格斗技，然后陪他吃了晚饭再回皇宫。
他向来很听顾唐的话，即使秦君澈不说，顾衍也会主动提出。
他又对秦君澈说道：“师傅叫我小衍就好，不用总是称呼我为殿下。”
秦君澈没有拒绝。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顾衍。
可能真的是因为长得像的缘故，他总觉得自己对顾衍，有种天生的熟悉感。
晚饭虽然两人都不说话。
但是经过下午的刻苦练习，顾衍显然早就饿了，足足吃了两大碗米饭，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
秦君澈看他吃完，也跟着停下筷子。
“师傅。”顾衍吃饱了，笑容灿烂地看着他，“你可不可以给我讲讲，这次父皇和你剿灭星际海盗的故事？”
“你父皇没告诉你吗？”秦君澈问。
“没有。”顾衍摇摇头，想了想又说道：“父皇从不告诉我这些事，我只能听随他去的亲卫队队长讲故事。”
他接过秦君澈递给他的装满水果的玻璃碗，补充道：“我想听师傅讲，因为队长告诉我，父皇是和师傅潜入海盗内部，然后才将他们一网打尽。”
顾衍问秦君澈：“可以吗？”
“嗯。”秦君澈当然不会拒绝。
他和顾衍从餐厅离开，转移到了别墅二楼的露台。
他住的地方离皇宫很近，在露台上也能看到不远处被暮色笼罩的辉煌宫殿。
秦君澈挑了些剿灭海盗过程中有趣的事讲给顾衍听。
对方虽然看起来蛮沉稳又坚韧，但终究还只是个八岁的小孩。
听秦君澈描述起星系边缘的壮阔和荒芜。
还有在和星际海盗斗争的过程中，他的父皇经历的那些危险。
他听得一惊一乍的，小脸上又是担心又是向往。
等秦君澈讲完，就看到古言拼命往嘴里塞着苹果。
他先前就注意到了，对方似乎不爱吃苹果。
玻璃碗里放了四五样水果，顾衍已经把葡萄、奇异果这些先挑来吃完，切成块的苹果却留在了最下面。
现在拼命往嘴里塞的时候，那张可爱的小脸上明显也露出排斥的表情。
秀气的眉皱成一团。
小腮帮也鼓鼓的，好像消灭敌人般用力咀嚼着苹果。
那咬牙切齿的模样，把秦君澈都逗笑了。
经过一下午的相处，他对这个乖巧懂事的小太子还挺喜欢的。
此时秦君澈便语气轻松地笑着说道：“不喜欢吃的话，就剩着吧。”
“……唔要。”顾衍嘴巴里都是苹果，说话都变得含糊起来。
他赶紧用力咽下嘴里的东西，这才对秦君澈说：“小孩挑食是长不高的。”
顾衍顿了顿，又小心翼翼地补充道：“我要快点长高长大，变得和师傅一样厉害。这样才能好好保护父皇，帮助父皇。”
“真乖。”秦君澈又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师傅。”顾衍明亮的眼睛盯着秦君澈看了片刻，突然问：“小衍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嗯？”秦君澈点点头。
“你为什么，不想做我的母后呢？”顾衍问。
秦君澈：“……”
他对上顾衍充满期待的目光。
光是想到他以后可能会跟在自己身后，一口一个“母后”地叫着，他都觉得不寒而栗好吗？！
“师傅。”顾衍似乎很喜欢这样称呼秦君澈。
露台上摆放着两张双人藤编的沙发和一张小茶几。
顾衍原本是坐在秦君澈对面，自己占据了一张沙发。
这时候他却抱着玻璃碗，“噔噔噔”跑到了秦君澈身边。
他挨着秦君澈坐下，主动和他分享自己碗里的水果：“师傅如果做了皇后，就可以一直在皇宫里，和小衍，和父皇在一起了呢。”
秦君澈：“……”
他想了想，说道：“现在这样不也很好？”
他也有些奇怪。
明明这才是第二次见面，但银河帝国未来的君主，却展现出了对他不一般的亲昵。
甚至有些过分的信任和依赖。
他感受着顾衍紧贴着自己的小身体。
那种依赖的感觉让他也觉得很亲切。
秦君澈没有说的是，在他内心深处，甚至有一种隐秘的快乐在缓缓滋生。
他明明和顾衍毫无关系，但可能因为长相肖似。
再加上他是顾唐儿子的缘故。
秦君澈总觉得自己看着他，内心就会变得柔软起来。
——这是自己喜欢的人的儿子呢。
——他的身上，流淌着他喜欢那人的血液。
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
“嗯——”顾衍小眉头皱起，认真想了会儿。
“但是如果师傅也住在皇宫中，我们就可以每天一起吃饭了。”他说：“父皇不在的时候，我就可以每天见到师傅，这样会更好啊。”
“你父皇经常不在帝都星吗？”秦君澈问。
“嗯。”顾衍用力点点头。
他又往嘴里塞了两块苹果，飞快地咀嚼着吞下后，这才说道：“所以小衍要快点长大，这样父皇再离开帝都星，我就能跟着他去啦。”
顾衍快乐地说着，好像连苹果都没那么难以下咽了。
当天晚上，顾衍从秦君澈那里回到皇宫的时候，已经快到他往常睡觉的时间。
顾唐已经在等他。
他只要在帝都星，再忙都会在顾衍睡前来看他一眼。
知道儿子是从秦君澈那里回来，顾唐什么也没说，只是嘱咐他：“你早些睡觉。”
他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如果你很喜欢这个师傅，周末还可以让他教你领兵作战之术。”
“师傅很厉害的。”经过一天的学习，顾衍已经发现父皇这次为他找的格斗技师傅，确实非常厉害。
秦君澈随手比划，随口指点。
让自小在皇宫中长大，所见所闻皆是顶尖的顾衍都被深深折服。
从那日开始，他除了每隔一日去请秦君澈教他格斗技之外。
每周还有三天时间，由秦君澈陪他去军部，学习统帅之道。
顾泰凛等人看在眼中，也什么都没说。
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
夏天已经走到了尾巴，炎热的空气已经无法继续在帝都星肆虐。
到了夜晚，风已经开始变得凉爽。
那些原本喧嚣于尘的传言，也逐渐变得平静起来。
帝都星的平民也好，贵族也好，甚至是每天都能见到秦君澈的军部工作人员们。
都已经逐渐适应了他新的身份。
他们似乎已经忘记，这个年轻俊美的男子，是被皇帝陛下带回来，准备封为皇后的。
就连顾衍，也不再追问秦君澈，为什么不愿意做他的母后。
而秦君澈，更是已经一个月没见到过顾唐。
不过顾衍和他的关系倒是越来越好。
这天顾衍又在秦君澈的指导下练习完格斗术。
他就在他家冲了个澡，换上干净柔软的衣服，然后和他吃完晚饭。
两人例行到了秦君澈家别墅的二楼露台。
现在每次晚餐后的闲聊，好像已经成了师徒之间的约定。
秦君澈看着顾衍仍然红扑扑的小脸，还有对方眉间隐隐的担忧，忍不住捏了捏他柔嫩的小脸，问道：“你在担心什么？”
托赖于顾唐对自己儿子的教育，顾衍从一开始就表现得像个小大人。
秦君澈也已经很习惯，用这样平等的语气和他交流。
“担心父皇啊。”顾衍伸手托着腮，眉毛拧成一团，看起来一副愀然不乐的样子。
“哦？”秦君澈不动声色地问道。
他已经一个月没能见到顾唐。
在银河帝国帝都星的生活，除了需要教授顾衍外，和他从前在仙女星系也没什么区别。
都说要养成某个习惯，只需要21天。
一个月过去，他竟然觉得自己对顾唐那念念不舍的心情，似乎都淡了许多。
顾衍转头看了秦君澈一眼，小小声地问道：“师傅，我可以相信你吗？”
他顿了顿，大概是怕秦君澈误会，连忙摆摆手，说道：“我不是不相信师傅，但是……”
顾衍的眉毛拧成一团：“但是教我文学课的老师说，相爱的人总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师傅却都从来不去皇宫中找父皇……”
顾衍掰着手指头算得可爱：“你们都三十年没见面了，你和父皇都不相互想念的吗？”
秦君澈：“……”
他从来没问过顾衍别的教育。
不过也知道，从小被当做未来君主培养的顾衍，学的东西其实很多。
肯定不止跟着他学习格斗术和统帅之道。
经济政治文学艺术……作为储君，小顾衍其实很辛苦的。
“父皇最近特别忙。”顾衍吐了吐小舌头，“而且自从让我跟着师傅学习格斗术之后，他都不查问小衍这方面的功课了。”
以前他的父皇是会亲自考较他的格斗术的。
定期还会专门抽时间来指导他。
但是他的父皇似乎特别放心秦君澈，自从将他交给他之后，就再没问过这方面的事。
“嗯。”秦君澈点点头。
他这段时间虽然没见过顾唐，但帝都星那变换的局势，他全都看在眼中。
从那天深夜，跟着顾唐从皇宫中出来，去参加了那场有些诡异，又神秘的秘密聚会之后。
顾唐主动提到了九年前和他兄长有关的事。
秦君澈就开始留意。
当年的事，从来都不是秘密。
或者说，现在的银河帝国君主，从来没想过要把当年的事变成秘密。
他从来不阻止人们怀念九年前在政变中死去的太子。
对他大哥从前的亲信下属们，也是一如既往的委以重任。
除了之前将邓云飞调到北疆，那些围绕在前太子身边，对前太子忠心耿耿的人们。
现在全都担任着要职。
不夸张地说，他们甚至牢牢掌控着银河帝国的权势。
如果他们想要弹劾顾唐，另外拥立新的君主。
甚至不会造成混乱，就能平稳完成权利的过渡交替。
就连那个被调到北疆的邓云飞。
对方表面上，是离开了权利的中心。
实际上，顾泰凛本就掌控着银河帝国半壁江山的兵权。
邓云飞接手北军，等于他和顾泰凛一南一北，就这样控制了整个帝国兵权。
就连秦君澈，都不懂顾唐在想什么了。
他看着顾衍愁眉不展的模样，再想想自己这一个月在帝都听到的那些传闻。
见过顾衍的人，都知道他其实长得一点也不像顾唐。
他更像，从前的太子，顾唐的哥哥顾峰。
再加上顾唐登基九年，后宫一直空置。
作为银河帝国的皇帝陛下，他不娶妻不纳妃。
虽然坊间传言他情人很多，连别的星系都有很多他的入幕之宾。
可是秦君澈先前和顾唐一起剿灭星际海盗，有过并肩作战的同袍之谊。
回到帝都星之后，又是自己亲眼看着。
之前顾泰凛说，顾唐情人一堆。
这段时间留意下来，再加上从顾衍这边旁敲侧击得来的消息。
他是真的一个没见过。
就连他这个被顾唐带回来的，号称要娶为皇后的人。
可都一个月没见到对方了呢。
秦君澈真的不知道，顾唐在想什么了。
他只知道，顾唐确实喜欢收集和他，或者说和他九年前死去的大哥顾峰，长相肖似的男子。
但也不会对他们做什么。
大概就是如他一般，找到了，然后留在身边观察一阵。
不会强迫，更没有所谓的暧昧。
真的就是观察一阵，然后也不知道他观察出个什么结果没有。
然后就再没有然后了。
秦君澈想着想着，自己都觉得搞笑。
“师傅？”他想得有些出神，就没听到顾衍的声音。
直到对方伸手抓着他的胳膊，轻轻摇了摇，又叫他：“师傅？”
秦君澈这才回神：“什么？”
顾衍眨了眨大眼睛。
他恢复了刚才的姿势，双手曲起放在膝盖上，托着腮。
“师傅，你有没有听过帝都星关于我那个大伯父的传闻？”顾衍不看秦君澈，小声问道。
“嗯？”
秦君澈不太确定，顾衍说的是什么。
关于这个九年前死去的太子，帝都星的传闻向来都不少。
他知道对方是上一任帝国皇后所生的嫡长子。
英明，俊美，大气且仁慈。
允文允武，十分强大。
还在做太子的时候，就已经战功赫赫，政绩彪炳。
是银河帝国人民发自内心想要拥护爱戴的储君。
完美得即使在传说中，都没有丝毫黑历史。
秦君澈不太相信，世界上会真有这样完美的人存在。
或者是死亡buff的加持，让人们在怀念这位英年早逝的储君的时候，忽视了他的缺点。
但是不管怎样，秦君澈知道，从九年前顾唐登基开始，就有人怀念着顾峰。
再加上当年那场剧变变发生的晚上。
太子的宫中只有他和顾唐两人。
所以除了顾唐，没有人知道那个夜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顾唐，在顾峰死去之前，他在银河帝国，属于那种连姓名都不配拥有的，出身低贱，从来都不受宠的皇子。
然而剧变横生，那个低贱的皇子，竟然加冕为皇。
从前看不上他的人，即使在他成为君主之后仍然看不上他。
所以很多人都在期待着，那个本该成为他们君主，坐在皇帝宝座上的男子没有死。
他或许只是隐藏在星际某个角落，迟早有天他会回来，从顾唐手中夺回属于他的帝位。
这个传说，随着时间的过去，不仅没有消亡，反而愈演愈烈。
就连秦君澈，这个才来帝都星两个月的人，都已经从不止一个人口中听说过。
在他看来，人们简直是肆无忌惮地在期待着顾峰的回归。
丝毫不在意，这样的想法会不会伤害顾唐。
而顾唐……
秦君澈不相信他会没听说过。
可他好像满不在乎，大度又无所谓地，随人们怎么说。
此时听到顾衍提起顾峰。
秦君澈下意识地想起的，就是这一条，关于他终究会回归的传说。
“嗯……”他沉吟片刻，对顾衍说道：“我听过不少，很多人似乎还很怀念前太子，都期待他可以回来。”
顾衍小脸垮了下去。
他小嘴微抿，还是点了点头。
“就是这个。”顾衍说：“大家都特别盼望大伯父会回来，父皇明明那样好，却从来没人会在意他做了什么。”
小孩说着说着眼眶都红了：“还总有人说我是大伯的儿子，父皇是出于内疚，才将我带在身边。”
“我才不要！”顾衍猛然摇了摇头，大声说道：“我只做要父皇的孩子。”
秦君澈：“……”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顾衍。
也不知道为什么顾衍今天为什么突然就情绪爆发了。
“师傅。”顾衍小小的胸膛用力起伏着。
他转身，抱着秦君澈的胳膊，小小的身体全心全意地依赖着他。
虽然只有短短一个月。
但是或许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就是那样奇妙。
顾衍和秦君澈之间的关系好得，不仅可以让他对他说出这些话。
还让他觉得他的师傅是值得依赖的：“你可以不可以……”
顾衍眼睛睁得大大的，充满期待地看着秦君澈：“你可不可以……去看看父皇，陪陪父皇。”
秦君澈：“……”
他沉默了片刻，缓缓点头：“好。”
顾衍的小脸一下就变得明亮起来。
当天晚上，秦君澈心情复杂地亲自送顾衍回了皇宫。
顾衍拉着他的手，拖着他到了顾唐的寝宫外。
“师傅。”顾衍小小声地说：“父皇现在应该在我那，你在这里等等他。”
他说完就转身朝自己住的地方跑去。
顾唐果然在等着他。
按照往常和儿子闲聊了几句后，他看着顾衍乖巧地去洗漱准备睡觉。
这才转身朝自己的寝宫走去。
夜风已经变得微凉，拂过顾唐的头发。
他的脚步从容，从来都让人看不出他的心思。
直到快到自己的寝宫，顾唐这才对门口的小内侍说道：“酒送来了吗？”
“是。”小内侍连忙应道。
顾唐摆摆手，示意他可以去休息了。
这才缓步走入自己的寝宫中。
大厅正中的桌子上，果然已经放着些下酒的小菜，还有一瓶已经开封的酒。
顾唐坐下，为自己倒了杯酒。
他知道，这个月帝都星暗流汹涌。
特地调去北军的邓云飞果然大开绿灯，将很多忠诚于他大哥，在他登基后分散到各个星系的下属势力们放回了帝都星。
他也知道，顾泰凛这个老狐狸手里，绝对已经有了确凿的证据。
证明他大哥确实没死。
这段时间，帝都星肯定很多人满腹心事，夜不能寐。
就和他一样。
顾唐皱眉，仰头喝干了杯中的酒。
他又何尝不是，满腹心事，辗转反侧，思之欲狂……夜不能寐！
“陛下。”内侍没有吩咐不敢入内，只能在门外恭恭敬敬地说道：“贺辉大人求见。”
“不见不见。”顾唐的语气十分不耐，“跟他说，如果他不改改看到朕就说教的毛病，这辈子也别想朕会见他！”
内侍：“……”
他紧张地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贺辉。
司法部长，帝国最高法院的大法官。
虽然是看起来严肃了些，但也是出身贵族世家，背景强大，手中控有实权的大人。
即使内侍不懂政治，也知道陛下不该这样对贺辉大人。
贺辉却他微微一笑，然后冲他轻轻摆了摆手。
“陛下。”贺辉说：“我有要事，是关于前太子殿下的。”
顾唐：“……”
“进来吧。”寝宫传出顾唐不情不愿的声音。
贺辉深吸了口气，快步朝里走去。
直到快要踏入寝宫的大门，他这才放慢脚步，重新变得从容起来。
然后，一股浓郁的酒味扑面而来。
贺辉抬眸，就看到顾唐单手撑着脑袋，正醉眼朦胧，似笑非笑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