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被关押在保全局底层的裴云暄还没恢复神智，也不知道他以后得知这件事，会不会被气死。
姜昭节扬了扬眉：“怎么感觉这些穿书者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受到了制约？派他们来的人是故意的，还是他们那边情况混乱？”
除了岑佩佩这种疑似见面就故意暴露自己的，其他人的行为，说失了智都算抬举。
他们有的想干坏事反而成了助攻，有的只一个照面任务就失败了，假如穿书者都是这个德行，怎么可能完成那么多世界的攻略？
姜昭节还记得易晚音关于大本营的言论，一时有些怀疑，批复文件后就联络了夏海安。
夏海安先笑着道了声“恭喜”，然后问：“你最近应该在忙公司投标的事情，怎么突然联系我？”
而且还是在办公室里。
这么着急，难道岑佩佩又有什么新动作？
监控她的情报人员最近没有报告任何异常，夏海安本能地思考他们是不是疏忽了什么，并未往姜昭节突发奇想的方向考虑。
姜昭节只以为夏海安在恭喜他获得招标资格，就没多问：“我让谭先生开了屏蔽器。夏局长，你有没有觉得，我有时候运气好得过分了？”
夏海安不解：“姜先生，你觉得自己运气好？”
这可真是稀奇事。
一个隔三差五就会出车祸，公司时不时遇到麻烦的人，竟会觉得自己运气好？
“这个好，是和谁比较的？”夏海安好脾气地问，“姜先生你最近是看什么比较特别的文艺作品了吗？”
情报分析组更新的书单也没什么太特别的东西啊。
姜昭节清了清嗓子：“夏局长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最近我遇到的事情可以不要光看经过，多注意一下结果。”
夏海安飞快回顾了一下最近的事件，实在没明白姜昭节的脑回路。
确实，姜昭节每次遇到危险，最终结果都是好的，连原本不怎么稳定的公司都稳定下来，业务也有了一定拓展，但这不能说明他运气就好。
不然他怎么会遇到这么些攻略者？
夏海安诚挚发问：“姜先生是觉得，穿书者屡次失败，是因为你运气比较好？”
姜昭节奇怪道：“难道不是？”
看这个几乎被穿成筛子的世界，就知道易晚音口中的大本营科技水平有多高。这样一个地方，哪怕真的像网络小说里经常提到的那样，不能亲自对另一个世界动手，那筛选出色的穿书者想必不难。
“可至今为止，我还没有遇到任何一个理论上符合分级水平的穿书者。”他提醒，“即使是B级穿书者，按照易晚音的说法，也完成过不少次任务。”
姜昭节站起身来，走到窗边，从二十六层往下看去。
车水马龙，热闹喧嚣。
这样的人间烟火，真实而美好。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
“夏局长，这些穿书者即使有系统辅助。也不应当像我们遇到的这样，一个个全都烂泥扶不上墙。”
哪怕穿书者素质参差不齐是正常现象，但迄今为止，他一个厉害的都没遇到，这个比例是不是太高了？
姜昭节问：“这样的概率，我的运气难道不好吗？”
夏海安思索着道：“但是，在过去七年多时间里，我们先后控制的十几名穿书者也差不多是同样的水平。”
大本营的科技水平，国家深有体会。
最初找到穿书者，保全局上下也好奇过，为什么这些人都不怎么聪明的样子，后来经过一系列测定，他们逐渐意识到，恐怕正是因为大本营的科技水平太高，系统提供的支持对普通人而言近乎超能力，这些穿书者才会被养废。
他们已经习惯依赖系统的技能和光环，失去了独立行走的能力。
夏海安：“所以最初我提过，失去系统后他们就不足为惧。”
姜昭节一手按在玻璃窗上，触感冰凉。
他看着上面自己模糊的倒影，思绪繁杂混乱，对国家的信任和直觉相互碰撞，一时间竟有些理不清楚。
马路上的车辆依旧川流不息，办公室门外偶尔响起脚步声，伴随着刻意压低的交谈声，令他逐渐放空思维。
他缓缓道：“我还是觉得不太对劲。而且我觉得，岑佩佩可能很快就要采取新的行动。”
夏海安：“理由？”
姜昭节：“根据我多年看网文的经验，主角获得世界前沿的科技成果算是爽点，哪怕是以感情戏为主要卖点的小说，多少也会提上一笔。”
这对塑造主角出彩的形象很有好处。
然而离奇的是，他在新技术彻底稳定的今天，陡然发现任何一个剧本中都没提到过他会获得新技术。
易晚音曾明确说过，穿书者手中的“原著”，和他们拿到的“穿书文”是有出入的。
姜昭节敲了敲玻璃窗：“穿书文，一般指主角穿越到某本书中，在书中世界发生的故事。主角往往知道剧情，比起穿书文中的‘原著’，主角穿越后的故事情节一般对主角有利。”
比如穿书成为女配，打脸黑莲花女主上位；
再比如穿书成为反派，抱紧原著主角大腿洗白自己，最后被原著主角看上。
“穿书者目标是……”他感觉有点别扭，咳嗽一声，继续道，“攻略我，我掌握的资源越多，他们攻略成功后能得到的就越多。可是，在对他们更有利的穿书文剧本中，却没有这么重要的剧情。”
这到底是穿书者带来的蝴蝶效应，还是他获得成功，反而是对穿书者甚至大本营不利的事情？
如果是前者，易晚音交代过，当初帮助许一星获取曲旭清的研究成果，是希望许一星取代曲旭清成为他手下的员工，从而协助攻略他。新的研究成果是在曲旭清早期研究上发展起来的，说明他本来就有可能得到现在这项成果。
后续没了音讯，真的不是大本营希望如此发展？
姜昭节：“蝴蝶效应在这个前提下成了悖论。”
完全站不住脚。
夏海安听进去了，他和参谋们商量了一下，回道：“这个猜测确实很可能是真的。新技术已经完善，岑佩佩如果是穿书者，很可能坐不住了。”
那姜昭节预测的岑佩佩近两天内会有行动，发生的概率极大。
夏海安：“新设备已经研发调试完毕，新型能源需要进口，正在运输途中，最晚明天中午就到。你多小心一些，我们马上做好逮捕准备。”
姜昭节应了，又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色，轻轻叹了口气。
可惜傅铭铎不愿意透露某些经历，不然他们应该能更早确定一些事情。
他眉眼间罕见地染上犹疑。
傅铭铎是因为某些经历，还无法信任他或者国家吗？
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才会让傅铭铎这样谨慎，甚至隐隐形成了心结？
在窗前站了一会，姜昭节下定决心，拿起手机，敲下几行字，发送给傅铭铎。
……
同一时间，星维秘书处内，岑佩佩突然找柳秘书请了半天假。
“我之前车祸撞伤的腿有些难受，想去医院复查一下。”她脸色惨白，额头全是冷汗，一看就是伤势恶化的模样。
柳秘书出于女人的直觉，第一反应是岑佩佩哪里不对，然而对方的神色和肿起的小腿，都在昭示事实就是如此，让她不得不批了假。
等岑佩佩一瘸一拐地离开，柳秘书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岑佩佩太过刻意，最终下定决心，去了姜昭节办公室一趟，坦白了自己的怀疑和猜测。
“我觉得她可能是竞争对手派来的商业间谍。”柳秘书不知道穿书者的存在，脑洞开不到那个方向，严肃地提出了可能性最大的猜想。
姜昭节诧异道：“这个时候请假？”
就在他刚和夏海安通过气以后？
这个时间点也太巧了！
姜昭节不相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头一个反应是怀疑保全局的屏蔽手段已经被大本营攻破，忙询问了柳秘书一些细节，向她保证会详查，转头再次联系了夏海安。
夏海安也是一惊，立刻询问监视岑佩佩的人，生怕她就此逃脱，结果却得到一个匪夷所思的答案。
“她正在赶往某高档小区的路上，情绪似乎有些激动，但暂时没有要脱离的迹象。”汇报的人犹豫了一下，补充说，“她一直嚷着要给贱人一个好看，夏局，要跟紧一点吗？”
夏海安：“啊？”
姜昭节：“？？？”
夏海安也犹豫了，和参谋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按兵不动先观察。
姜昭节想了会，突然问：“她会不会是故意的，想引导我们发现什么东西？”
……
岑佩佩拎着包，将六公分的细跟高跟鞋踩得步步作响。
她的小腿肿得很厉害，但她好像感觉不到疼一样，健步如飞的模样令路人频频侧目。
系统在她脑中焦急地提醒：【宿主，宿主，你慢点！你小腿是真的肿了，不要因为我能屏蔽疼痛，你就不管你的伤啊！】
一会儿见了韩玉薇，说不定还要动手呢，腿伤加重很容易陷入被动。
岑佩佩冷哼：【所以你赶紧帮我修复一下啊！】
系统一听，就有点想哭：【可是、可是，我的积分基本都用来寻找韩玉薇和006713号了，现在积分没剩多少……】
它编号比006713号靠后，对上对方毫无优势，要不是狠下心砸了大量积分，也没办法平平安安找到对方。
因为憎恨和冲动，它已经消耗了积攒至今的七成积分，再加上之前为了安抚岑佩佩掏出的那些，剩余量将将到原本的两成。
就这点，它还得藏起来一部分，万一遇到特殊情况，就指望这点储备救命了！
岑佩佩当然知道系统并不很信任她，眼神轻闪，故作蛮横。
【那我也没积分了啊！反正你没积分给我修复的话就这样吧，我和韩玉薇掐了这么多年，也有她绝对占优势的时候，不是也没把我怎么样吗？不差这一点啦。】
系统迟疑几秒，没有吱声。
哦，这么看来，系统剩余的积分最多也就三成了，很可能是三次急救的量。
还不够，还得再压缩压缩。
岑佩佩有了底，毫不客气地嗤笑一声，完全没避讳系统。
系统也没觉得不对，有点心虚地缩了起来。
岑佩佩不动声色向身后扫了一眼，昂首挺胸走进城南一个以管理严格出名的高档豪华小区。
门卫就像没看到她一样，放任她大摇大摆进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