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这里……力道怎么轻了, 刚才那样就很好……”正面朝下的司徒悦抬起一手,反手拍了拍何洛铭按在他肩上的手。

  何洛铭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但又怕捏伤司徒悦, 用了虚劲, 并没有下死手。

  司徒悦又拍了拍何洛铭的手背, 说道:“医生, 还是太轻,左右两肩的力道不一样……”

  他略微侧转了些头, 眼角余光瞟到医生的脚在他侧面,站在这个角度是绝不可能碰到他的肩的,他猛地回头,正对上何洛铭的眼睛。

  何洛铭:“……”按摩的手停了下来。

  司徒悦惊异地说:“少爷, 怎么是你?我说力量突然就减轻了呢?”

  对上司徒悦黑得能倒影出自己的影子, 何洛铭收回了手,他淡定地甩了甩手, 说道:“我怕出院后, 再也请不起按摩师, 所以……想学一学。医生,我应该……学得会吧?”

  何洛铭的目光转向另一边的医生,那个医生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也立刻停了手,但他的情商显然没有朱三明高,他直接就叫出了口:“董事……”

  “咳咳咳——”站在旁边的那个医生剧烈地咳嗽起来, 差点口误的医生瞬间回神, 马上改口说:“何少爷, 按摩其实不难,重要的是要找准穴位, 用对力度。不过……”他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何洛铭马上问道。

  “不过,我们一般按摩都是要求患者脱了上衣的,但司徒先生不愿意脱,隔着衣服按摩就很难找准穴位,学起来不容易。”医生很诚实。

  “哦?是吗?那要不……”何洛铭突然想感谢这位医生,太诚实了,医院年底表彰大会应该给他发个诚实奖。

  “少爷,拉我一把!”司徒悦突然出声打断,两手反面撑着床,很难翻过来,他伸手求助少爷。

  何洛铭的注意力被这只明晃晃的手给吸引了,他想也不想地一把拉住,一个用力,把司徒悦从床上提了起来,他朝病房里杵着的两位医生看了眼,眼神示意:两位,有点自觉,好不好?两盏灯泡有点亮了。

  那个诚实医生没看懂眼神,另一位情商稍高一些,拉了一把同事,对何洛铭说:“何少爷,我记得我办公室里有一本人体穴位按摩大法,我去给你拿来?”

  “你去拿吧,我在这里等……”果然智商高的人一般情商都不咋滴,那个诚实医生按摩技术很高超,但情商就不如水平比他差的同事了,那个诚实医生想说什么,被他的同事一个胳膊肘击回了下半句,硬拉着他出了门。

  “拿一本书,需要两人去?”司徒悦自言自语了一句,坐在床沿着整理着被压乱的病号服。

  何洛铭看了他一眼,这位的情商也不太高,他的改变和对司徒悦的示好都这么明显了,怎么就本尊看不出来?

  “你为什么……不让医生脱了衣服按摩,这会按摩得精准一些……”何洛铭旧事重提,他非得要把司徒悦的心事逼出来为止。

  “我觉得我也没啥大问题,为什么要脱了衣服按摩……再说、再说……”司徒悦慢慢地低下了头,声音越来越轻,“陌生人面前,怪难为情的……”

  “那……我呢?”何洛铭又全程欣赏了一次司徒悦两颊飞红,继续不依不饶地问道。

  每一次,他都会把司徒悦往前逼一逼,却又不至于逼得太死炸毛。

  “什、什么意思?”司徒悦明知故问。

  “就是说,如果我学会了按摩,我给你按摩的时候,你要不要脱掉衣服?”何洛铭不肯放过他,逼着他回答。

  司徒悦涨红了脸,抿了抿唇,低头缴着病号服的衣角,似乎在考虑一件十分重要的大事,何洛铭也不急,耐心地抄手倚靠在窗台上。

  正在这时,刚才去拿书的医生敲门进来了,他把书递给何洛铭说道:“何少爷,这本书是针对非医学生的,简单易上手,非常适合新手。”

  何洛铭接过书,道了声:“有劳了!”然后转手把书放在窗台上。

  “那……我先走了。”似乎感觉到房间里的氛围有点奇怪,那个医生连忙告辞出来,还贴心地把病房的门和外面的大门都一起关上了。

  “那……先实践一下?”“那……先学习一下?”

  何洛铭和司徒悦同时说话,说完两人相视一眼,司徒悦迅速地转开了视线。他的意思是要少爷先学习一下按摩书,而少爷的意思是要先实践按摩一下,难道是……脱了衣服实践?

  轰——司徒悦不知道想到什么,热血迅速充脑,他坐在床沿上,反手就把被子捞上来盖住了自己,裹成了一个雪人。

  外面的被子被轻轻敲了敲,司徒悦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地回答:“我不要按摩!”

  “去做检查了!”何洛铭无奈放弃,这次逼到这里就已经是进步了。

  “哦……我差点忘记了……”司徒悦一掀被子坐了起来,正好站在了何洛铭的面前。

  不知道是因为被子里闷的,还是刚才羞的,反正司徒悦的脸依旧是红得像苹果,何洛铭看了一眼,便转开了视线。

  红组果然说的没错,司徒悦的脸皮太薄,薄了才经常会发红?

  “走吧。”何洛铭先走出了病房,给司徒悦平息心情的时间。

  但出了病房、站在客厅里的何洛铭,何尝心情轻松呢?他从丹田运气,深呼吸、深呼吸……强压住那冲上小腹的热流,慢慢地恢复正常。

  足足过了五分钟,司徒悦才走出病房,脸上的红云还没有完全退去,在靠近眼底的地方,还留着一抹红,就像画了眼影一般令何洛铭惊艳。

  上午的时间就在来回穿梭在各科检查室中过去了,何洛铭拿着一叠检查单子,等着司徒悦从检查室里出来,然后,两人默契地转向下一个科室。

  中午,吃过午饭,稍微休息一下,就到了下午挂点滴的时间,司徒悦仍旧像昨天一样,把何洛铭赶到了客厅里,自己一个人挂点滴、休息。挂完点滴,何洛铭会叫醒司徒悦吃些可口的点心,然后司徒悦会在客厅里转转圈活动活动,再然后就两人吃完晚饭并排靠在沙发上,一个看美食节目,一个看电脑。最后到了深夜,依旧是何洛铭催司徒悦去睡觉,两人互道晚安后,司徒悦就把病房的门关上了。

  第二天、第三天就按照这样的流程短暂地结束了。

  何洛铭这才深深地感觉到爱因期坦的相对论是如此精辟,原来,相爱的两人在一起,幸福的时间会过得如此之快,他珍惜这段时间,平淡中透着温馨,就连睡觉都在品味这幸福的滋味。

  第四天早晨,司徒悦果然就坐不住了,一大早他就穿好衣服,把病房门开了一条小缝,看了看客厅里,空无一人,看了眼何洛铭的次卧,门关得紧紧的。司徒悦暗喜,他轻手轻脚地打开门,像做贼一样,踮着脚穿过客厅,正要摸到大门的门把手开门。

  大门从里面打开了,何洛铭从外面开门进来,两人又一次四目相对。

  何洛铭看了一眼换下病号服的司徒悦,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不忍去揭穿司徒悦,先向他打了个招呼:“早!”

  “早!少爷!那个……”被少爷抓包的司徒悦挠挠头,极不擅长撒谎的他开始瞎编,“我看到衣柜里有常服,就换来试试,看看我有没有长胖……”

  试衣服就试衣服,你开大门出去干嘛?难道是要给全世界人看你有没有胖吗?何洛铭没有拆穿这个蹩脚的谎言,他反手把门一关,顺手搭住司徒悦的肩,把他往沙发上带,在把他按在沙发上时,那只手快速地离开了司徒悦的肩。

  “昨天睡前你测了一下,不是没到我们约定的三斤吗?”何洛铭把一张机票放在了茶几上。

  “就差、就差……一两了……一两也不能通融?好吧,那等会早饭我多吃点,重一两很容易的!”司徒悦信誓旦旦地说,突然,他看到了茶几上的机票,拿起来看了一眼,“少爷,你……你要出差?……泡菜国?这次,要出国?”

  实在是茶几上没有放东西,光光一张花花绿绿的机票放在上面,名字还是加大、加精字体,再眼拙的人也能看到了。

  “嗯。上午的飞机,刚刚公司的人给我送来了机票。临时决定的,所以……”昨天晚上,红姐就发信息,通过那个整容医生联系上了安拉娜的老板,但对方老板需要亲自同他们董事长谈价格,何洛铭连夜订好机票,第二天就走。

  “少爷,公司派你去出差是公司信任你!少爷不用担心我,我会自己出院回家的,你看,我带的行李也不多,也就收拾几件衣服,拿上手机就行了……”司徒悦马上就懂事地说道。

  但何洛铭并不想让司徒悦病愈出院单独回家,他怕司徒悦偷偷回去上班,更怕司徒悦上完了班,回到几天没打扫的家里,立马会打扫卫生,忙得不亦乐乎。在何洛铭眼里,司徒悦没有大病,却极需要休息,他不放心这个勤劳的小可爱,所以他才坐下来和司徒悦谈谈。

  何洛铭为难地说道:“司徒悦,我想让你在医院再待一天……我请求你!”为了让司徒悦安心再住一天,他甚至用了祈求语气。

  但是——

  司徒悦的声音带了委屈:“为、为什么?你不是答应我只住院三天吗?把我强留在医院,难道是……要带什么人回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