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何洛铭陪着司徒悦打点滴,害羞的司徒悦把何洛铭赶到了客厅,关上门, 他一个人静静地躺着。

  司徒悦有时候很倔, 几头牛都拉不回来, 何洛铭反对无效后就不再强求了。他发信息让老黄把他放在公司的电脑拿过来好在客厅里办公。老黄偷懒, 直接让从公司接受任命结束后回医院的朱三明带了回来,还编了一个令何洛铭无法反驳的理由:我已经在夫人那里爆过光了, 不适合送电脑过来,万一被夫人看到问起呢?

  何洛铭轻笑了笑,这个老黄,偷懒第一名, 不过, 他说的也是事实,他、老黄、老裘、海富平都在一品海鲜烩出现在司徒悦面前过了, 目前来讲, 还是继续寻雪藏的好。

  朱三明送来了电脑, 看到司徒悦的病房关着门,点滴有压力器监管着,不会出现空置的情况, 他就坐在何洛铭的对面侃侃而谈了。他讲了人生、讲了理想,兜了一个大圈子,才讲到了他对医药行业的追求。

  何洛铭对朱三明的学霸型人生和在医院当院长的那些见闻并不感兴趣, 他沉浸在密密麻麻的邮件中, 直接就问道:“院长, 你……爱钱吗?”

  朱三明楞了一下,没想到董事长会打这记直球, 他沉默了一分钟,才说道:“我从事的职业并不能以金钱来衡量,要以百姓的生命健康来做为我的追求……如果我真的爱钱,就不会选择这个行业。”

  何洛铭从电脑后抬起头,看了一眼朱三明,欣慰地说道:“不爱钱的人,才能搞医药行业……我可不想我的集团名誉毁在一场失败的手术或一粒假药上。集团大了,子公司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其他板块我不担心,我就担心你负责这块。”

  朱三明保证道:“董事长请放心,我管理的医院过去没有出过医疗事故,今后也不会出医疗事故,这点我可以保证。不过,董事长,你真的要投资药厂吗?制药可是个暴利行业呀……不过,我可能不太擅长制药。”

  敲打完了朱三明,何洛铭言归正传:“朱院长,制药可能不是你擅长,但你可以广收人才,把那些制药人才聚集到我们公司来……只要你心中有百姓,我相信,你一定管得好制药厂。”

  被董事长赋予重任的朱三明,瞬间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重了起来,他提出了要收购学医时的同学创办的一家药厂,何洛铭让他把收购方案做出来,找老黄和老裘去审批,只要他们同意,他也没意见。

  “还有什么事?”交待完所有的事,何洛铭又抬头看了眼站起来准备走,却又迟迟没有迈开腿的朱三明。

  “董事长,接下去三天,司徒先生的医疗任务该怎么安排?从今天的检查指标看,他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肠道菌群也恢复了正常,只要好好休息就行了……”朱三明犹豫了一下,说道。

  如今,董事长陪着夫人住在他的医院里,全院都如履薄冰,朱三明更是处处小心翼翼。除了要做好日常的工作外,他一日开三会,交待各科室要好好地服务好董事长的朋友,不能乱传谣言、不在董事长的朋友面前胡说八道,不该说的话绝不能出口。

  “在你们医院就是最好的休息。他这个人啊……”何洛铭抬头,看向虚空,有一时的走神。

  司徒悦是个闲不下来的人,当初何家还在的时候,他除了做何少爷的小跟班外,平时也很勤奋,帮他爸照顾老爷、管理何家,帮他妈在厨房打下手,反正就没见他好好享受过生活。如今,借着生病的理由,他把司徒悦强制留在医院,可以好好补补身体,好好休息休息,但他知道,他留不了司徒悦太久,三天可能就是极限了。

  说是说三天,今天大半天在公司渡过了,另外半天,朱三明还在面前说个没完,何洛铭回过神来,问朱三明:“检查需要天天做吗?”

  正问到对口专业上,董事长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朱三明自豪地建议道:“检查只做几个生化指标就行了,今天已经从头到脚检查过了,昨天有些检查就没必要了。不过,营养蛋白还是需要每天都挂,这批是国外进口的,对提高免疫力、促进身体机能很好好处。”

  何洛铭问道:“进口的?效果好吗?”

  “效果非常好呀!你看昨天司徒悦先生情况稳定之后给他用上,他的脸色马上就红润起来了……如果继续挂三天,他的各项指标还会更好。”朱三明继续说道,“不过,这种蛋白非常难买,国外供应商生产的量不多,优先供应本国,我是托了在国外的朋友才买了一点。因为是自费项目,不能走医保,蛋白只给有钱人用,但还是供不应求。”

  “如果国内生产呢?”何洛铭真的极擅长抓住商机。

  “国内生产的技术没有国外的高,国内的蛋白效果只有国外的五分之一,而生产线还处在研发中,如果要赶上国外的蛋白质量,可能还需要等几年。”朱三明实事求是地回答。

  “那简单啊,去国外买一条生产线,干嘛要自己研发?”何洛铭习惯地甩出了他的钞能力。

  “可是……外国企业不会单独卖一条生产线给我们……就算给了生产线,没有配方和品牌,我们一样只是生产机器,还得贴国外的牌子。”朱三明摇了摇头。

  “把外国企业一起买了吧?你挑选目标,让老裘他们做预算报告,看看买下来需要多少钱!”何洛铭才不管朱三明的担忧,他向来相信,只要钱到位,什么都能搞定,除了司徒悦。

  朱三明已经说不出话来了,看何洛铭的眼神已经几近崇拜,这样看来,花钱买个医院给夫人疗养,还算是小意思了?

  朱三明震惊完了,说道:“那、那……我得亲自去一趟,实地看看接触一下国外制药厂的高层……”

  “有门路吗?”何洛铭问道。

  “算有吧?我可以找那个帮我买蛋白的朋友,他在那家制药厂工作……”朱三明说道。

  “把你的朋友一并招揽过来吧,如果有才能,我也能给集团股份!”何洛铭大手一挥,又一件大事就定了下来了。

  朱三明按捺着兴奋问道:“三天后,我定好方案就启程?”他知道,司徒悦住院的这三天,他肯定是走不了的。

  何洛铭点了点头,目光又投向电脑,朱三明说了句“那我先走了?”,没见到何洛铭有任何反应,他就开门离开了。出了门,他扶着走廊的墙壁,勉强站住身体,颤抖的双手摸出了口袋里的速效救心丸,他活这么大岁数了,没经历过刚才这么刺激的谈话。

  年轻的董事长,买个跨国制药企业就像买件衣服那样轻描淡写,朱三明的心脏不受控制得就激动起来,跟着这样的董事长,他算是跟对了人。如果真的买个跨国企业制造自己的蛋白,再也不用看外国人脸色,那将是造福万民的功德之举,赚钱是其次,他的名字将迅速传遍全球医药行业,这是自己这么多年辛辛苦苦做院长所不能达到的成就。自己年轻时候许下扬名利万的理想,到老了居然还能实现?

  平静心情的朱三明,慢慢地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开始查找资料,迈出了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朱院长走后,客厅里安静下来,病房的门隔音效果很好,外面的说话声不会打扰到司徒悦在里面休息,何洛铭站起来,倒了一杯水端着,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往里面看了看。

  司徒悦正安静地睡着,半边脸都陷在松软的枕头里,被子盖的好好的,打了留置针的手也不用再伸出被子外打吊瓶了。他似乎长期缺少睡眠,眼下的青影若隐若现,单位里顺利地请了三天假,少爷也陪在他的身边,他在何家出事后,第一次毫无牵挂地补起了觉。

  何洛铭处理公务的疲劳在看到司徒悦宁静的睡颜后,瞬间一扫而空了,他看了眼手里端的杯子,一饮而尽。

  司徒悦睡得很沉,护士进来换点滴瓶的动静也没有吵醒他,他睡了整整一个下午,最后是客厅里传进来的饭菜香味把他从睡梦里唤醒。

  “什么东西这么香?”司徒悦从床上坐起,透过开着门看向客厅。

  “香吗?医院送来的八宝粥,给你当点心吃。”何洛铭从海富平派人送来的保温盒里舀了一碗粥,不等司徒悦回答,就往病房里送。

  “点滴打完了?”司徒悦看了眼手背上的留置针,上面插的针头已经拔掉了,只留下细细的一截管子埋在血管里,出头的地方用医用胶带固定在皮肤上。

  “嗯,你睡了一个下午,睡得舒服吗?来——张嘴!”何洛铭在司徒悦低头间,已经舀了一勺粥,送到了他的嘴边。

  “少爷,我自己来吧!留置针又不痛!我又不是……”司徒悦想反抗,一看少爷的脸色不对,他乖乖地张开了嘴,吞下了粥。

  两人一个喂,一个吃,没多少时间,把一碗粥给吃完了,何洛铭站起来,拿了一张纸巾,按了按司徒悦的嘴角,司徒悦也不反抗,不像上回出租车里少爷给他擦嘴时的痛苦表情。

  何洛铭出去放保温盒,司徒悦看了一眼,看到少爷只是放在餐桌上等着人来取,并没有亲自拿去洗,暗自高兴,说道:“晚饭还早,我都躺半天了,能不能……出去走走、活动活动筋骨?”说完,他期待地看着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