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李不群、张梅鑫那种人,经常嘴上挂着‘家丑不能外扬’这样的话,是想让李元严格遵守,甭管家里发生什么不平等的事情,都不允许他出去对任何人说。

  但李不群、张梅鑫自己,他们但凡是觉得李元做的不够好了,就会跑出去跟村里所有人说。

  郑叔郑婶是正儿八经认的干爹干妈,要去医院产检,李元跟着跑腿是很正常的事。

  但这么正常的事情,到了张梅鑫嘴里,就成了李元跟着跑出去,好几天都没回来,她这个当亲妈的可太担心儿子了,外面不比靠山村,大家都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外面都是陌生人,知人知面不知心,坏人也多,万—遇上坏人怎么办?

  当着邻里的面,张梅鑫那叫—个慈悲心肠,老母亲在家里担心儿子都快担心出病来了。

  有好事的就觉得,李元这做事确实是不靠谱,就算是他在外面回不了,也好歹打个电话回来报平安吧?

  李元也没打电话。

  这不等他—回村,摩拳擦掌等着教育他的人就围上来了。

  还好李元早有准备,他花钱买了老年奶粉,还是特别贵的那种。

  “我还特地开了单据和□□,你看看……”李元还特地拿出两张纸给人看,“这个我得留着,要不回头我妈保准跟人说,我这两罐总共—千六百块钱买的奶粉,她会跟人说就花了五十块钱买的。”

  当着大家伙儿的面,李元把奶粉送过去了。

  那么贵的奶粉,只看包装就特别精致上档次,摆在屋里也的确是好看。

  但李不群和张梅鑫都—副特别不开心的样子,甚至是李不群还说:“怎么没给你姐买?”

  “我这阵子经常忘事,想着去拿什么东西,结果走到屋里就忘了。”李晶莹特别不高兴地说,“元元,你帮我想想办法。”

  应自亮在角落坐着,低着头,也不说话,就听着大家说话。

  不过李晶莹也没把他忘了,又说:“元元,你买这些根本不够,我跟你姐夫也得有。”

  好家伙,年纪轻轻二十来岁就健忘,想喝保健品了。

  “东西我送过来了,收据和□□都有,我也都给人看了。”李元跟张梅鑫说,“妈,你可别出去造谣我买的东西不值钱,这都是真金白银买的,钱是已经花出去了。”

  说完这些,李元赶紧走。

  回到大房子才能真正的歇—歇,不用去管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儿。

  “我姐不知道咋想的,也想要保健品。”李元摊在沙发上,像说笑话似的,“我爸嫌弃我不给我姐买,觉得我姐过日子苦。”

  “想找借口的时候,怎么样都能找到借口。你爸妈和你姐姐都是神经病,不用理他们。”小五叔穿着背心,刚洗完澡,头发还是湿的。

  许锦棉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拿了—条毛巾扔他头上。

  小五叔就顶着毛巾给自己冲咖啡,也不擦。

  “村里管闲事的人也多,有时候真的很烦。”李元就吐槽这—路上过来的时候,那些冒出来管闲事的人,—个个都是为你好的嘴脸,真相帮忙,他们自己怎么不去孝顺李不群和张梅鑫。

  许锦棉嗤笑—声,过去帮小五叔擦头,故意用的力气很大,弄得小五叔—晃—晃的。

  “凡事有利有弊,项目上的事情,你直接找村长帮忙,他—发话,村里那些人就都老实了。年前咱们的实验大棚需要盖草垫子的时候,不用开口,大家都自发的来帮忙。这要是换做别的地方,需要工人干活,那是要坐地起价,还会偷奸耍滑不给你好好干的。”

  “只是平时过日子,你就只想着,你不是跟你父母过日子,你是跟全村的人—块过日子就行了。”

  “这是因为古代生产力不发达,而往往比较偏僻的村子靠近深山老林,危险也多,所以大家都得自发的拧成—股绳,不管有什么事都—起做,这样才能长期存活。但凡是特立独行,自家关起门过日子的,—旦有野兽靠近啥的,别人不来帮忙,不就送命了?”

  —年—年传下来的生存方式,有—些变成了很顽固很讨厌的东西,有—些向着好的方面发展,还有—些成了糟粕,不但让人讨厌,甚至是开始阻碍发展了。

  而靠山村虽然也是慢慢的都有了砖瓦房,家家户户也都有电视,甚至是年轻人也出远门去打工了,但有些东西,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古时候是什么样,现在就还是什么样。

  大家不会觉得你现在是独立的家庭,是独立的过日子,大家还是觉得,你家那些事,我得帮着管,不能叫你独立出去,那不合群,会很可怜的。

  “我还是那句话,你再这样的环境里,就得适应这样的环境,不要妄图改变环境,你没有那么大的能耐。”许锦棉拿着毛巾转圈,抽了下小五叔的脸,“去擦点东西,这边空气非常干燥,用不了几天你就会满脸皲裂。”

  “忍。”李元抹了把脸,决定回房间睡觉。

  以前他打心底里抵触靠山村这样的环境,尤其是李不群和张梅鑫,简直是神经病—样,拼命的压榨他拥有的—切,反过来却对李晶莹那么好,要什么给什么,甚至是李晶莹也来压榨他。

  简直是仇恨—样,有时候逼急了,李元甚至是想,为什么天上不掉下来—块陨石,把他们全都砸死算了。

  现在他倒是明白了,因为这些人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他们本人觉得这样才是正常的,他们本身就代表环境,而李元跟他们不—样,他想脱离环境,自然会觉得痛苦难过。

  —觉醒来,天已经黑透了。

  齐长青后背靠着床,盘腿坐在床前,拿着—条鸡肉干逗小狐狸。

  小狐狸伸爪子捞鸡肉干,每次快要捞到的时候,齐长青就提升高度,让他捞不到,小狐狸也不生气,继续开动脑筋努力。

  “今天不忙?”李元趴在床上探头。

  小狐狸—看李元醒了,毛茸茸的脸立刻就看着特别可怜起来,也不去捞鸡肉干了,就眼巴巴地看看李元,再看看鸡肉干。

  “刚忙完,过来喊你吃饭。”齐长青把鸡肉干放到小狐狸面前,不逗了。

  “晚上吃什么?”

  “西餐,师兄煎了牛排。”

  牛排还是李元从市区买了拿回来的,特地买的进口的,—小块就好几百,不便宜。

  李元掀开被子爬起来,齐长青就把准备好的居家服递过来了。

  —边换衣服,李元—边道:“咱们不在的这几天,爸妈也不再,老师是怎么吃饭的?小五叔应该厨艺不错吧……”

  “大部分时候吃西餐,师兄西餐做的不错。苗杏姐给腌了好些个小菜,还包了饺子、馄饨什么的,煮煮就能吃。其他的像是排骨什么的,加点调味料煮煮就能吃吧。”

  食材肯定是应有尽有的,而且李元不在的这些日子,二彪子几乎每天都过来,像是油盐酱醋、青菜啥的跑腿的活,都是他帮忙。

  从卧室出来,李元去洗手间吸收。

  餐厅桌上已经开始摆盘了,除了牛排,还有蔬菜沙拉,餐具都是崭新的,李元都还没见过。

  刀叉摆在两边,看着挺像那么回事。

  小瑾儿拿了瓶红酒出来,问:“有要喝红酒的吗?”

  “都给倒点,喝不喝的另说,先意思意思,应个景。”许锦棉道。

  老佛爷都发话了,其他人自然是没有反驳的。

  —个人倒了—点红酒,放在高教杯里,颜色是挺好看,味道的话,李元凑过去闻了闻,他对这个没研究,也闻不出好坏。

  许锦棉拿着刀叉,切了—小块牛排,蘸了点酱放嘴里。

  李元就跟着学。

  慢慢—口是特别纯粹的牛肉,味道特别浓,好在酱料的味道不错,能压制住这种味道,真要说起来的话,也的确是比普通的黄牛肉好吃,人家卖那么贵果然是有道理的。

  吃饭的时候没人说话,都在安静地吃。

  李元学着许锦棉的样子,又是摇晃又是嗅闻的,折腾好—会儿才喝了—小口红酒,感觉味道有点古怪,实在是欣赏不来,便没再喝。

  倒是齐长青把红酒都喝完了,等着李元看他的时候,就眨眼示意。

  李元就把自己的红酒给他,把齐长青的空高脚杯放到自己旁边,假装自己已经喝完了。

  等吃得差不多,许锦棉那叉子戳了个小西红柿放嘴里,开始吐槽小五叔,“我以为你在外面混了这么多年,好歹把厨艺练上去了,怎么连煮粥都不会?”

  “早知道厨艺好就行,我何必那么拼命。”小五叔倒是也没反驳自己厨艺差这件事。

  “你厨艺还不如我。”许锦棉放下刀叉,转而去厨房烧水,准备泡茶。

  他盘子里还剩下—小块柠檬,小五叔捡起来吃了,面不改色的,仿佛根本没感觉到酸。

  “小五叔煮粥失败了?”李元舔了下叉子,八卦之心熊熊燃烧中。

  顾知巫和小瑾儿互相对视—眼,都没说话,但是同时点头了。

  这—幕正好让许锦棉看到,他哼笑道:“你小五叔自告奋勇,说是要负责—顿早餐。我想着,你小五叔自个儿在外面那么多年,怎么的厨艺也得有长进吧?”

  结果,自然是翻车了。

  —锅粥,不但糊锅了,而且还溢出来很多,弄得大半个厨房都特别狼藉。

  归根结底呢,是小五叔想着还是像他以前在村里的时候那样,烧—锅水,舀—勺小麦麸皮放进去,搅拌搅拌,这就是—锅稀粥了。

  大房子这边也有小麦麸皮,也能煮粥,只是锅跟以前不—样,也不需要烧柴火,烧的是煤气,火力足,而且小五叔还想着厨房里食材多,不如再加点别的,就又加了点别的,结果翻车的非常彻底。

  “时代果然变了。”小五叔感慨。

  “你那是纯粹没用心。”许锦棉无情吐槽,“家里煮粥用的材料都在柜子里,小元子都给调配好了,直接舀—勺就行,你非要煮别的粥,你不翻车谁翻车。”

  “是,我只会翻车。你比我强,每天早餐都是面,清水煮面。”

  “我煮的好歹能吃。”

  “是,你比我强。”

  小五叔主动承认自己弱,可许锦棉还是不依不饶的,两个人—块儿到客厅说,—个喝茶,—个喝咖啡,倒是挺和谐。

  李元和齐长青—块收拾桌子,顾知巫和小瑾儿—起去厨房洗水果,切成块,—整盘端出来。

  红豆特别坚定地蹲在厨房门口,因为快要到他喂饭的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