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锦棉忙到很晚才回来。

  他站在卧室门前犹豫了一下,不确定李宛有没有睡着,要不要过去打搅。

  犹豫半晌,最后还是伸手拧开了门。

  他蹑手蹑脚的进去,走到床前。

  床头灯没关,灯光很暖,并不刺眼,可以清楚地看到李宛很乖巧的躺着,盖着厚厚的柔软的棉被,一动不动,看上去特别认真睡觉的样子。

  “应该睡了?”许锦棉弯腰,凑近了看他。

  “没有。”李宛睁开眼睛,看着尽在致辞地脸。

  “还没睡?”许锦棉顺势凑过去吻了下他的额头,动作也没有小心翼翼的了,直接爬上床,躺在被子上面,“抱歉这么晚还打搅你……”

  “我在等你。”李宛说,“你说晚点会回来,约定好了的。”

  所以就一直等,反正也不怎么困,也睡不着。

  许锦棉却一下子高兴起来,虽然忙活大半晚上,但好像感觉也不那么累了,他翻了个身,隔着被子趴在李宛身上,低头看他的脸,“我只是说我会回来,没让你一直等。不过你一直在等我,我很高兴。”

  感觉付出的得到了回应,两个人之间终于有来有往的那种高兴。

  李宛没说话,他等到许锦棉回来了,这就行了。

  “明天要出趟远门。”许锦棉喃喃地说着,他实在是困得不行 ,想着要给李宛解释具体点,可实在是太困了,还没开始解释,就控制不住地睡着了。

  第二天天刚亮,许锦棉就睡醒了,他迷迷糊糊地爬起来,下床伸了个懒腰,想着今天要很忙,还要赶时间,就抬脚往外走。

  走出门,这才意识到昨晚睡得不是自己的房间。

  他又转身回来,看着还在睡的李宛,“宛宛,起来了,今天要赶飞机。”

  李宛睁开眼睛,二话不说爬起来。

  早饭是匆匆吃完的,车子早就在外面等着了,也没怎么收拾,直接上车。

  “有个剧今天开拍,家里有人投资,我得去看看。”许锦棉解释,又说,“正好到时候带你认识一些人。那边拍摄场地也很漂亮,如果你喜欢的话,咱们可以在那边玩几天。”

  许锦棉是早就计划好的,不过也没完全确定,还要看李宛喜不喜欢那里。

  车子跑得飞快,外面的景色不断后退,很快到了机场,前面许锦棉急匆匆下车,后面李宛也想跟这下车,忽然头晕了一下,呼吸变得困难,身上好像也特别难受起来。

  许锦棉走了几步,察觉到李宛没跟上来,这才回头,就看到李宛趴在车里没动弹。

  “怎么了?”他很快回来,看了下李宛的脸,吓了一跳,“病了?去医院!”

  “我自己去,你工作要紧。”李宛挣扎着说,“其实也没有特别难受,只是好像不能陪着你了。”

  他脸色发红,喘息十分困难,衣服下面的身体起了一个个包,很难受,不过还好轻易是看不到的。

  “我陪你。”许锦棉招呼司机掉头,去医院。

  李宛难得坚持,“你去工作吧。我应该没什么大事……”

  他的样子看上去很像过敏症状,一般不严重的过敏,还真的不是什么大事。

  “你先去,我去医院看病,然后再去找你。”李宛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这样行不行?”

  这是李宛第一次提出请求,许锦棉想了下,同意了,“那我在那边等你。”

  “好。”李宛轻轻松了口气,他感觉这样做是对的。

  许锦棉在机场下车,车子调头直接去医院。

  医院距离机场其实也不算远,李宛去的很快,症状诊断也很快。就是普通过敏,只是反映稍微比以前激烈了一点,有点呼吸困难,身上风团也比较多,还有点头晕,要吃药,再加上住院稍微观察下。

  医生给开了单子,让去交钱。

  送李宛来的司机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了,车子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也没有联系方式,身边也没有别的人,只有李宛自己。

  他已经吃了药,感觉稍微好一点了,拿着单子去窗口问。

  护士小姐姐声音很好听,“押金六千。”

  “啊……”李宛吓了一跳,他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哪里能拿的出六千块,而且这是什么病,竟然要花那么多钱。

  他占着窗口的位置,呆呆愣愣的,里面的护士小姐姐就提醒道,“你可以把证件给我,我给你开个条子,你到时候把钱补上。”

  看李宛穿得衣服,不像是没钱的老赖,医院这边也不是完全不能通融。

  “证件?”李宛只有一张身份证,他递过去。

  护士小姐姐一看,又抬头看了眼李宛,身份证上写的是外地人,而且看地方不是很大,不过有证件就能走手续了。

  走了手续,拿了单子,李宛回来找医生,医生给他找了个地方,躺着观察。

  边上也有别的病人,身边基本都有人陪着。

  李宛只有自己一个。

  “小伙子,过敏?”倒是也有人闲着,还特地跑过来跟他说话。

  “恩。”李宛点头,医生说是过敏,据说是很常见的症状,以后不要再接触过敏原就好了。

  “你朋友家人啥的没跟你一块?”那人说着,又指了指自己,“嗐,我也是自己一个人跑出来看病。哈哈,主要是怕身边的人知道难以启齿。”

  李宛好奇地看他,有什么病是难以启齿不想让人知道的。

  “哈,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割皮包。”那人说着,还有点不太好意思,眼睛眨啊眨地看李宛,“我感觉跟你挺投缘的,咱俩交个朋友怎么样?”

  “朋友?”李宛其实没太听懂对方说的梗,不过他现在的确需要交朋友,因为医院这边很多他都不明白,而且钱的事情也必须的解决。

  “对呀,我感觉咱俩挺有缘分的。”

  “好。”

  “我叫周晓槐,你呢?”

  “李宛。”

  “哇,你的名字好好听,我可以叫你宛宛吗?”

  李宛点头,当然是可以的,虽然他的小名不叫宛宛,但是许锦棉一直这么叫他,那宛宛应该也是自己的名字的。

  交换名字之后,周晓槐就高兴的不行,一直跟李宛说话。

  等到李宛这边观察期结束,身上的过敏症状减轻很多,已经不影响正常行动的时候,医生就宣布他可以离开医院了,只不过离开之前,得想法子把单子给结清了。

  但是他没有钱。

  “正好我也去办手续,咱俩一块吧。”周晓槐走路姿势还有点古怪,不过这并不能影响他的心情,他一块帮忙把钱结了,单子上写的很清楚,李宛来医院,乱七八糟的费用加起来,总共也不过是二百七而已。

  这个钱不多,但是没有钱的时候,这就是能压倒人的最后一棵稻草。

  从医院出来,李宛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车水马龙。

  这边有很多私家车,也有不少公交车,交通非常方便,但是都需要钱。

  公交车只需要一块钱就好,但也必须给钱,没钱就不能坐。

  李宛想着跟许锦棉商量好了,要过去找他,但是怎么过去?

  坐公交车需要钱,坐飞机也需要钱,甚至是跟许锦棉打电话,也同样需要钱,而他现在,一分钱都没有。

  “我今天不用上班,要不你去我那玩?”周晓槐很开心地提议。

  李宛犹豫了一下,感觉应该跟许锦棉说清楚,“我想给一个人打电话。”

  谢天谢地,他有记住许锦棉的电话,是许锦棉打电话的时候,说过自己的号码,被他听到了,就下意识记住了。

  否则的话,他甚至是都不知道该怎么跟许锦棉联系。

  “去电话亭。”周晓槐很懂,“我领你去。”

  帮着拿了钱,又教了拨号的方法,周晓槐主动后退,等着李宛打电话。

  李宛拨通记忆中的号码,等了好一会儿,那边没接,直接挂断了。

  他又打,那边还是挂断。

  再打,那边终于接起来了,语气很不好,“你是谁?我不管你从哪儿知道我的号码,我劝你不要在这上面费心思。”

  “是我。”李宛说了句。

  那边愣了下,语气马上变了,“宛宛?你好了?什么时候过来。”

  “我不过去了。”李宛说,也没办法过去,因为他没有钱,也不知道该怎么过去。

  那边许锦棉失落了一下,不过也理解,毕竟过敏虽然看着不严重,但通常都很难受,而且如果特别严重的话,是会窒息的。

  “不过来也行,我明天就回来。”许锦棉自然不会在外面多留。

  “好。”李宛看到周晓槐站在路边,距离挺远的,不过一直在往这边看,他冲着李宛挥手,脸上露出很灿烂的笑容,“我挂了。”

  “再见。”

  “恩,再见。”

  挂了电话,那边许锦棉就开始忙,因为没等到约定好的人,心情特别不好,整个人的气压都很低。

  这边挂了电话,正好公交车到了,周晓槐想加快速度赶公交车,可是他现在身上不太舒服,动作太大就会感觉龇牙咧嘴的,看上去滑稽又古怪,还是李宛跑到公交车上,跟司机说了声,让他等一等,这才行。

  终于上了公交车,还有唯一一个空座,周晓槐不能坐,就让李宛坐。

  李宛上前坐了,周晓槐就站在他旁边,扶着他的座椅,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都圈起来似的。

  公交车晃晃悠悠地离开,到下一站地方,马上就上来许多人,一下子就挤挤挨挨的了。

  “咱们运气挺好,嘿嘿。”周晓槐很灿烂的笑。

  仅仅只是因为提前上车,有个空座,这就特别值得高兴了。

  李宛也笑了下,因为他感觉特别放松。

  公交车跟镇上的县际公交差不多,不过要更便宜一点,坐车的人看上去也都没什么稀奇的,虽然都是城里人,但感觉跟许锦棉是不一样的。

  大家穿着跟镇上、村里的人不太一样,不过看着也都不算很夸张,不像许锦棉,每次出门要去正式场合的时候,都会有专门的人来帮他洗头做造型,衣服也都是精挑细选的,而且通常情况都是穿正装。

  不过公交车上也有穿正装的人,咯吱窝下面夹着个公文包,皮鞋擦的很亮堂,正在给客户打电话推销保险。

  有带孩子的奶奶上车,小孩子很调皮,奶奶很耐心地跟孩子说话,让他不要乱跑,因为乱跑会有危险,小孩子听懂了,就真的不乱跑了。

  那个推销保险的年轻人主动走到后门,准备下一站下车了。

  周晓槐拍了拍李宛的肩膀,高兴道:“宛宛,咱们也要下车了。”

  就是下一站,马上要到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