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能行,你们不用管。”

  “你住院的钱是我出的,怎么我不用管了?”李元就说,“我倒也不是为了孝顺,就是不想看着奶你在家等死。人活着这一辈子,哪有想死的。”

  “我就是想死。”

  “那行吧。”李元也不跟老人争嘴上的功夫了,就直接说,“那今天就出院,正好我套了牛车来。一天天的住院花钱不说,还要专门找人伺候,那可都是额外的钱,报销不了的。这些日子统共花的钱也有不少,这些钱都是我的,我也跟大家都说了,奶你要是说我的不好,别人可不会听你的。”

  说了几句不好听的,李元直接去办出院手续。

  齐长青跟在后面,看着李元一直板着脸,就道:“元元,别生气。”

  “没生气。就是觉得这事儿有点恶心,大伯那几个这几天都没来医院看看,又不需要他们出钱,又都在家里闲着,过来医院看看,哪怕是拿个热乎的馒头送过来也好。”

  “想想他们对自己的母亲这么无情,当真觉得曾经奶的家庭很恐怖。”

  “也是,总不能一直是你出钱养着。”齐长青就道,“久而久之,万一哪天你不拿钱,他们说不定还会反过来骂你。”

  李元点头,他也是想到了这一点。

  一两次拿钱可以,可要是次次拿钱,就怕要结仇了。

  办完手续,李元直接撵着牛车准备回村,也没顾得上给家里的小牛犊、小毛驴的买奶粉,只能给朱武打电话。

  朱武二话没说答应了,说是会直接给送去靠山村,李元这才松了口气。

  一路赶着牛车回靠山村,停在老宅子门口,李元就直接去喊人了。

  大伯、二伯、四叔,李不群都喊了一遍。

  这些人提前都不知道老人要出院,反正是不管心里怎么想的,这会子全都在家,李元去喊人,大张旗鼓的,就是为了脸面上好看,也都从家里出来了。

  连带着大伯娘、二伯娘,四婶还有张梅鑫,还有跟李元同辈的几个也都出来了。

  大伯几个急忙上前表现,抬着被褥进屋。

  那被褥是李元的,先前送老人去医院用的被褥不见了。

  按理说一床被褥而已,李元大房子那边有的是,郑婶今年还特地买了一大车棉花,正好趁着冬天没事的时候,攒了好些个崭新的棉被,有时候因为家里地方小,都是直接去大房子那边缝。

  六斤、八斤还有十二斤的棉被,一床床的放柜子里,基本上都成了李元的。

  但是,有时候不提出来,反而会被别人攻击。

  李元这还没来得及说呢,跟着进屋的四婶帮着铺炕,直接就把棉被给铺到炕上了,还说:“这棉被得有些年头了,外面摸着硬,不是啥好东西。”

  “那是我的棉被,我要拿走。”李元上前,“先前从奶这里拿走的棉被去哪了?我记得当时是大伯撵牛车,二伯、我爸还有四叔都在,你们知道吗?”

  这话一问出来,大伯就皱眉,像是忘了这个事儿似的。

  “我记得大伯去了邻村,当时棉被还在牛车上吧?后来回村,棉被还有没有在牛车上,要不要找人问问”

  其实像棉被那么大的东西,也不可能说弄丢了什么的,更不可能会被别人拿走,肯定是这几个人中的一个拿回家了。

  本来要是没人提起这件事,做儿子的拿点父母的东西,别人也不会说什么。

  但李元偏偏提出来了,这就把小事给放大了。

  四叔老大不高兴地说:“元元,你一个小孩子下手瞎说什么,一边待着去。”

  四婶暗中瞪了眼四叔,示意他不要说话。

  李元就道:“在医院拿钱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一个小孩子不用拿钱了?谁家拿了爷奶的棉被,晚上给送过来,回头我看看棉被要是没送过来,别怪我牵狗一家一家找。”

  “还有,奶既然回来了,正好四家,一家轮换照顾十天,就这样。”

  听到李元这么说,大伯顿时就不高兴了,皱眉道:“这事儿轮不到你一个小辈决定。”

  “不行就喊村长和族老来。”李元倒也没非要包揽这个活儿,而是说,“大伯,奶住院的钱你一分没拿,照顾奶也就出出力,爷奶家里吃的喝的都有,也不是吃你的喝你的,这样都不行?”

  “这事儿本来也轮不到我管,可你们年纪都不小了,辈分也比我大,你们都做了什么?”

  “就这么说定了。”

  最后李元也没管其他人怎么说,上前拿了棉被就准备走。

  走到门口,二伯娘就说了句,“不就有几个臭钱。”

  李元脚步一顿,道:“我好歹帮了奶一把,二伯娘你可没帮。这事儿拿到什么地方我都有理,这棉被一直放在牛车上,风吹日晒的,就这么拿炕上铺着,一热乎一返潮,肯定不卫生……”

  说完这些,李元直接走了。

  齐长青紧紧地跟在后面。

  另外几个小辈其实是想跟李元说话,只是都没找到机会,而且一般按照平时的状态,长辈们在场的时候,小辈们都是不能随便说话的,都是不知道打哪儿传下来的规矩。

  从老房子出来,李元把棉被扔牛车上,对齐长青道:“上车。”

  “恩。”齐长青就爬上牛车。

  回来大房子这边,大家伙儿都在,李元就说了这场闹剧。

  “奶非要回来,在医院住的好好的,开始揣测爷,也不知道她咋想的。我想着与其让她折腾,倒不如索性直接出院回来养着,正好大伯他们也都闲着。”李元就道,“本来这不关我的事,可我就是看大伯他们不顺眼。”

  “行,看不顺眼就出手,他们又不是你的谁,你也没必要顾着他们。”许锦棉就道,“晚上做点好吃的给你爷送过去吧,他们估计晚上也顾不上烧饭。”

  李元点头,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得了李家祖上传下来的印章,而且价值不菲,不管怎么说,他都不能不管不顾。

  郑婶就道:“要不拿床新棉被过去?”

  “给吃给喝的就行,棉被就不拿了,拿了估计也得让他们拿走。”李元就道,“我眼瞅着那边厨房一些有年头的不错的勺子什么的,都让拿走了……”

  “哎。”郑婶就叹气,没再说什么。

  一上午去镇上又跑回来,晌午饭都没顾得上吃,李元跑去煮了一锅面,跟齐长青一块吃了。

  叫这些事给闹腾的,也没心思去工作,李元就歪在沙发上,脑子放空,双目无神,啥都没想。

  齐长青去工作了,许锦棉进了工作间,顾知巫还在外面忙。

  郑叔拎着筐又出门了,这回还带上了红豆、黑豆和黄豆,郑婶进屋忙去了,都没有闲着的。

  小狐狸趴在李元腿上,团成一个特别圆的球。

  门铃响了,李元这才回过神,发现门外站着朱武,就赶紧过去开门。

  朱武进来,李元这才看到站在他身后的李泽缘。

  “快进来。”李元冲着李泽缘喊了声。

  小孩啧啧两声,这才一蹦一跳地进来。

  “奶粉放哪?”朱武问。

  “放客厅就行,回头叫我爸拿回去。”李元招呼朱武进客厅,自己去厨房洗水果,各种各样的准备了一大盘子,端着回来。

  朱武坐单人沙发上,李泽缘想凑过去,没地方坐,又不好坐扶手上,就只能坐在紧靠着朱武的那一边。

  小狐狸跟在李元脚边蹦蹦跳跳地过来,对朱武熟悉,不过对李泽缘不熟悉,就凑过去,抬起前面唯一的腿,搭在沙发边缘,仰着脑袋看他。

  “好可爱。”李泽缘低头,这才看到小狐狸只有一条腿,就轻轻‘啊’了声,赶忙看向朱武。

  李元就道:“别觉得他可怜,小家伙对人的情绪很敏感,不喜欢被可怜。你可以轻轻摸摸他,摸哪儿都行,他不会咬人啥的,顶多不喜欢会躲开。”

  小狐狸脸很尖,眼睛大,耳朵也大,尾巴就更大了,一甩一甩的。

  李泽缘稀罕的不行,忍了好一会儿,终于是忍不住了,伸手摸小狐狸,发现小狐狸没躲开,就更高兴了。

  旁边李元招呼朱武吃水果,又含糊地说了句,“你那忙不?要不多住几天,这边风景不错。”

  “行。”朱武这回倒是没拒绝,爽快地答应了。

  李元又要说些什么,门铃又响了。

  这回来的是李晶莹和张梅鑫。

  李元也不能让人一直在外面,就赶紧过去开了门,外面风大,冷,他赶紧让人进来,就站在玄关,没让人进去。

  “爸说你今天要来家里,我等了好久,你也没来。”李晶莹就道。

  “今天咋了这事?”张梅鑫的脸色很不好看。

  李元都有点不太想说话,睁眼说瞎话也没有这样的,“奶奶出院,前前后后都要忙。再者说,我什么时候说要去我姐家的?”

  “不都是说好了的。”李晶莹就上前打圆场,“元元,你明天有空不?我在家准备些好吃的,你就去一趟呗。小元琳也有些日子没见你了,一直想小舅舅。我家里还种了菠菜,你去吃点新鲜的……”

  反正不管怎样,李晶莹嘴上说的话是很好听的。

  “还有什么事?”李元问。

  “你姐怀上了。”张梅鑫就道,“这都两个月了,准备去看看男女。这事儿不能叫人知道,回头你陪着去。”

  “我姐夫呢?死了?”李元皱眉。

  李晶莹就一脸不高兴,“元元,那是你姐夫,你怎么能这么说他。”

  “我姐夫呢?”李元又问。

  李晶莹就不说话了。

  张梅鑫接过话茬,“这是个大事,你得放在心上。”

  总而言之,这次李晶莹怀二胎,一定是要想办法去看看,确定男女,如果是女,就要商量一下要不要,大概率是不要,如果是男,就好好养胎。

  别人怎么想不知道,反正李不群和于天成,还有李晶莹、张梅鑫肯定是这样想的。

  一儿一女最好,将来女儿嫁出去拿了彩礼给儿子结婚,两个儿子不太好,负担太大,两个女儿最不好,香火断了。

  “我不去我姐家里。”李元皱眉道,“你们的事情,我的意见是顺其自然。”

  “元元!”张梅鑫加重语气,“当爹妈的从小怎么对你的?你就是这样顶撞长辈的?这事儿你怎么就不放在心上?这是大事!关系到你姐姐一辈子的大事。”

  “你们走吧。”李元开始赶人。

  大房子里很暖和,不过玄关住温度并不太高,有点冷,李晶莹就道:“元元,你这什么破房子,这么冷,还不如我家里暖和。”

  “快走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