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床被两个儿子挤占了, 蒙真无处可睡,便坐在灯下看起书来。

  夜里雨势渐大, 雨水哗哗哗自檐上泼下, 一声灌一声,不绝于耳,仿佛这天地间除了雨声再无其他。

  突然“轰隆”一声, 一道闪电劈下,紧接着是一阵雷鸣。蒙真想起蒙澈睡觉前说的害怕雷声的话,赶紧掌灯走到床边, 只见这个害怕雷声的臭小子呼呼呼睡得香甜, 毯子被他卷在身下, 他的弟弟蒙渊则光溜溜睡在他的身侧。

  啪一声,蒙真在蒙澈屁股上不轻不重拍了一下, 怪不得你二哥不跟你睡,十岁的大孩子了, 晚上睡觉蹬被子也就算了, 怎么还抢人被子,抢了又不盖, 非要夹在自己身子底下。

  蒙真扯了半天扯不出来,只好另找了一条毯子给蒙渊盖上。虽说现在是暑热天气,可连着三天雨水, 夜里身上不盖被子怕是会着凉,况且小孩子身体本就比成年人弱,若是现在生了病,大雨天的可叫人到哪里给找大夫去。

  做完这一切后, 蒙真将他白日里睡的躺椅拉过来, 守在两个小家伙的身边睡了过去。

  第二日依旧是在雨声中醒过来的, 雨势虽较昨晚小了些,却依旧没有要停的迹象,屋子里昏暗阴沉,人的心情也随着沉重压抑。

  早饭罢,蒙真要阿青到王昕雨屋里看看她们母女二人如何,阿青去了一会儿回来,说:“大少奶奶和孩子好生生的,孩子夜里也没闹,这会儿还睡着呢。”

  蒙真不自觉将目光挪向蒙渊身上,蒙渊正和蒙澈两个人坐在席子上玩纸牌,这小子从早上睁眼醒来就没让人安生过,刚还把他桌上的书撕了两页,蒙真忍住没打他,只是想,同样都是小孩,怎么小女孩就乖乖静静的,男孩子看了就想给他一顿揍。

  果不其然纸牌玩了没一会儿,蒙渊就又失去了兴致,嚷嚷着要到外面玩。

  “外面下着雨怎么出去玩,来,到你爹这里来,我给你看本图画书。”

  蒙真招了招手将蒙渊叫到跟前,而后抱他在怀里,给他讲图画书上的故事。然而蒙渊压根就坐不住,蒙真才讲了没两句,蒙渊就将他手里的书给撕了。

  “你……”蒙真气的差点将他扔在地上,孺子不可教也,实在是太顽劣。

  蒙渊依旧嚷嚷着要到外面去。蒙真叹了声气,别说这么小的孩子了,就是大人连着在家里窝几天也受不住,何况是这种暴雨天气,身上简直能种出蘑菇了。

  蒙真抱着孩子撑了伞来到檐下,看雨水从天上倾盆注下,砸在地上溅起一朵朵大的水花。这雨连着四天了,得亏他们家排水系统做的好,不然照这下势,家里迟早要被淹没了。

  他突然想到花园里的那片人工湖,怕是水要溢出湖面,忙着阿青过去看看,阿青却道:“老爷,您糊涂了,那片湖有好几个排水口,怎么可能溢出来。”

  这倒不怪蒙真糊涂,实是发生在原身身上的事太多,蒙真不可能一件件都接受到,好些事情通常是别人在他耳边提醒时他思考一阵方能想起来。

  蒙家先祖当初建造这座宅子时,就优先考虑到排水问题,在地下挖了好几处沟渠,若是遇到强降雨天气,积在各个院子里的雨水会通过沟渠而排出府外。

  “阿青!”蒙真似是又想到什么,突然将蒙渊给到阿青手里,要他看顾好小孩,自己则撑着伞进入雨里。

  “老爷,您干嘛去?”阿青抱着孩子大声喊,心里急的不行,这大雨天气,老爷这是要干嘛,万一摔个一跤,他可怎么向家里的几位少爷交待。

  正好屋里还有其他下人,阿青将蒙渊随便给到其中一个人手里,而后举了把伞摇摇晃晃追他家老爷去了。

  蒙真来到大门口,站在门阶上,见河水哗啦啦自他们家门前流过,果不其然,这鬼天气怕是县城其他有的地方已经遭淹了。再看看从自家院墙下方五六个孔道排放出来的积水,不禁再一次感慨,得亏蒙家先祖当初思虑周到,挖了好几处沟渠排水,不然现在他们也要被淹了。

  “老爷!”阿青追过来,见门前平空出现一条河,暗道不好,这河水若是再往上涨些,就要淹进他们家大门了。

  “老爷,这……这可如何是好。”阿青急急慌慌,往后退出一步,生怕那无情的河水突然上涨,殃及到自己身上。

  “怕什么!”蒙真看向他,“水往低处流,你们家门槛这么高,一时半会儿还淹不进来。”

  阿青听了这话,一颗悬着的心多少放松下来,老爷读书好,说什么都不会差。

  “爹!”这时候蒙澈也追了出来,跑到他爹身边,看见门前流过的河水时大吃一惊,明明院子里好好的,怎么外面就发大水了。

  “你跑出来干嘛。”蒙真抱嗔一句,随而领了蒙澈就往回走。

  蒙澈回头看了一眼,问:“爹,这么大的水会不会淹进咱们家来。”

  蒙真道:“不会,雨马上就要停了。”

  蒙澈立马又问:“真的吗爹,啥时候停呀。”

  “大概明天,再不济后天,总不能一直下个不停。”蒙真这样回道。其实他也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停,不过是给孩子的宽慰话,同时也让自己宽心。

  然而却被他说中了,这雨连着整整五天,到第六天的时候终于停了。

  两个孩子高兴的不行,趿着木屐跑到院子里踩水坑。

  蒙真吩咐阿青出去打听下蒙清的情况,三天前蒙清被叫到周边村救灾,一直到今日也不见回来,他有些担心。

  阿青却有些为难:“老爷,咱们家门前被水围困了,这也没有船,我一时也出不去,可叫我如何去找。”

  也是,蒙真心想,现下外面内涝严重,百姓出行困难,只能等到洪水退后才能出去行动。

  然而尚未到下午时候蒙清就回来了。蒙真见着他有些讶异:“你怎么回来的,外面洪水退了?”

  蒙清回道:“尚未退,官差全城搜救被困人员,我坐他们的船回来的。”紧接着他又将外面情况大致说了下。

  连着五天特大暴雨,县城境内的几条河流暴涨,一些临近的地势低的村庄,遭受河水反灌,直接整个被淹没了。

  蒙清当时被叫去救灾的那个村子,他们到时,好多人家里进了水,农田被淹,他们赶在天黑前赶紧将村民一个个拉出来,至于财产什么的,命保住就不错了,哪还顾得上其他身外之物。

  被救出来的村民被带回县城安置在收容所里。大雨滂沱,受毁的村庄不只一个,少说也得有二十几个,这是蒙清听官府的人说起的。

  加上县城,还有下面几个镇子,算下来大概有三四千人受灾,这么多灾民,县城的收容所压根就容不下,有的被塞进了县衙临时搭建起来的简易棚子里,有的被安置在城外的寺庙,还有的实在无处可去,直接被丢在城墙根下,饿不死冻不着就成。

  而且不止他们所在的香河县,就连顺天府,以及顺天府下辖的几个州县也遭受了这次暴雨的侵袭,不过受灾程度没有他们香河县严重。

  顺天府也就是京城,天子居住的地方,城里排水系统设施做的相当好,内积的洪水通过多条沟渠排进大大小小的几条河流,最后流入北运河。

  北运河即京杭大运河的北段,其间设有多处堤坝,承载着防旱排涝等功能。顺天府受旱时北运河水坝开闸向其输送水源,涝时堤岸的堤口被打开接纳被顺天府排进来的洪水,从而进入蓄水坝被蓄起来,到旱时再被开闸打开,如此反复循环,几百年来这座帝王之城倒也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然而这次暴雨受灾面积大,多集中在一些地势低的村镇,灾情刚发生时就第一时间报知给了知县,知县丝毫不敢怠慢,又赶紧报知给知府,因为临近皇城,又被递了一道到御前,皇帝看了十分重视,不只府兵,就连守卫京城治安的卫军都被遣派去香河县救灾去了。

  一部分卫军被遣往北运河段,挖堤引洪,将暴涨的几条河流里的洪水引进北运河,既而使受灾的村庄和农田恢复其本来的面貌。

  很快他们香河县城内的积水也会被排走,然而这却不是最重要的,蒙清听县太爷说,每次洪水过境,最困难的是灾后重建以及洪水退去后可能引起的疫病,这才是现下官府所担心的。

  “爹!”蒙真正听蒙清讲外面的情况听得入神,蒙清突然唤了他一声。

  “怎么了?”蒙真见蒙清表情不对,似是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最近这段时间您和弟弟们就待在府上,哪里也别去,洪水退去后保不准会不会起疫病,待在府上才是最安全的,到时派个下人出去买菜就行。”

  洪水退去,被淹在洪水里的动物和人的尸体暴露出来,这些死物身上带有大量病菌,如果处理不及时,很容易通过空气传播给活人,然后一传十十传百,就会形成疫病。尤其现下炎热天气,起疫的话一死死一大片,到时候被封城可就麻烦了。

  蒙清看了看外面高挂的烈阳,明明昨日还在暴雨中,今天就又变回了三伏天,好像前几日那么大的暴雨不曾来过似的。同时他心里也隐隐有所担忧,生怕县太爷所说的疫病成了真。

  蒙真见他突然起身似有要走的意思,忙又问:“你这是要去哪里?”

  蒙清道:“我去看看昕语和孩子,然后就又要出去忙活了。”现下城中灾民众多,除了官府救济外,他们这些常年与民众打交道的粮商也该表示一下,或捐钱或放粮,一起帮助灾民度过难关才是。”

  蒙清去后不久,当天傍晚时候便又回来了,而且还带着王秀才一家。

  原来他下午出门时拐去了王秀才家,这么大的暴雨也不知他岳父家如何了。待他来到王秀才家后,才发现这里的一大片民居已被水淹,王秀才一家不知去向。

  他便到县里的收容所去找,最后在县衙搭建的一简易棚里找到了他岳父一家。王家人蓬头垢面,身上衣服泥泞不堪,若非王涣出声唤他,他都认不出他们来。

  王秀才见到他真就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直说苍天无眼哪,不管是天灾还是人祸,专门找他们穷人家霍霍。

  蒙清哪里顾得上听他诉苦,这简易棚里一大堆灾民挤在一起,天又热蚊虫也多,万一起了疫病可就完蛋了,遂二话不说将他岳父一家带回了自己家里。

  这会儿王秀才一家洗了澡换了身新衣裳,坐在蒙真的院子里,吹着轻徐而来的晚风,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虽然这个世界待他们穷人不公,可活着总比死了好。

  这几天的暴雨就像噩梦一样萦绕在王家人的心头,他们住的是平房,整个一片区域排水系统做的不好,雨水跟泼着闹玩似的一盆一盆往他们家里灌,很快家里就被淹的半人高,都快到脖子了才有官兵来将他们救出去,若是再晚一步,他们就要葬身在洪水之中了。

  先是先前的中风,这次又是洪水,下次又会是什么。王秀才愁眉苦脸,觉得活着就像赌博似的,赌赢了就是赚了,输了命就给搭进去了。

  “唉……”王秀才叹息一声,千言万语道不尽,尽化在这一声哀叹中。

  王昕雨坐在她爹身边,悄悄抹了抹眼泪,正月里他父亲突患中风,当时她正在月子里,此事一直被家人隐瞒着,直到出了月子才被蒙清告知。

  如今,这才不过半年,娘家就被洪水给淹了,父母和弟弟成了无家可归的人。王昕雨实在想不通,这老天爷怎么尽跟她们王家过不去,成心见不得她们好。

  这王昕雨一哭,旁边的林氏也跟着抹起眼泪来。谁说不是呢,这灾祸尽往她们王家人身上落,叫人如何振作的起来。

  蒙清见他们一家人哭的伤心,赶紧出言宽慰:“正好西院有处院子空置着,稍后我找人收拾收拾,岳父岳母以后就在此住下就是。”

  “唉……”王秀才又叹了一声,“这怎么好一直麻烦姑爷,洪水退了我们就回去了,破烂房子收拾收拾还能住。”

  “爹!”坐在王秀才身边的王昕雨突然说,“您就听蒙清的吧,咱们家那房子就是洪水退了也住不成人了,万一塌了砸着人可就划不来了。”

  唉,谁说不是呢。王秀才低垂下头,他们家那房子在暴雨来袭时就塌了一间,其他几间尽是漏雨,便是洪水退了也得要修一修才能住人,不然就像王昕雨所说,危房住着住着就压死人了。

  蒙清见他岳父不吭声,便知人是默认了,忙叫下人将西院那处空院子拾掇出来,好给他岳父岳母一家人住。

  “就是可惜了,”王秀才突然又叹一声,“我珍藏了好些年的书一下子全被洪水冲没了。不过幸好,”他看向蒙真,“幸好前几日我让王涣将那几本册子给你送了过来,不然可真就什么都不剩了。”

  蒙真见他垂头丧气的样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宽慰,只抿了抿嘴什么也没说。

  就这样王家人在蒙府住了下来。第二日一早,蒙清又外出配合官府赈灾去了,到了下午时候蒙家门前的水流彻底清退,留下少部分的污泥很快也被官府清除干净,水一洒太阳一晒,门前又是干干净净的青石路,剔透明净的不像有洪水来过,倒像是新砌的一般。

  傍晚时候蒙鸿回来了。蒙澈和蒙渊见到他高兴不已,两个人一前一后跑到人跟前挂人身上半天下不来。

  待两个小孩闹够了,蒙鸿将其支开,才与他爹道:“爹,这几日的暴雨可真够吓人,我人虽在京城,可日日惦记着你们,生怕你们有个不好……”

  “不过,”蒙鸿突然会心一笑,“现在见你们都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

  他是今早从京城出来的,路上有的路段被洪水冲毁无法前行,他绕了远路一大段,好不容易才走回来的。

  之后他又听他爹说起县城这边的事,以及蒙清出去帮助赈灾,王秀才入住他们府上一事,蒙鸿听了并无多言。来时路上,他见洪水退去后好多尸体被挖出,然后又被扔进官兵挖的大坑里,集中一处被火烧掉了。

  他就想,现下这灾情,只要人活着就行,其他事在生命面前不值一提。

  蒙真见蒙鸿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觉得人变了好多,其实从蒙鸿与邓昭昭定亲之后蒙真就发现了蒙鸿与以前大不一样,以前蒙鸿爱说爱笑,现在话都少了,这让蒙真多少有些不习惯。

  既而又将蒙鸿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蒙鸿被他看的不大自在,笑道:“爹,您这样看着我干嘛,是我又变好看了吗。”

  “滚!”刚才还说他变正经了,不过一瞬又原形毕露了,蒙真没好气骂了他一声,蒙鸿这张嘴就是欠抽。

  他只是见他鞋上有好多污泥,想他这一路来的艰辛,刚想要说句让他回屋好好休息的话,就被他嬉皮笑脸一句带偏了。

  “好好好,我知道,爹的意思是要我回去洗个澡换身衣裳,我这就去啊。”蒙鸿对他爹摆摆手,转身跑出了他爹院子。

  蒙真摇摇头,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样子。

  自这日回来之后,蒙鸿再没出去过,蒙清却依旧早出晚归帮助救济灾民。

  这日中午时候,一家人聚在蒙真这里用午饭,蒙清突然带了几个人回来,大家十分好奇,纷纷放下碗筷从门里出来看个究竟,只见被带回来的人中其中两个一长一少,还有一个躺在担架上被人抬着,辨不清男女。

  蒙真见了其中一个惊奇不已,这不陈秋石吗,蒙清带他回来干嘛。

  蒙清忙在一旁解释:“爹,他们是五娘的娘家人,现下无处可去,我便把他们带回家来。”蒙真只看着陈秋石,并不理会蒙清的话,陈秋石却低垂着头,不发一言。

  站在蒙真身边的蒙鸿却想,蒙清可真是个活菩萨,将王秀才一家带回来便也罢了,好歹王秀才是他的老丈人。

  可这三个人是怎么回事,便是五夫人的娘家人,跟他蒙清有什么关系,他爹这个做女婿的都没吭一声,他蒙清倒把人领回家来了,是代他爹行使女婿的职责吗。

  况且,蒙鸿看着面前这个浑身脏兮兮的少年人,这人正是当初在书院诬蔑他爹偷书的那个人,虽然这会儿低垂个头不发一言,但是蒙鸿知道,这人当初诬蔑他爹时十分牛气的样子,怕不是个会知恩图报之人,蒙清今日将他们一家救回来,来日他们还不知要怎么“报答”蒙清呢。

  蒙鸿对蒙清带回来的这三人相当不看好,只看了一眼便挪开眼了,仿佛多看一眼会污了他眼似的。

  那边蒙清还在向他爹解释陈家三人被带回家来一事。今日他像往常一样去收容所给受灾民众送衣物吃食,突然听到里面有人起争执,他赶紧跑进去一看,原来是官兵见一妇人生病了,要将其带走,怕妇人身上起疫病传染给大家。

  然而妇人身边的年轻人却不肯,坚持自己的老娘只是身体不舒服,并不是疫病。

  可官兵哪里会在乎他的话,非要将人带走,少年人挡在跟前不让开,被恼羞成怒的官兵扇了一巴掌。

  蒙清赶过来时正好看见这一幕,忙插在两方人员之间劝说,就在这时,一直守在妇人身边的年长者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蒙清脚下,声泪俱下地说:“蒙府大老爷,我们是贵府五夫人的娘家人,请您高抬贵手帮帮我们,我家老太婆只是普通生病并非疫病,不能被抬走,不然会被他们当作不详烧掉的。请贵府大老爷高抬贵手帮帮我们吧,来世我们给大老爷当牛做马也是甘愿。”

  年长者边在地上磕头,边哭着恳求蒙清。蒙清哪里能受得了人这样的跪拜,他父亲的老丈人跪他,这不是折他的寿吗。

  他赶紧拉人起来,谁知那人拗的跟头牛一样,好说歹说就是不起来。

  正好眼前这几个官兵是蒙清认识的,他麻烦人通融通融,然后找了个大夫给那妇人看了看,大夫说妇人只是普通的生病,并非起疫。官差见这三人是蒙清熟识之人,便给了蒙清一个面子,要其将这三人带走了。

  蒙清带着这三人一时也不知该往哪去,思来想去,便将其带回家来。可如今,他看着家里人这一张张黑炭似的脸,便知这三人不受家里人待见。

  只是人既已被他带回来,他又不能将其扔掉,遂厚着脸皮与他爹道:“爹,那大夫说了,五夫人的娘已病入膏肓,怕是时日无多,要她家里人做好后事准备。只是他们的家现下被淹没了,若是将人丢在外面不管不问,五夫人的娘怕是又要被当作疫病被官兵抓起来,然后一把火给烧了。”

  蒙真看着蒙清,人是他蒙清救回来的,这会儿给他说这些干嘛,难道他能将人赶出去不成?

  遂叫了下人来,将他院子里空置的屋子收拾出两间,给眼前这三人住用。

  “爹!”蒙鸿喊了一声,不明白他爹为什么要插手此事,人是他蒙清救回来的,让他蒙清管去,干他何事。

  然而刚喊完就被他爹瞪了一眼,蒙鸿便什么也不说了。

  至于其他人,王秀才一家都是暂寄之身,他们有何脸面对此事指指点点,剩下的王昕雨蒙澈也没有说什么。

  就这样陈家人也在蒙家住了下来。等到晚上的时候,蒙真院里突然传出哭声,原是陈秋石的娘过身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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